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之证 作者:谷洋太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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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得知中条突然来访,觉得正好可以借机逃脱困境。此时,他早已把自己亲自定的“不搞完工作决不出屋”的严格规定忘到脑后了。小田坐电梯来到楼下,看见中条悠闲白得地站在服务台前,他走上前去,互相寒喧了几句。
中条穿着一身素淡的西服,面孔也显得有些阴沉。他虽不大善于交际,不过在科室工作上却很认真,业务上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咱们找个舒服点几的地方去谈谈吧。我正想喝一杯咖啡呢。”
小田说着,同中条来到咖啡间。里边比较宽绰,还空着一些座位。这所饭店设有滚球厅、高尔夫球场和游戏场等设施。所以,来这儿的几乎都是来寻求这些娱乐的游客。
“北海道那边怎么样?”
就座之后,小田问道。
“唉,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至于其他嘛,也没什么可说的。”
中条还是老样子,带搭不理地答道。所谓任务,也就是说到北海道札幌市的一家客户合计税务上的问题。因为小田所在的公司为了偷税,在帐面上有作弊行为。为了蒙混过关,必须在决算期从经理科派出一个人和客户商量,统一口径。这次,正好轮到中条来办理此事。
“你找我有事儿?”
“嗨,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中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叠好的文件,然后把它打开摆到了小田面前。这是小田绘制的一份关于同札幌客户结帐资料的影印件。
“我现在正准备写出差报告,因为有个地方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想来问你一下。刚才,我去你家时,你太太说你到这儿来了。”
“唉,到饭店来搞工作虽然有点儿浪费,但因为有一件必须在今天赶完的事情,所以只好跑到这儿来了。”
“那么,一定有很大的收获罗?”
“不错,因为一步都没离开房间,收效确实很大。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什么琐事打扰,可以专心致志地工作。”
“这么说,你一整天都没出屋?”
中条好象很同情似地看了看小田。小田点了点头,笑了。
他有意地避开自己戒烟的事儿。虽说今天已经坚持到傍晚,但很难说能够一直坚持戒下去。如果吹出戒烟的大话,而过后又不遵守诺言,那以后岂不成为人们的笑料?以前就曾有好几次被妻子笑弄过,所以这次小田对妻子也没有讲今天要戒烟的事。
小田正在回答中条提出的问题时,服务员端来了咖啡。中条提出的问题确实不多,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没用多少时间就完了。于是,他们俩开始闲聊起来。
“你什么时候从札幌回来的?”
“坐早上的头班飞机。到羽田机场后,马上就回到家了。因为昨晚写报告一夜没睡,所以一爬上床就睡着了。等我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了。”
中条住在P市,是与F市相交的地方。半年前他离了婚,现在是单身汉。
“这一段时间咱们俩都够忙的啦!等过了这阵儿,咱们也可以休几天假了。”
“是啊。”
中条一边答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一盒“海莱特”牌的香烟和火柴。火柴盒上贴着礼幌咖啡馆的商标。他抽出一支烟,不慌不忙地叼在嘴里。他在小田的眼前划着一根火柴,之后,把烟点燃。他使足了劲几,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过了好半天,寸把那口烟冲着小田吐了出来。青烟缭绕在小田的鼻子周围久久不散。
当然,中条并不是故意的。但小田觉得他好象有意向自己炫耀着烟的香味。小田目不转睛地盯着中条吸烟的每一个动作,那叫人馋得发慌的烟味实在使他难以忍受下去了。
小田觉得脑袋已经有些发木了。但他还是紧紧地咬着牙警告着自己,现在才是最需要忍耐的时候。
“哦,对了。”中条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看了一下手表说:“差点儿忘了,我得打个电话。今晚上我约了一位高中时代的朋友。”
中条把剩下的大半截“海莱特”牌香烟掐灭在烟缸里之后,站起身来说了声“对不起”,就朝放在屋角的公用电话走去。
小田的目光被中条放在桌子上的烟盒和火柴死死地吸引住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超过了忍受的限度。中条要不是在自己眼前那样挑逗似地抽烟,说不定这次戒烟会成功的,至少会坚持一段儿时间。
但是现在,他已经忍耐不住了。在正需要他用顽强的毅力来战胜烟痛的时候,却被中条那具有魅力的烟味征服了。
“算了,下次再戒吧!今天真不凑巧,碰上了这么个勾魂鬼。”小田为自己下台阶,随便找了个借口,看来,小田这次戒烟的尝试又要以失败而告终了。
这样一想,小田想抽烟的欲望顿时更加强烈了。这是长时间的忍耐所造成的一种强烈的反作用。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中条的烟盒。
起初,他伸手要拿中条刚才掐灭的烟头,但又立即改变了主意。干脆来一支没抽过的吧!烟头再大,也是别人抽剩的,再抽也不香,而且,中条回来发现他的长烟头短了一截要起疑心的,何况烟缸里又只有这么一个烟头。
烟盒里大约还有半盒烟。如果从刚打开的烟盒中哪怕只抽出一支也容易被人发觉,而象这种情况就不容易被发现。
中条正背着身,拨着电话机。小田一边偷看着中条的背影,一边抽出了一支烟,拿起中条的火柴点着后,就拼命地抽了起来。
他仿佛觉得烟的香味浸透了全身。这是不会吸烟的人无论如何也难以体会得到的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戒烟呢?这种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小田一边从嘴里吐出青烟,一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不,正因为长时间没有吸尼古丁,抽起烟来才觉得这么香,这么舒服。从这个角度来看,戒一会儿烟还算戒对了。”
不一会儿,中条打完了电话回到桌旁。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那么,明天公司见吧!”
他们起身走近柜台时,中条突然说:
“哎呀!坏了。手绢忘在桌上了。”
“桌上好象没什么东西呀!我起身时还看了一眼呢。”
“噢,我还是再看看吧。”
中条急急忙忙跑了回去。他背朝着小田,桌上桌下找了一遍,没等多久就回来了。正象小田说的那样,他好象并没有忘掉什么东西。
“找到了吗?”
“没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手绢也许丢在别的地方了吧。”
说看,他把手伸到裤于后边的口袋里,掏了一下,马上难为情地答道:
“没有丢,原来在这儿呢!”
中条抽出一条浅蓝色的手帕,晃动了一下。
两人走出咖啡间,在服务台前分手了。小田立刻跑到自动售烟机旁,买了一盒“海莱特”牌香烟。然后坐电梯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田又继续工作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次,他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毫无顾忌地抽着烟。
当他离开饭店回到家时,已将近晚上七点了。
四
次日上午八时许,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在三原科长家里发现了三原科长的尸体。看得出来,是被人勒死的。
三原也住在下市内。他有个三十岁的妻子和五岁的女儿。这天清晨,妻子和女儿从东京的娘家回到F市的家时,发现了丈夫的尸体。
尸体横躺在客厅里,看样子是被来访的客人杀害的。死亡时间大致可以推测为昨天,即星期日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左右。
现场勘查和案情调查的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很快地在当天下午就查到了重大嫌疑犯。
尸体发现后,三原科长被害的消息一下子在公司里传开了,一时成为人人议论的话题。与此同时,刑警们蜂拥而至,向职员们调查案情。
中午,刑警们全离开了公司,到了下午又都回来了。他们似乎开会研究了上午收集到的情况,确定了下一步的调查方针。这次,他们寻问的问题也集中了。
傍晚,刑警们将几个职员请到搜查本部,说是还有些详细的情况想要调查一下。
小田也是其中之一。但他想,这次被害的是经理科的科长,自己和他的工作关系比较密切,因此被叫来调查一下情况也是不足为奇的。而且,经理科的几个人也跟小田一起被叫到搜查本部。
一到搜查本部,小田就和别的职员们分开,头一个被带到警察署的地下提审室。一个年近五十,面色发黑的搜查官坐在桌子对面。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田,严厉的面孔让人望而生畏。
“我想看看你带着什么牌儿的香烟!”
一开口,对方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小田虽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按着对方的命令,从衣袋里掏出香烟,放在桌子上。
“你看吧,我吸的是“海莱特”牌的香烟。”
“你喜欢抽的就是这么一种吗?”
“是的,我不抽别的。”
“一天抽几支?”
“是啊,不到四十支吧!”
听了小田的回答,搜查官和在屋的其他刑警们会意地交换了眼色,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说三原科长一死,你在公司里的职务就会提升了,准能当上科长,你承认这一点吗?”
调查一步一步上触机到案件本身了,这使小田不免有点紧张。他暗想:把我所了解的事情都毫不隐瞒地讲出来,为调查案件助一臂之力,这也是应尽的义务。
“你说得不错,我是三原科长的助理。因此我想,只要没人挤进来,自然就有可能提升为科长。”
“这么说,你也承认这一点罗?不过,象在你们这种家族经营色彩浓厚的公司里,只要三原料长在,你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即便以后有机会升为科长,但你也就到此为止,不会再高升了。正因为他死了,才为能够胜任经理工作的你拔除了爬上最高层的障碍,是不是?”
“这种看法倒也难免。”
“不管怎么说,你是怀有杀害三原科长的动机的。”
搜查官的措词越发吓人了。被他这么一说,小田感到一阵紧张,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僵硬起来了。什么?我有做案的动机?看来在警方的眼里,恐怕把我小田看做一个嫌疑犯了吧!
“还有……”搜查官继续说道:“据说三原科长对你常常是蛮不讲理。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这一点我们已经有了证据,不知道你是否承认?”
“的确,科长是个性格急躁的人,我也受了不少委屈。不过,说我对他怀恨在心,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
尽管小田说了些为自己辩护的话,但丝毫没有消除搜查官的疑心,反而更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我看,你有两个做案动机。第一,你想升官。可是你知道只要三原科长还活着,自己就无法往上爬。所以,你为了自己的将来,下了狠心,非把他于掉不可。”
“你这个结论太绝对了吧?”
小田惊讶地望着对方,但对方仍然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第二,你对他怀恨在心。你总想有朝一日把这个傲慢的科长干掉。终于在昨天,你实行了这一计划。”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没有杀人就是了。”
他对这位搜查官别出心裁的推理,实在闹得哭笑不得。他想,何必跟他这么认真呢,就索性带搭不理地听着他的提问。
“那你说说,你昨天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