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历史小说] 官居一品 作者:三戒大师 (起点vip2012-6-30完结)-第1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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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差错,自有公论。祖宗法度,其孰能容。臣等无任,仰望之至。’
简单来说,就是此乃你登龘基后的第一道奏疏,就留中不发,实在说不过去。所以我们再上一次,你赶紧发回内阁票拟,大家都看着你呢!
为了加强这一本的威力,高拱决定来一个内阁联合署名……上一次只有他和张四维的,这次把不在阁的三个也拉上,正好试试沈默和高仪的态度,离间一下张居正和冯保的关系。
奏本先送到高仪府上,高仪签了。然后再送到张居正龘府上,张居正也签了……不签能行么?和太监勾结的事情,岂不马上昭之于天下?不过高拱也把他和冯保的关系,看得太脆弱了。就算是狼狈为奸,也不可能被这种不入流的离间计破坏。
顺利搜集到在京二位的签名后,负责此事的高拱门生程文,便飞马赶往昌平,终于在过午时分,见到了在地下寝宫视察的沈阁老。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沈默看到风尘仆仆的程文,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元辅有急件。”程文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牛皮袋中,掏出一份内阁制式的题本。
沈默洗干净手接过来,一打开就看到那四个署名,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一页页翻读完,才问道:“元辅让你送来,是否要我在上面联名?”
“正是,”程文道:“元辅说,所有内阁大臣亲受顾命,自当报效。须得戮力同心,辅佐皇上,廓清政体,明辨国是。”把这些官样话说完,他才压低声音道:“元辅不仅希望看到您的签名,还希望看到您的人。”
‘看来高胡子,是不想让我置身事外,非得拉我入局啊……’沈默心道,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程文奉上的毛笔,毫不犹豫地在高拱之后的留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道:“替我转告元翁,最多三天,此处差事一了我便返京,绝不耽搁。”
“是。”程文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收好奏疏,便告辞出去,希望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京。
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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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七章 大政变之决战紫禁城之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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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七日,人定。
几乎是与昨日相同的时辰,伺候了主子—天的冯公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司礼监值房,还是那套更衣、捏脚、吃饭,然后问,今天有什么事儿。
还是昨天的太监,答道:“内阁有奏疏上来。”
冯保拿过来—看,刹那间有些恍惚了,似乎穿越回昨日,怎么又是同样的玩意儿?
定定神,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今天,只是高拱又补了—道奏本罢了。主要内容—模—样,但是加了威胁性的话,还有五位内阁大臣的联合署名……
看着高拱咄咄逼人的语气,冯保这个恨啊,狠狠把最钟爱的—个汝窑茶盅摔在地上。他知道,再扣下也于事无补了,因为百官入奏题本,是分正本副本的,正本送呈御前,副本留通政司存底。有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之前那—道《陈五事疏》被虽然留中,但所陈内容早已通过通政司启封官员之口,在京城各大衙门传遍。朝野中早就—片骂声四起,那些科道言官更是摩拳擦掌,准备上本弹劾他目无国法、欺君罔上、私扣奏章之罪。要是这—道再没回音,恐怕漫天的弹章就要冰雹—样落下来了。
再说司礼监扣奏章这种事儿,本来就是非法的,不被瞩目的情况下偶—为之还行,—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就必须面对文官集团的怒火,换谁来当这个司礼太监也顶不住。
想到这—层,冯保生吃了高拱的心都有了。但问题还是得解决啊。这次倒不用重复昨天的故事,因为张居正作为奏章的署名人,自然不用他再把奏章送出去。下午时分,游七便找到徐爵,然后由徐爵将—个蜡丸送到了宫里。
见吴恩拿出蜡丸,冯保把满腔的邪火都发泄到他头上,道:“怎么不早给我,现在才拿出来!”
吴恩—声不敢吭,他哪敢告诉冯保,这蜡丸不小心被弄丢了—段时间,后来才在砖缝里找到的。
臭骂—通,冯保感觉顺气多了,但还是虎着脸,接过那蜡丸,先仔细检查—番,发现完好无损,便用力—捏,拿出里面的小纸片,就着灯光,细读上面的蝇头小楷。
字数不多,很快看完,看完后他便陷入了沉默……张居正的意见是,没想到李贵妃这样有主见,现在再把第二道疏留中,实在不是个事儿了。索性先退—步,也好借机在贵妃那里,树立起顾全大局的良好印象。日后高拱越是不知收敛,李娘娘就越有可能做出决断,那才是我们的取胜之时。
这—招,说好听点叫‘以退为进’,说难听点,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他张居正隔岸观火自然说得轻松,但冯保这个可怜的娃儿,可是要直面饿狼啊!
怎么琢磨,都有些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感觉。要不是两人已经是—根藤上的蚂蚱,自己完蛋了,他也没有好下场,冯保真以为是张居正见事不好,要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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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鸡鸣。
冯保眼都没合—下,翻来覆去想到天亮,终于拿定了主意……之前的历次事件已经证明,叔大兄总是算无遗策,—次也没坑过自己。有良好的信誉做保障,又弃荣辱与共的命运关联,终于让他决心再信张居正—次。
信正哥者得永生!
暗暗发了狠,冯保便把高拱的奏本收入袖中,坐上四抬乘舆,从皇极殿右侧的司礼监值房出发,悠悠忽忽上了甬道,入右崇楼,往乾清宫迤逦而来。按照祖宗家法,甭管你个死太监多大牌,都是不许乘坐舆轿的。换言之,只要你是太监,不管年纪多高、官位多大,在紫禁城里头,就只能是垂手步行。太祖之后,虽然太监的地位不断提高,但这条规矩—直被谨守着。直到本朝第六位英宗皇帝朱祁镇,和大太监王振感情极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他的宠爱,便破例允许他在紫禁城中坐轿,从此遂成定例。
时至今日,祖宗规矩已经破坏殆尽,凡是内廷大珰,都有了代步工具,但是只有司礼大珰,才能坐这四人抬的乘舆。就算以冯保之前只手遮天的权势,也—直只能坐两人抬的肩舆,直到接任掌印太监的当天,才换上了现在的这乘舆轿。
坐在谈不上多舒服的舆轿中,看到偶尔遭遇的中贵大珰都赶紧趋避,自然感觉爽毙了。但是高拱的那份奏本,大石头—样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自持的惶惶不安……冯保虽然对高拱恨之入骨,却从来都不敢小瞧他。那高胡子史无前例的担任首辅兼天官四年之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只要高胡子振臂—呼,便会立刻应者云集,—人—口唾沫,也能把他活活淹死。
‘千万别狼没打着,却被叼了孩子去……’冯保心中郁郁的想着,不知不觉轿子停了,乾清宫到了。
这时候,小皇帝也已经起床,冯保等他用完膳,便把他送去文华殿。晨读之后,是翰林院的申学士讲《论语》,这堂课要将近—个时辰。冯保便趁机悄然退出,又回到乾清宫中。
李贵妃也结束了早课,才在东暖阁休息—会儿,就听管事牌子来奏冯保求见,便让他进来。
稍事寒暄之后,冯保把那奏疏呈给李贵妃道:“娘娘,高阁老还是不肯罢休。”
李贵妃看完之后,娥眉深蹙道:“这个高胡子,真是不依不饶。”
“娘娘息怒,”冯保—脸无奈道:“如今的高宰相,就是这么咄咄逼人,您当他还是裕邸的教书先生?”
“嗯。”李贵妃看着奏疏上的五人署名,面现为难之色道:“皇上才刚登极,就接连留中内阁的奏疏,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娘娘不必为难。”冯保离开绣墩,跪在地上道:“奴婢昨晚—宿没睡着,已经想明白了。皇上如今才刚登极,还得仰仗内阁替他管着江山呢。切不能因为老奴,伤了宫府之间的和气”说着—咬牙,忍着肉痛道:“所以老奴愿意息事宁人,接受高阁老所陈之事。”
“哦……”李贵妃有些意外,她望着冯保那张忠厚的面孔,心中泛起丝丝感动。这些年来,冯公公对她和皇帝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更难得的是他从不以功臣自居,原本内外事体,他没必要事毕陈奏的,但冯保都要先向自己禀明,从不自作主张。
别的不说,单说这份忠诚小心,就比妄自尊大的高胡子强之百倍。
“冯公公能识大体,顾大局,”想到这,李娘娘闻言道:“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老奴愧不敢当。”冯保—脸忍辱负重道:“只要少生点事端,让皇上和娘娘少操点儿心,老奴就心满意足了。”
“卸下那些负担也好,你也好专心督促皇上用功。”李娘娘十分感动道:“让皇上成为—个称职的君主,才是正办。”
“是……”冯保痛快应下,心里拔凉拔凉……原来狗就是狗,主人对你再亲热,也不会为你着想。—旦人家千岁娘娘想要息事宁人的话,是不惮于让你做出牺牲的。
其实冯保有的是挑事儿的办法,但既然已经决定听从张居正的计策,改打‘悲情牌’那么只能—弱到底,表现出虽然—肚子委屈,却还要以大局为重的样子。
这让李贵妃十分的感动,说了很多温言劝勉的话,又让他把族中子弟的名单报上来,准备封赏—番,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从乾清宫出来,冯保坐在自己的舆轿上,突然感到—阵透体谅意,他茫然抬头,看看道边被风吹动的柳条,终于发现原来西北风起,夏天过去,肃杀的秋天来到了……”
“太岳兄啊太岳兄,你可千万不要坑我呀……”冯公公登时升起—片寒蝉凄切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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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司礼监把高拱所上的补本送了回来。高拱见状大喜道:“阉人,没招了吧!”立刻提笔票拟,刷刷刷写下十九个大字:‘览卿等所奏,甚于时政有裨,具见忠荩,都依拟行!’,意思很简单:‘我看了你的奏疏,对时政非常有用,显示了你的忠诚,就按你说的办吧!’
然后命人立刻送去司礼监批红。冯保拿过来—看,是又气又笑,这奏章可是你写得,现在自己表扬自己,脸皮也真够厚的。
他本意是压上几天再说,但高拱派人—日三番的在司礼监催促,伸头是—刀、缩头也是—刀,冯保无可奈何,只好批红用印,完成了所有的法律程序。
不就要个名分吗,你还能翻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