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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今昔续百鬼:云(出书版) 作者:京极夏彦.译者:王华懋(完结)-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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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同在一起,不过也有一些聚落明确地分成不同的日子进行。」
  「所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究竟是同一种活动,或者不同,查明这一点之后,或许就可以厘清事八日的本义了不是吗?有些村子里,欧卡纳也叫做丘见的夜晚,所以也有可能是御庚申的夜晚的发音转化过来的啊。」
  「或许是吧,可是你那样滔滔不绝,人家岂不是很困扰吗?」
  「没关系的。」田冈笑道,「我不知道它的由来呢。不过……你说的丘见是……?」
  「所谓丘见,是越后——新泻县那里的说法呢。那里的北蒲原郡加治村一带,会在欧卡纳夜晚的深夜,爬上可以一眼望尽整座村子的山丘俯瞰,这样就可以看出家家户户一整年的运势。屋子上方会有光朦胧地升起,可以从它看出家运的盛衰……」
  「哦,原来如此。」田冈盘起胳膊,「这个村落也有类似的活动呢。」
  「真、真的吗!」老师用力采出身子。
  「嗯,村里流传着一种方法,可以在欧卡纳的夜晚看出村子每一户的隆替兴衰。不过……这村子并不是爬上山丘。」
  「那是什么样的方法?」老师把身子探得更出去了。
  感觉好像要往前栽了。
  「哦,这一带流传的方法比较麻烦……想要知道运势的人,必须在欧卡纳的夜晚前一天开始就斋戎沐浴,洁身慎行。欧卡纳的夜晚到来,开始闭关之前——也就是天黑之前,立刻赶到村子的镇守神社去。然后在神社里面闭关到深夜,等到月亮来到神社正上方,就悄悄离开神社……闭着眼睛回到村子。」
  「这样啊。」
  「进入村子以后,就可以睁开眼睛。然后……啊,外边的门口不是贴着纸吗?两位看到了吗?」
  「哦,那个写有家族成员年龄的纸?」
  这户人家外头贴着吗?我不记得。
  「对,那不是门牌,而是特意为了欧卡纳的夜晚而贴的。」
  「这么说来,每张纸都很新呢。」
  「应该吧。然后看在闭关于神社中的人眼中呢,那些纸就会……会怎么样呢?一样会发光吗?听说运势好转的人家的纸会显得格外清晰,但是家运倾颓的人家的纸会变得模糊,看不清楚。据说是一目了然。家中会有人死去的话……纸就会剥落。」
  「哞哼。」老师用鼻子哼气。
  「是迷信啦,毫无根据的迷信。已经没有人再这么做了……」
  村人却还是会贴上纸呢——田村说到这里,望向门口。
  「各家各户全都贴了呢。」
  「只是习惯——或者说惰性吧。这场斋戒闭关也是,乡下真是伤脑筋。我实在无法融入其中。」
  「不……虽然你这么说,但重视传统和习俗是非常重要的事!」
  老师咄咄逼人地说。
  然后他再次询问田冈:
  「这只有欧卡纳的夜晚吗?十二月八日不闭关吗?」
  「十二月八日吗?唔,好像会进行类似斋戎闭关的事,不过不会进行那种占卜。欧卡纳的夜晚原本是不是这天也……喏,进入明治以后,历法变了,不是吗?农家采用了一种叫做中历的、晚一个月的新历,所以有可能混乱了。可是这种类似占卜的活动,好像是过年之后一段时间才会进行的。」
  「原来如此!」老师拍打膝盖。
  「老、老师发现什么了吗?」
  「当然了。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什么推理?」
  「事八日拜访村子的不是厄神,而是山神!」
  「山神?」
  「是啊,听到这位先生刚才的话,我终于可以确认了。所以拜访的妖怪才会是独眼或独脚。」
  「那身变婆呢?」
  「那是……大概是和其他斋戒日混同或融合的结果。也有研究家指出它与三邻亡※的关系。嗯,从与蓑和火的关联来推测……或许还是与山神有关。再说,有些地方的蓑借婆也是独眼的。像横滨的港北一带,蓑借婆就是独眼。而且也有八日像这样的称呼。这是将日期就这样当成了名字。所以蓑借婆的mikari这个称呼,原本还是只意味着斋戒闭关吧。」
  〔※一种忌日,俗信在这天动土会发生火灾,烧掉邻近三家。〕
  关于这一点,我也这么想,可是……
  老师说,「山啊,山,还有田神!」
  「听不懂啦。」
  「我的意思是,」老师加重了语气,「河童秋天一到,就会登山变成山童吧?同样的,田神也在秋天登山,成为山神。对农耕民来说,山神就是在山和里之间往返的神明。听好喽,沼上。」
  老师重新坐正。
  是腰部不舒服吧。我很介意田冈,他一定很受不了老师吧。
  「十二月八日——这天是田神归山的日子。所以人们关在家里,以免看到神明。然后在冬季期间回到山里、成为山神的神明,在二月八日再次下乡,变成田神。所谓事八日,是神明的移动日。」
  「是吗?」我提出异议,「若是田神下里的话,日子是不是不太对?田神确实是会在山和里之间往返。我记得柳田老师也在《年中行事觉书》中推论,结束一年活动的送神是重要活动,所以会从旧历的十月一日一直举行到十二月八日,不是吗?」
  「不就是八日吗?」
  「只有八日一样啊。山神下里的日子……从二月到三月,时期范围很大耶?我记得有些地方连四月的都有。」
  「就算是四月,也是四月八日啊。也有些地方是十月八日和四月八日。可是都一样是事八日啊。」
  「也有十日的地方吧。稻荷的祭日不是初午※吗?」
  〔※二月第一个午日。〕
  「日期会变啊。」
  「变了就不是事八日了啊。」
  「无所谓啦,每个地方条件不同,当然会出现各种差异。更重要的是探究本质啊,本质。」
  「什么本质啊?」
  「不管是几月几日,都一样是送神迎神啊。这里也是啊。因为不就是吗?」
  「所以是……什么跟什么啊?」
  老师涨红了脸颊说:
  「所以说,田神在二月八日从山上经过村子前往镇守社啊。此时村子正在斋戒闭关期间,而镇守的神社是空的。所以想占卜的人可以躲在神社里。神明在深夜来到镇守社,进到神社,对吧?占卜的人在神明进入之前偷偷溜出神社,闭着眼睛回到村子——这是为了可以像这样一进一出,就不会撞上前来的神,万一撞上,也不会看到神明。」
  「原来如此……」
  与其说是信服,感觉更像是被唬过去。
  「趁着神明不在的时候,进入神社吗?」
  「是啊。」老师神气地说。
  「这样岂不是像闯空门的吗?」我说。
  「是啊,就是闯空门啊。」老师答道:「要偷走神明的神通力啊。」
  「可是啊,如果神明不在的话,十二月八日以后不是一直都不在吗?只要是二月八日以前,什么时候躲进神社里面都无所谓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啦,沼上。」老师很激动,「神明不在的时候,神社一样是空的。过了一年,神明要回去山里的时候,神社的灵力一定也枯竭了,也就是污秽的状态。然后经过正月——重生的期间,灵力再次高涨,然后再迎神入社。就是趁这个时候,趁神还没有到的短暂时间……」
  「趁机溜进神社里吗?」
  「难道不是吗?」老师露出恐怖的表情说。
  这个老师,想到是想到了,可是一定是没什么自信吧。
  我观察老师。
  他比平常更要愤然。
  「不是吗?」
  「我怎么知道?」
  「欸,你说是不是嘛?」
  「不要问我啦。」
  「哎唷,所以说,这部分当然还有许多研究的空间……或者说,被称为事八日的日子,就是神明移动的日子啦。你就这样想吧。」
  你要叫我这样想,我是可以这样想啦。
  「事八日是神明出来走动的日子,好吧,我就这么想吧。事实上就传说会有许多东西来到村子嘛。可是是不是从山到里,从里到山这样移动,根本就不清楚啊。搞不好只是随意游行呢。」
  「哪有这么随便的神?」
  「谁晓得呢。」
  「当然晓得。当然晓得吧?」老师说:「听好了,沼上,如果这场占卜在十二月的移动日也会进行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可是并没有,对吧?」
  「好像没有呢。」田冈说。
  「你看。十二月八日之前,神明是待在镇守社里面的。既然神社里面有神明在,就不能勉强闯进去,就算神明离开之后再进去,神社的灵力也桔竭了,一样没用。再说,若是在神明从镇守社前往山里的途中去到神社的话,岂不是会在移动中撞见神明了吗?」
  「是这样说没错啦……」
  这家伙真是难以理解。这番话的前提听起来像是真有个游行的神明,可是老师又满不在乎地说那玩意儿是醉鬼。
  上醉鬼?
  那真的只是个喝醉的人吗?
  此时……
  「两位似乎谈得正起劲,不过请尝个丸子吧。」
  田冈将装了丸子的盘子摆到地炉边。
  「这是据说要在欧卡纳的夜晚吃的粟丸子。说是如果不全家都吃,就无法去除灾厄。有时候也说是供养饿鬼,摆在屋檐下。我住在东京,偶尔才会回乡,也没做过这种东西,搞得累极了,不过还不至于无法下咽。」
  真是太令人感激了。因为芋头被老师吃掉,我饥饿到了极点。
  「可是……我们可以用吗?」
  我觉得应该客气一下,所以这么说了,但我深思熟虑的一番话,完全被老师一句「我不客气了」给盖过去了。
  他已经吃起来了。
  「不必客气,请用。」田冈说。
  真好吃。
  「哦,其实是我也做了我父亲的份,可是剩了下来……」
  「令尊……在家吗?」
  我环顾屋内,是很平凡的农家格局。与邻室的隔门也开着,但没看到像是田冈父亲的人。不,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我父亲现在在神社里。」田冈说。
  「神社……?难道……」
  「对,我父亲说要进行那个关在神社里的占卜,出门去了。」
  「什么?」
  原来如此,田冈在谈论占卜时表情会那么复杂,原来是这个原故。
  可是……
  ——原来有人在斋戒日外出。
  那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阳还高挂在顶的时候就出门去了。当时我正为了做丸子忙得一团乱,已经是四、五个小时前的事了。真是丢人。不过因为这样,丸子剩下来了。」
  ——四、五个小时前。
  如果这是真的,就不是那个黑色男子了。
  「现在是七点,三、四个小时之内是不会回来的吧。」
  「令尊相信那些传说吗?」
  「他似乎对此深信不疑,冥顽不灵呢。没办法,明治出生的人嘛,迷信得很。我暌违许久地和他一聊,再次体认到这一点。我父亲到现在都还没有经历文明开化呢。」
  「那……」
  我们待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妙?田冈本身似乎不拘泥那些旧习,但正因为如此,与那样的父亲似乎有些磨擦。父亲回来的时候,发现有我们这两个古怪的闯入者——而且还是这种遭天谴的瘟神——可以想见,与接纳客人的儿子之间,必定会发生一场纠纷。
  「没关系的。」田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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