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扎特不唱摇篮曲 作者:森雅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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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是。尤其是事情并未在十八年前画下休止符。现在还有人为这件事丧命。”
“您是说崔克和斯威登男爵吗?”
“既然我们两人都掌握了部分证据,就别再装腔作势。开诚布公的谈吧。维也纳河畔剧院的塔米诺像上的笛子,到底有什么意思?”
尼森惊讶无比,以忍住呕吐的表情问:“您解开《摇篮曲》的密码了吗?”
“我的脑袋瓜子可不是光为长头发而生的。”
“的确。”
“崔克想把笛子从铜像上拆下来,结果才刚拔了一根钉子就死了。你和斯威登男爵将他的尸体运到乐谱行,因为他死在剧院屋顶的事如果曝光,会对你们不利。
“被电击而死和被烧死,外表看起来差不多,所以你们故意在崔克店里浇灯油、放火,想制造出他被烧死的假象。可惜碰到彻尔尼,破坏了你们的企图。你们一定看见彻尔尼把尸体运回剧院了吧。”
“当然。我们也查到他是您的弟子,并且判断他是在您的指挥下如此做的。”
“那你就错了,我才是被他拖下水的人。不过既然要在维也纳乐坛谋生,总不能对乐坛发生的事置之不理。”
我用手抓起尼森送来的食物往嘴里送。虽然有点没气质,不过家里的刀叉远不及我的手干净,所以我还是决定这样吃。而我的客人可能也觉得坐下会弄脏他们的衣服,所以进来以后一直站着讲话。我认为他们的判断很正确,所以也没有邀请他们就座。
“那只笛子……或者我应该称呼它魔笛吧,应该是解开莫扎特死亡之谜的关键。我的想法应该没错吧。”
尼森面对我的问题,满脸困惑的说:“您要怎么想,是您的自由,不过莫扎特绝不是共济会杀的。”
“不过,有一件事很明显。”
“什么事?”
“共济会和萨利耶里是同伙的。”
“萨利耶里不是共济会员。”
“没错,但你们在莫扎特死亡这件事上互相勾结。”
尼森摇头:“您这样说,好像共济会和萨利耶里共谋把莫扎特杀了似的。”
“不是吗?”
“您误会了。”
“那么,是萨利耶里单独杀了莫扎特喽?如果这样,共济会为什么要掩护他呢?”
“贝多芬先生。这世界上有很多真相是见不得光的。”
“莫扎特的死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的死亡背后必定潜藏着更大的阴谋,这就是为什么共济会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兴济会不是合法团体,为了继续活动,必须和宫廷方面进行各种交涉。”
“原来如此。是宫廷方面吗?但席卡奈达不认同这种想法,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五月中旬,法军进驻维也纳以后。他开始认为共济会的利益远不及他和莫扎特与菲理斯的友情重要。”
“所以他就被关进了救济院,是吗?”
“让我告诉您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尼森为了封住我的嘴巴,开始说起故事。
六月十五日,风雨交加,当教堂举行海顿追悼会的当儿。席卡奈达正在维也纳河畔剧院和共济会的会员开会。与会者包括斯威登男爵、尼森和崔克。
隐藏了十八年,席卡奈达终于将魔笛的存在和意义告诉他们三个人。这个秘密一旦公开,除了莫扎特的暗杀事件,另外一件大事的真相也将随之曝光。
席卡奈达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因此,他对乐谱行老板崔克说:“我只要求萨利耶里主动自首。承认他杀了莫扎特。并接受法律制载。你平日和萨利耶里很亲近,由你去说比较妥当。要他坦承罪行,公开发表声明,否则我就要把魔笛的秘密摊在阳光下。”
斯威登男爵和崔克都反对他的说法。魔笛如果别有含意,应该将它用来交换更有意义的东西,而不是当作彰显个人友情的工具。
崔克是萨利耶里的心腹,一直在帮他追查魔笛的下落。听了席卡奈达的要求,他考虑许久,点头道:“好,我了解了。我去跟宫廷乐长说。在这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先把魔笛从铜像上拿下来,妥善保存。”
法国军队在市内大规模的破坏铜像、石像。尤其铜像可以改铸成军用品,很有利用价值。因此正逐渐从街头消失。和音乐有关的塑像,因为海顿跑到法军总督府请愿,暂时未遭破坏,如今海顿死了,未来发展很难说。
“听说布鲁克剧院的格鲁克像也被破坏了。”
听从他的意见,席卡奈达不情愿地冒着风雨爬上了屋顶。
崔克跟在席卡奈达后面。崔克一向维护萨利耶里,绝对不会坐视不利于萨利耶里的事发生。斯威登男爵和尼森看着他的举动,内心相当不安,但却也未加制止,因为他们无法苟同席卡奈达的想法,而且与宫廷对立并非明智之举。魔笛应该有其他的用途……
两个大男人站在屋顶上设法将笛子拆下来,不料崔克趁隙用拔钉器击打席卡奈达。
拔钉器原本是瞄准头部,但因为席卡奈达恰巧缩了一下身子。结果打到他的肩胛骨。
席卡奈达痛得蹲在铜像脚边。当崔克挥下第二击的时候,席卡奈达用身体撞向他,试图反击,两人扭成一团。
这时候刚好雷电大作,两个人都被震得老远,如果不是雕像的台座发挥阻挡效果,他们一定会从屋顶直直跌落。
男爵和尼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屋顶,察看两人的状况。
崔克受到严重灼伤,已经断气,席卡奈达则一息尚存。
这件意外事故必须秘密处理,否则魔笛的存在就会曝光……
“我和斯威登男爵用绳子绑住他们,设法将他们从屋顶运下来,放上马车,先把崔克的尸体送到乐谱行,再把席卡奈达送进救济院。为了保密。我们不能把他送进一般医院。”
“救济院就这么轻易的收容了他吗?”
“共济会在各阶层都有具影响力的人士。要隔离一个人并不难。而且席卡奈达伤势复原之后。精神真的有些异常,所以我们的处置也未必不妥。”
“那……魔笛呢?”
“在那以后,法军总督府宣称那座铜像属于文化遗产,他们不会破坏,所以我们把拔掉的钉子重新钉上,让一切回复原状。”
“为什么席卡奈达要将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公开出来?原因和法军的进驻有关吗?”尼森没有回答,所以我自顾自的下了注解,“也就是说,魔笛对法军有某种价值。”
“席卡奈达真的疯了吗?”
“真的。”
“这么一来,就没有人能揭露真相了,对不对?也没有人能帮他报答莫扎特或菲理斯的友谊了”
“您该不会想……”
我点头:“就这样撒手不管,我作梦都会不得安宁。”
“说到友情……我很怀疑他们之间是否真的有友情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达个嘛……”
尼森脸上浮现一抹悲伤的神情,但却充满恶意,并无任何同情之意。
“看来您是不打算接受我的请求。而准备追查到底,是吗?”
“你们都已经不择手段,甚至试图谋害我的性命,我还客气什么?”
“您的性命?那是斯威登男爵个人的行为,共济会的基本原则是希望以和平的方式劝您别管这件事。”
“那么,是谁在我房里的葡萄酒中下毒的?”
“我不知道。”
显然他们的指挥系统并不统一。不过,这并不表示尼森是好人。就算就此罢手,也没人能保证日后我的生命不会受到威协。
“如果您继续追查这件事,那么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而且是否应该公开真相,我自有判断。”
我一直留心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缓友善,但似乎效果不佳。生性如此,没办法。
大体而言,我是属于那种个性乖僻的人。我相信别人都是怀抱着恶意接近我,因此经常绷紧神经,随时准备和别人对抗。
“结果对莫扎特二世不利,您也不在乎吗?”
“你根本就不该说这种话。如果我这样做就会妨碍他的前途,我看他也成不了什么大器。艺术不是聘礼或嫁妆,而是发愤图强,在各种恶劣条件下争取来的成就。”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杀气腾腾,彻尔尼不禁严阵以待。不用说,目的当然是在预防我突然发飙。
“我了解了。那么我们就此告辞。”尼森也不是傻瓜,领着未婚妻离开了这个不友善的地方。
聆听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彻尔尼开口说:“那两个人到底来干什么?”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您是说来威胁您,劝您抽手不管吗?别傻了。路德维希·范·贝多芬号称维也纳乐坛的狮子,这可不是什么溢美之词,我不相信他不知道,这种交涉只会制造反效果。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没有大脑的蠢外交官。”
“你话还说得真难听。”
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动作粗鲁的打开门。
“你想打烂这个房间吗?”
尽管动作迅速,赛莲本人倒是脸不红气不喘,显然有点精力过剩。
“我刚才在下面碰到尼森和康丝坦彩。”
“他们来催我赶快送订婚礼物。”
“是吗?难怪满脸失望的回去了。”赛莲回过头,对走廊叫了一声,“进来呀。”
“谁啊?”
“法兰兹。我告诉他来龙去脉,他说他愿意协助我们。”
小胖子出现在门口,嘟嘟哝哝的说了一堆“这么晚来打扰,非常抱歉……”之类的话。
“对不起,那么小声,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的语气并不特别严厉,但舒伯特听了害怕得退了一步,怯生生的拿出一根细长东西。
“他替我们带笛子来了。”
是一根肮脏的便宜货,而且是普通的木制品。
假“魔笛”和塔米诺手上拿着的真品,乍看之下几可乱真,可以说是我贝多芬惟一的美术作品。
为了让灰泥早点干,我把笛子放在火上烤,并看着身边的少男少女们说:“你们打算簇拥到剧院去归还这把笛子吗?”
“我要先回家了,时间太晚,不适合我这样的年轻淑女在外走动。下次练习的时候再见喽,贝多芬先生。我会叫那些乐团员准时去的。”
“那就拜托了。”
“包在我身上。我走了。”
赛莲挥手离去。少了赛莲的不良少年团体,在被人讥讽为狮子的作曲家率领下,离开了脏乱的房间,走入维也纳的夜空。
虽然月儿高挂,但是云朵移动快速,夜空时亮时暗,是个适合小偷活动的夜晚。
“舒伯特,你的门禁时间来得及吗?”
“嗯,我会爬窗子进去。”
看他的体型,我很怀疑他办得到,但又怕说出口伤害了他。
“我不是叫你写点东西给我看吗?怎么没有下文呢?”
我故意说些他感兴趣的话,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舒伯特听了,反而更加惶恐不安。
“我一直写不出够资格让您过目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客气什么,一味谦虚是不会获得褒奖的。”
和他说话实在太累,我转头望向彻尔尼。希望他能替我解围,不料彻尔尼已经叫住一辆农家父子拖的运货车。一面说笑,一面讨价还价,购买他们卖剩的水果。
他是那种老师只要点明方向,自己就会发愤练习,表现优异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