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血字-谢飞-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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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是崔……崔哥发的帖子?!”小川凑了过来,眼都瞪圆了。
“一旦他被意念控制了呢……”老于颤抖着,边说边穿衣服。
我猛然想起来刚才出现的电脑开机声,突然觉得不好,大喊一声“崔哥”,穿上衣服裤子就跑了出去!
崔哥正歪坐在电脑椅上,我冲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我看了一眼显示器,正是那个熟悉的学校论坛的界面——“本页面将在3秒后返回您发布的帖子!”
我静等了两秒,页面自动回到刚刚发布的帖子——我看了一眼,“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是小蓓!在客厅里!她舌头断了!一半舌头掉在手中的奶杯里,另一半舌头往外汩汩冒血,一杯奶全变成粉红色的了!
等我反应过来冲出房的时候,客厅里的老于和小川已在发疯地大叫着。小川一把把小蓓背起来就往外跑,小蓓嘴里涌出的血顺着小川的后背往下淌着,老于把那半杯奶拿在手里,跟着小川也跑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满客厅的血,少说已经流了五六分钟了!我两腿一阵发软,感觉就要跪到那摊血里去。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那张照片就是在这客厅里拍下的,我这才意识到也许正有人在身后盯着我看!我吓得大叫了一声,几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
当崔哥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们正围在他病床旁。
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小蓓怎么样了?”
小川什么也没说,抓着崔哥的手就大哭起来,我和老于站在一旁,也止不住地流眼泪。
崔哥什么话也没说,以手掩面,大泣无声……
小蓓的追悼会我也去了。遗照上的小蓓,眼睛直视前方,浅浅地微笑着,我简直不敢多看她一眼,一直觉得心头发慌。
是的,我一直在怀疑是我害了小蓓——如果我当初把日记埋了,或者如果我把手表炸开的事情提前告诉大家,让大家有些防备,是不是就可以……算了,根本没有如果。
小蓓出事的当天,我洗完澡把日记本揣在了兜里才跑了出去。小蓓死后,我曾想把日记埋到水香的坟里,但是我又为可能再次见到水香的尸骨而提心吊胆。我曾跟老于和小川说过很多次,要一起去把日记埋回去,可他们也都感到胆战心惊。我又想到要把日记扔掉或烧掉,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念头更为可怕,一旦丢弃或焚毁,那就绝无复还的可能,如果有朝一日真的需要……我不敢接着往下想。
我一直把这日记本当做绝密物品贴身收藏,但从不敢翻开,我将它用木头盒子装好了,外面用红绳捆好。
因为小蓓的死,大三到大四的那个暑假很难熬,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几十天的。终于在新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勇气,于是找来了他们三个,约好在东门一家饭店吃饭。
直到大家聚在一起,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到小蓓。
大家的沉默中,我终于还是开口了:“我今天想跟大家说个事……”
他们静静看我。
“别提小蓓……”崔哥突然开口。
“崔哥……我要说……有些事,假如今天不说开了,我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崔哥慢慢抬起头,不解地看我。
“水香和她孩子的骨头是我埋的。”我说。
崔哥点点头,凝视着我。
“我埋的时候……把水香的手表一起还给她了。”我说。
“我知道。”崔哥点点头。
“尸骨和手表埋完以后,手表突然在坟里炸了……这事我没告诉你们。”
“炸了?”他们一齐看我。
“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怕你们当时担心,所……所以就……没跟你们说。”我磕磕巴巴地说,“而且当时我打电话问过老于,老于又打电话问过你,说小蓓没事了,所以我才一直没说。”
他们不出声了,都盯着我看。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们的原因,所以小蓓被耽误了,才……”我说着说着,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手表炸了……”崔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
我看着崔哥,等他的反应。
“手表炸了……那所有的都要死去……或早或晚而已……我们如何控制……谈不上耽误了……”崔哥说着说着,突然以手掩面,肩膀一耸一耸的,“太疯狂了……水香太疯狂了……”
“我也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个啊,谢飞。”老于说,“听你刚才这么说,我才弄明白……我的想法跟崔哥一样……现在看起来,那些人的生命,我们是完全主宰不了的……我们忙了那么久,只是替水香找到孩子而已……”
“水香已经得到孩子,还不放弃报复……真的是太疯狂了……”小川神情恍惚地说。
我心里一块疙瘩终于慢慢解开了。但我同时又想到了水香的日记,而我那天绝口未提日记的事,所幸的是,老于和小川也没说。
情 人 塔
情人塔倒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靠近了我,低声问了一句:“你是谢飞吗?”
我吓得差点尿出来,转过头死死盯着他。只见他戴了一条大厚围巾,包在羽绒服后面翻上去的帽子里,围巾把脸的下半部全缠住了,只露出黑漆漆的一双眼睛。
那日记我一直没埋回去,一直保管在身边;同时,我一直在观察着学校的风吹草动,留心是否再有类似情况发生。而幸运的是,在我毕业以前,学校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怪病”,于是我终于心安,知道没有把那日记埋回去,并不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毕业前半年,我果然被我妈说中,没考上研究生,于是我就去深圳找了份工作,日记仍带在身边,《情人塔》中关于水香日记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一字不漏地抄上的;老于毕业后去了北京工作,边工作边考研,现在已经成了全国著名高校的研究生;小川出了国,我们一直都在网上联系,得知他在国外过得很滋润;至于崔哥,我联系得并不多,听小川说,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并且他说他俩绝不会分手……
我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全部结束了。然而谁知道,另一件事居然在我的意料之外发生了。
当时我是在深圳,边工作边写《情人塔》的故事,有一天,写着写着,突然想在网上找找情人塔的照片,于是搜了一下,结果在学校的论坛里找到了一个帖子,上面还贴了张情人塔的照片。
我保存完图片,刚要关掉网页,才注意到这个帖子的标题——《论情人塔的倒掉》。
起初我以为是有人模仿鲁迅先生的风格写的文章,但是看了一眼帖子的内容,我突然呆在那里——情人塔真的倒了。
闻言灾祸降,情人塔覆倾。我猛然想起这两句!
当天下午我就请假回了家,一进门就哆哆嗦嗦地翻到那个木盒子,解开红绳,小心翼翼地把水香日记拿了出来。
我翻到《情人塔》的那一页——上面那十个字,一点也没错。
我慌慌张张地把日记合上放回去,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什么灾祸?会不会降到我头上?我那晚躺在被子里颤抖着,一夜未眠。
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请假回大连看看。
当天我早早去了公司请了假,然后就回家收拾行李,没敢坐飞机,而是在第二天坐上了开往沈阳的火车。
回到大连的第二天,大连就降了场五十年未遇的大雪。我庆幸自己回来及时,却也暗自心惊——这雪是否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我冒雪去学校。进了校门我就直奔情人塔,拐过几个弯,我迫不及待地往那熟悉的地方一望——没了!真没了!
我狂奔过去,踩在情人塔原来的位置,希望能找到什么,可是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上面盖着一层齐膝深的雪。
我赶忙转过头,又朝校门跑去,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鲁迅路。
终于到了鲁迅路,在漫天的飞雪里,我几乎看不清楚前面有什么了。我狂奔过去,跑到距离十几米的时候,我发现那房子真的已经不在了!连同后面的我高中时的教学楼,一起被拆成了一片空地。
我愣在原地,不敢再往前多迈一步。情人塔没了,房子也没了……我简直要被这一切弄糊涂了!那两句诗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从怀里掏出水香的日记,翻到《情人塔》的那页,仔细揣摩着,突然一眼瞥到“人随塔灭”四个字。我的心颤了一下……人随塔灭……塔灭则人灭?这“人”不光指水香自己?那还有谁?包括我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回到家里独自静坐,哪都不敢去,生怕遭到什么不测。
那天晚上,就在我临睡前,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短信,我打开来一看——“请问你是《情人塔》的作者谢飞吗?”
我以为是哪位读者或是编辑的电话,于是赶紧回了条:“我是谢飞,请问您是哪位?”
可后来我却一直没得到回复,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就先睡了。
睡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在床上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我看到一条短信回复:“今天中午十二点我在鲁迅路等你,你带上水香的日记。”
我猛地一惊,从床上翻起来,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关机。
我拿出日记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心里隐隐觉得害怕,赶忙爬起来,冲进卫生间洗漱,洗漱完毕,然后局促不安地在家中走来走去,在犹豫去不去。
最后我决定去一趟,但是先远远望着,不靠前,看看是什么人再说。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差不多十一点半出了门,下了楼后一直左顾右盼,警惕是否有人跟踪。后来,我先是坐车坐到了中山广场,然后再逆行返回,往鲁迅路的方向走去。我想这样应该没有人会察觉到我的行踪。
终于到了那所房子的位置,但是我并没有站在原先房子的位置,而是站在马路正对面,朝那个方向远远地望。
我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二点了。
我正往马路对面仔细打量,但是没见到什么不对劲的人出现。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靠近了我,低声说了一句:“你是谢飞吗?”
我吓得差点尿出来,转过头死死盯着他。只见他戴了一条大厚围巾,包在羽绒服后面翻上去的帽子里,围巾把脸的下半部全缠住了,只露出黑漆漆的一对眼睛。
他很平静地看着我:“日记带了吗?”
“你是谁?!”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摆明了承认是自己。
“我姓水。”
“什……什么?!”我一下没听清。
“我姓水,我是水香的弟弟。”
什么?!我往后退了几步——水香的弟弟早就死了!
“怕什么,我又不是鬼。”他静静地站在原地。
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把我拉在原地,我咬着牙看着他不说话。看他那眼睛,又细又长,真的与水香极像!
“我记得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了。”他说。
“我?!我没见过你!”我说。
“几年前,你们几个学生闯到我家里去了,你不记得了?”
我猛地想起那个暑假,想起小艾和他男朋友!我连忙盯住他的眼睛仔细看,大雪中,那对眼睛好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