1644年中国社会大震荡-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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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性大,故依之。孙可望、李定国等将领率残部撤至云贵,后来采取联明抗清方针,实现了与永历政权的合作。
弘光失德挽狂澜于既倒(1)
1644年李自成率领大顺军攻入北京,崇祯帝于煤山自缢,明朝本已至此灭亡。但是在此之后,清兵入关,赶走了李自成,占领北京,并没有立即统一全国。那时南中国仍然是明朝的天下,因为明朝当初就从南方兴起,洪武、建文及永乐前期,明朝的政治中心一直在南京,永乐迁都北京以后,改北京为京师,故都仍称南京,并保留了一套仅次于北京的统治机构。此时北京失守,清朝忙于扫除李自成的农民军,恰好利用这个空隙,一些既极端仇视李自成,又反对清朝入主中原的大批原明文官武将及逃避战乱的人民纷纷云集江南,他们中的一些有势力的人物,经过反复酝酿和明争暗斗,首先在南京把福王朱由崧扶上了帝位。当年继续称崇祯十七年,改明年为弘光元年。这位弘光帝竟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天子,《石匮书后集》的作者张岱对他有这样的评价:
弘光痴如刘禅,淫过炀帝,更有马士英为之颠覆典型,阮大铖为之掀翻铁案。一年之内,贪财好杀,酒宣淫。诸凡亡国之事,真能集其大成,故主之思,涂抹殆尽。张岱:《石匮书后集》,卷5,中华书局。
不可否认,南明弘光政权的建立,有一定的物质基础,那时北方战乱严重,“江左粗安,文武备位”《爝火录》上册,341页。军队也有数十万,直接可以调动的就有十余万。特别是其矛盾未暴露时,也是人心所向。甲申年(1644年)四月三十日,李自成率所部大顺军仓皇西撤。五月初二,多尔衮率清军进入北京。由于李自成及大顺政权在北京城的所作所为大失民望,而清军多次入关肆意抢劫的暴行犹在眼前,在中国最高统治权两度更迭的历史关头,无论是原明朝的文武官员,还是广大人民群众,都把中国的希望,转到了江南。
在我国历史上,一旦出现少数民族起兵灭亡中原汉族政权的情况发生后,北方官僚地主阶级往往渡过长江,与江南地主阶级联合起来重建政权,形成南北对峙的政治格局。五胡十六国时的东晋,南北朝时的宋、齐、梁、陈,金元时的南宋,都相继在南方建立过政权。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挥兵北伐,完成了统一大业。明成祖朱棣虽然迁都北京,南京的宗人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詹事府、翰林院等机构设置一应俱全,俨然一个事实上的政权,唯独缺少一个皇帝。这些条件表明,明朝首都北京失陷和崇祯帝自杀之后,南京就成为重建明政权的最佳地方。
早在李自成撤离北京之前,就有一些明朝官员把南京看做复辟的希望所在,想办法逃往南京。原明工部员外郎赵士锦,是被大顺政权录用的官员,但他辞官不就,甘愿被关押在刘宗敏军营。四月初八,他被释放,五天后出海岱门离开北京。赵士锦在《甲申纪事》中谈到了他和一行官员南行的情况:
(四月)十四日,从便门经张家湾至天津十里许,过一村,其居民遥望予同行辈有七十余骑,遂远避高阜上。予等为言:“予辈实南下者,非不良人也。”居民始下阜,云:“此日以前尚无南下者,故始见若辈而骇耳。”过沧州、德州、恩县、荏平、高唐,至济宁,买舟入黄河。德州及济宁城中,拷炙士大夫如京师。先是同行者方君以智,相戒勿交一语,至宿迁,策蹇黄河岸,始叙一语。
明朝宗室朱议漇《身历国难疏》中说,大顺军入京后,他不得不行乞于市,“至四月初八日,始从水道得脱虎口”《爝火录》上册,144页。赵士锦和朱议漇二人的经历告诉人们,自四月初八李自成下令大批释放被追赃拷掠的明朝官员起,北京各城门的守卫有所放松,一些敌视大顺政权的明朝官员开始陆续南逃。
清军入北京城后,多尔衮对明朝百官广为招徕,实行一律录用的办法,仍不能阻止明朝官员南下的趋势。《甲申核真略》的作者杨士聪,因为他的门生方大猷在清朝当上监军副使,出城不仅没有任何阻挡,还由方大猷派出的家丁给予保护。杨士聪在途中遇到南下的官员有陈扆诵、高斗先、于允中等人。北京城中一些殉难官员的家属,要求扶柩南还,清朝予以批准,如户部尚书倪元璐原籍浙江上虞,范文程与他是同乡,还专门派官员护送其灵柩和家人至张家湾。摄政王多尔衮谕令中说:“近见各官纷纷南下,有隐忍于流贼之时,反长往于清明之日,予所不解。”《甲申核真略》,43页。让新任天津巡抚骆养性挽留这些南下官员,但收效甚微。
北方地区的明朝官员和反动地主武装闻知李自成退出北京,纷纷组织叛乱,杀害大顺政权任命的地方官员。史可法说:“闯贼自入关以后,声势逼人,假借安民,煽动海内。伪官一到,争思奉迎,甚至督抚手握兵权,不能碎一伪牌,斩一伪使。”《请旌叙淮人忠义疏》,见《史可法集》,29页。当时只有淮安巡抚路振飞是个例外,他召集淮安72坊义兵,“每坊一生员为社长,一为副,自为操演,贵持久,戒作辍。日夜团练,夜则鱼贯巡逻,以备非常”。大顺政权任命的淮安知府巩克顺行牌至淮,上写“永昌元年二月廿二日给”。路振飞伙同淮安巡按王燮设计捉住巩克顺,将他处死。四月初三,大顺防御使吕弼周行牌至淮安接替路振飞。吕弼周为原明河南驿传道,与淮安巡按王燮有师生关系,所以他很放心地前去赴任。游击官骆举假称奉王燮之命前往迎接,出其不意逮捕吕弼周,押他去见王燮。吕弼周见面后大骂王燮不认老师,王燮回答:“乱臣贼子我认得谁!”把他送给路振飞处理,路振飞命令用乱箭射死了吕弼周。《明季南略》,卷1,“路振飞、王燮镇抚淮安”。山海关之战大顺军战败的消息传开之后,河南、山东等地的明朝官员和地主豪绅叛乱骤然增多。
四月底,泰安州原任游击官高桂、乡民许来春纠集百余人攻进泰安州城,“执伪防御并其党数十人斩之”。大顺驻兖州将领郭升听到泰安发生叛乱,带兵前来镇压,杀死了领头的高桂和许来春。明贡生马元、生员谢陛于德州起兵,杀死大顺政权任命的州牧吴徽文。明兵部职方司主事凌,“因商人之资募兵三千,权州任,部署乡勇,斩伪防御使王皇极等三人,复临清、济宁,传檄山东”。凌发布檄文宣称:“迹今逆贼所恃,无过假义虚声,假义则预免民租,虚声则盛称贼势,以致浮言胥动,举国若狂。愚愞无知,开门揖寇,关城一启,毒楚交加。一宦而征数万金,一商而派数千两,非刑拷比,罔念尊贤,纵卒奸淫,不遗寡幼,将军出令,先问女人,州县升堂,但求富户。”《小腆纪年附考》上册,151~153页;《石匮书后集?凌列传》,卷33。
不难看出文中对大顺军充满诬蔑不实之词,但凌的檄文也道出了大顺政权错误的助饷追赃政策和军纪败坏是造成山东泰安、德州、临清地方官被杀的原因。可以预料,即使没有清兵入关,大顺政权也是难以坚持长久的。
五月初二,多尔衮率清军入北京之后,各地方大顺官员被杀之事普遍发生。山东明朝衡王朱常于青州“重赏军民擒杀伪官贼兵,不留一人,东辅大振”《爝火录》上册,142页。济宁州乡绅潘士良等人,“约义兵入城,擒贼将傅龙、伪济宁道张问行、伪知州任崇志并刘浚、伊宗衡等九人杀之,解(王)世英南京献浮。义兵头目杨朴、李永和、米继宗等,奉士良署总河印,孔当署济宁道。原任朱光仍为知州,而自求札付为中军、副总兵等官”《爝火录》上册,137页。大顺兖州防御使刘洵、兖州童府尹、汶上令李某自济宁渡黄河赴兖州上任,“义兵同都司李允和执之”《流寇志》,卷13,199页。大顺淮徐防御使武愫经过宿迁时,从将军董学礼处借兵千人至沛县,“声言提兵二十万,取淮扬诸路”,原明徐州副将刘世昌等吓得弃城而逃,唯有举人闫尔梅把武愫的檄文撕得粉碎。武愫到达徐州,即把闫尔梅下狱。淮安巡抚路振飞、巡按王燮、兵备范鸣珂布置将领赵彪、张云冲、徐人杰沿途设伏,“潜约徐州卫指挥王文明内应,一时掩杀,擒(武)愫,槛车传至南京,遂复徐州”,“盐城将士会宿迁士民,擒伪将董学礼及从贼十三人,献于淮安巡抚路振飞,悉斩之”。
弘光失德挽狂澜于既倒(2)
原明睢宁参将丁启光、归德知府桑开第合兵擒河南伪同知陈膏、商丘伪令贾士隽、拓城伪令郭经邦、鹿邑伪令孙澄、定陵伪令许承、考城伪令范售、夏邑伪令某,“俘献南京”《流寇志》,卷13,199~200页。原明河南推官陈潜夫、副将刘洪起联络地主武装,收复杞县,逼走大顺任命的河南巡抚梁启隆,“遂渡河而北,大破贼将陈德于柳园,获牛马辎重无算。时李自成已败走山西,洪起擒南阳、开封诸伪官,潜夫露布传送南都,朝中大喜,擢监军御史巡按河南”《小腆纪年附考》上册,230页。
上述事实充分说明,大清与大顺两个政权交替之时,河南、山东以及江苏、安徽的江北地区的原明朝官员和地主武装起兵驱逐大顺势力后,把安身立命的希望寄托在刚刚建立的弘光政权身上,而非入关的清军。河南巡按陈潜夫的话最具代表性,他亲到南京建言弘光帝说:
中兴在进取,王业不偏安,山东、河南地,尺寸不可弃。其间豪杰结寨自固,大者数万,小亦千人,莫不引领以待官军。今四镇之兵不下数十万人,而齐、鲁、汴、豫尚皆安堵。诚分命藩镇,一军出颍、寿,一军出淮、徐,马首北向,使天下知朝廷有不忘中原之心,则人心思奋。更颁爵赏鼓舞,计远近,画城堡,俾以自守。而我督抚将帅屯锐师于要害以策应之,宽则耕屯为食,急则荷戈乘墉,一方有警,前后救援,长河不足守也。汴梁义勇,臣联络已定,旬日可集十余万众,稍给糗粮,容臣自将,臣当荷戈先驱,诸藩镇为后劲,则河南五郡可复。五郡既复,画河为固,南联荆、楚,西控秦关,北临赵、卫,上之则恢复可望,下之则江、淮永安,此今日至计也。两淮之上,何事多兵,督抚纷纭,并为虚设,若不思外拒,专事退守,举土地甲兵之利委之他人,臣恐江、淮亦未可保也。《小腆纪年附考》上册,230页;又《明史?陈潜夫传》,卷277也节录此言。
如果说,北方的明朝官僚地主阶级迫于形势,曾一度甘心投靠大顺政权的话,那么江南的地主阶级则以远离斗争旋涡,而从外表上看似乎采取坚决与大顺政权为敌的态度。以史可法为首的南京明朝政府官员于四月初一誓师勤王,兵至浦口。先后起兵勤王的江南官员还有:在籍兵部侍郎徐人龙,主事雷祚,浙江台绍道傅云龙,台州知州关继缙,通判杨体元,推官张明弼,知县宋腾熊,在籍前靖江知县陈函,临川佥事曾益,吴县生员王圣风、徐珩等,“皆刑牲誓师,各有檄文,并不著录。惟陈函一檄为世所传”《小腆纪年附考》上册,143页。
四月十四日,北京皇宫中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