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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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金鲛”的鲨鱼形胎记在上臂,“白鲛”和“银鲛”的鲨鱼形胎记则在脚踝处。
“黑鲛”或“金鲛”,可以使“白鲛”或“银鲛” 以男子之身受孕。只有双方同是南莱族人,才有机会在交合后,让对方以男子之身,受孕。所以,有些“银鲛”和“白鲛”不愿意承担这样艰巨的任务,也只能和族里的女子结婚。南莱族人很少与外族的女子通婚的,但如今也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了。
全国各地都有南莱族开设的医院,魏金水那家医院也是其中的一家,这些医院里所谓的“特殊疾病研究中心”,实际上就是为了男性族人的生育而开设的。
魏炜一才知道自己是南莱族人,而且是“金鲛”,有些 “金鲛”是只爱慕同性的。这件事,父亲让他千万别说出去,魏炜一就总戴个臂环,把左臂上那个金色的鲨鱼形胎记挡住。
不一会儿,魏金水回来了,柳春就一直在他面前搬弄是非。魏炜一回到房间耸耸肩。老男人一娶到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妻子,就不免把她当成女儿溺爱,父亲迟早也会对那个女人“由爱而怜,由怜而怕”的。到了晚上,一家人还算和睦地吃了晚饭,看到魏金水的脸色一直很凝重,魏炜一觉得可能是出什么大事了,到了深夜他还一直睡不着。他起身去厕所,却看到父亲的卧室里还有人声,那女人一向说话嗓门很大的,有几句话分明是针对自己的,魏炜一情不自禁凑近去趴在门边,听她又告自己什么新鲜状。
“你那个儿子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了个野鸡大学,跟那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学坏了,还染几撮‘金毛’,那副样子吊儿郎当的,简直像个‘飞仔’。”
“别提了,我早就对他失望透顶了,我对不起他死去的妈妈。”
“我感觉这次怀的是男孩,这次真的特别辛苦,我一定会为你们魏家‘续香灯’的,这个最小的孩子我们到时要好好培养,以后一定让他读名牌大学,可不能像你那大儿子一样没出息。”
“诶,小柳。”
“怎么回事儿啊?”
“你托老二让你弟弟做公务员那事,恐怕不行了。老二那所长……让人给撤职了。”
“也是你弟弟太不小心了,这上任才几天哪?我那苦命的弟弟啊……”
“好了好了,别哭啦,我在医院给他安排个工作总可以了吧?”
“哼……算你会做人啦。”
魏炜一想着,二叔送自己去上学那一天,在校长办公室里狼视虎步的,那么大一个办公室,还不够他一个人施展的,当时魏炜一就觉得他的官当不长的,果然上任没几个月就让人给撤了。唉,迟些时候啊,这女人把她的亲戚都鸡犬升天地搬到城市里来,自己在家里就更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魏炜一默默攥紧拳头,想着明天一早就回学校,自己反正是大学一毕业就去深圳或者东莞打工的,远远离开这个地方才好,才不要靠父亲那岌岌可危的人际关系网。
郁闷的家族宴(上)
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魏金水又对魏炜一说,晚上要到爷爷那里去吃饭的。魏金水又顺便交代了张姨:“张姨,晚上就去老爷子那儿做顿晚饭吧,他老是念叨着你的姜葱鸡做得好,别人都比不上的。”
下午魏金水请的那教授来了,也是不着边际地说了一些指导性质的话,魏炜一心里暗笑他,发音还没有常继年来得标准呢。他那继母在屋里描眉画眼涂口红喷香水,如今她也洋气起来了,化妆品都要用进口的。魏金水换了一套暗灰色的西服,他这个人讲究体面,到哪里都要齐齐整整的。
老啦。魏金水自己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也感慨,毕竟50岁的人了,发线严重后移,眼角嘴角耷拉下去,眼袋却鼓得高高的,以前自己也是精精干干的一条汉子,现在整个人开始朝着松弛虚胖里发展,有时不经意间,就闻见自己身上散发出老人的气味。
真是老了,柳春看着自己的老丈夫,心里鄙薄地想,他就不能跟他那儿子站在一起,魏金水也是鼻挺眉浓,可是脸型松弛,皮肤开始皱缩干枯又有毛刺,哪像他儿子,皮肤润泽得蜜里调油,通身的曲线都是紧绷有力而又柔韧的。可能魏金水就是再年轻20年,也比不上他那儿子。以前柳春恨不得速战速决一口气把那小拖油瓶挤到外地自生自灭去,谁知,那孩子发育慢,本来以为他豆芽菜似的长不高的,以后也可以任由欺侮,可想不到几年寄宿学校读下来,长得那样健壮灵活,平时脸上虽总有些冷冷的不耐烦,可他对人一笑,只叫人心里无端地发软。
魏炜志一到爷爷家里就甜甜叫一声:“爷爷!”径直到魏劲枫屋里拿钱去了。
“诶!”魏劲枫也心甜意洽地答应他。魏劲枫是个左撇子,他三个儿子,魏金水,魏银水,魏铜水,都不是左撇子。孙子辈儿里,老三魏铜水的儿子魏炜志是最大的,老二魏银水的女儿魏炜盈次之,这两个都结了婚了,他们也都不是左撇子。老大魏金水的一儿一女是最小的,老爷子也最不待见。反而魏老最不待见的魏炜一倒是处处随自己,是个左撇子,而且,翻出魏劲枫年轻时的照片,人人都以为是魏炜一做旧处理过的艺术照。就是这样,老爷子还是不待见这个最小的孙子。
魏劲枫拄着黑木龙头拐杖,缓慢庄重地走到大厅里。大厅里一张长方形镶嵌大理石的红木大茶几旁坐满了人。魏炜一正坐在角落里和奶奶一起剥花生,抬起头不耐烦地叫了一声:“爷爷。”魏劲枫那脸一沉、慢慢往下翻动眼皮的不耐烦动作和他孙子如出一辙:“哼。”
魏金水和穿着粉红色绣花洋装的柳春坐在一边,魏金水也对儿子哼了一声,柳春忙给他削水果吃。魏银水和老婆坐在另一侧。三兄弟里,魏金水长得白净轩昂,魏铜水也长得细瘦清秀,这魏银水却长得矮胖脖子粗,油黑饱满的四方脸,梳着油黑的背头,对人说话都是居高临下的,皮笑肉不笑。他老婆却是个白皙温和的女人,出身好,长得也秀丽。人人都说魏银水仕途不顺,可是有个好女儿。他们的女儿魏炜盈嫁给了一个大型服装厂的老板,已经移民新西兰了,正想在那边安顿好了以后,把父母也接过去。
不像两个哥哥,魏铜水是个老实巴交的化工厂职工,他有一双灵秀的眼睛,人很瘦,手指简直像一把一掐就断的细长竹管,多紧身的衣服他穿着也是晃晃荡荡的。他那老婆苍黄的瘦脸,纹眉,嘴很大,涂成梅子红,平时她爱穿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此时她照例舔着牙齿,咧嘴笑得像一只到处猎食雀鸟的柴郡猫。魏炜志的老婆抱着刚满一岁的女儿,这位嫂子只比魏炜一大两岁,长得珠圆玉润,可是行为举止都脱不了小女孩儿的稚气。两人是通过工作渠道认识的,魏炜志是一个化妆品公司的推销员,嫂子是个超市化妆品BA,都是高中毕业,年纪轻轻就贫贱夫妻百事哀了。魏炜志花钱还大手大脚,每月总问爷爷奶奶要钱。
魏炜志大摇大摆地急急从魏劲枫的房间里走出来。这是个俊秀瘦小的小伙,长得像他父亲,细皮白脸,俊眼修眉,要是多读点书,没准也能让人观之忘俗。拿到了钱,他一兴奋就满面春风,兴奋得在妻子旁边坐了下来,边等吃饭边眉飞色舞地说个没完,满脸跑眉毛,满嘴跑火车,从火箭上天扯到美女烧钱。其他几个人,特别是魏银水和柳春,都是喜欢热闹的人,也都不时插话。那柳春一说话,魏劲枫坚毅的下巴就紧紧抽动一下,明知道老头子不喜欢自己,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大笑着聒噪。
魏炜一去和三叔坐到角落里,他三叔早预备好一个茶杯给他,默默递了过来:“喝茶喝茶。”他们两人于是闷声喝茶,都低头静静地想些心事。
“二叔一家马上要出国了,一家人难得再这么高兴吃顿饭了,小一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开心的?”他三婶从来都是这么“关心”魏炜一。
多年的实践经验,魏炜一已经知道怎么应付她,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甜甜的微笑,心想,肯定不能迷死你的了,那就争取恶心死你吧:“没有啊,我正和三叔聊天儿呢,我们很高兴啊。”
魏劲枫之所以有那么讨厌魏炜一,有一小半是因为爷孙俩都非常固执,谁也不主动向谁服软,有一大半是拜他这位三婶所赐。小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以后,魏炜一突然就特不受三婶待见了,他母亲死了以后,三婶对自己的排斥和打击更是变本加厉。
那是魏炜一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魏炜志上六年级,周末上爷爷家玩儿的时候,魏炜志作业还没有做完,正在啃着圆珠笔做数学题,有一道题他想来想去解不出来。魏炜一走过去看了看,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题目也并不难,就写在演算纸上解了下来。他三叔魏铜水看了看,解法是对的,直夸魏炜一聪明,自己儿子没材料,被他老婆听见了,只让他不要声张。
到了吃饭后果的时候,魏炜一记得妈妈说过孔融让梨的,就把大的梨子让给魏炜志了。他三婶在旁边看见,不怀好意地斜了魏炜一一眼,呲地一笑,不咸不淡地说:“哟,这梨子上好大一个虫眼儿呢,这孩子滑头着呢,把生虫的梨子给哥哥吃。”
从此魏炜一学会不在对自己是善意恶意都不明的人面前显露聪明,可是,在家里这样做,已经太迟了,从此三婶简直处处针对自己。
魏炜一真是特佩服他三婶那颠倒是非的口才,她不去做律师真正是屈才了。因为比魏炜志小了四岁,小时候两人打架,魏炜一都是只有挨打的份儿。后来魏炜一长得比魏炜志高了,魏炜志一见他立马赔笑就溜。魏炜志把魏炜一打得鼻青脸肿的,他三婶从来都是眼望别处一手托腮视而不见。偶尔有那么一两回,魏炜志把魏炜一逼急了,魏炜一打赢那么两次,那就有好戏看了,三婶就搂着魏炜志哭哭啼啼的到奶奶屋里去,说什么:“我们魏炜志跟他都是玩玩而已,从来都不会真正跟他动手的,想不到魏炜一小孩子家家,就这么会撒泼,一下手就这么狂,把人打成这样,唉,我们又不是领导,又不是老师,就是被人欺负的命……”魏炜一母亲是大学老师,总是讲理让的,也就不说她什么。可是讲理的人,貌似在不讲理的人面前,永远吃亏。
魏炜志一把什么东西弄坏了,就去找他妈,他妈立马趁大家都还没发觉,就把那件东西把魏炜一怀里一塞,然后大声嚷嚷起来,好让人来围观。魏劲枫也是急脾气,有很多时候是魏炜志闯了祸,他也没有了解清楚事情,就一耳刮子朝着魏炜一搧了过去。
平时,三婶也是撺掇着魏炜志一见爷爷奶奶就陪着笑,甜甜地打招呼。魏炜一的脾气超级倔,想着平时总是表哥闯祸自己挨打,爷爷奶奶一点也不公平,渐渐也就不主动去亲近他们。魏炜一常常看到三婶到爷爷奶奶的房间里,捂着嘴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眼珠像偷米吃的老鼠一样望着自己左转右转。
母亲去世了以后,三婶和二婶一起来家里治丧,三婶突然神神秘秘地指着那柳春,捂着嘴悄声对二婶说这说那,二婶只是懒得理她。从那以后,魏炜一被那柳春赶到寄宿学校去住,好像突然间,他以前拥有过的美好的一切,都被人陡然间兜底抽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自己,穿着皱巴巴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