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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续巷说百物语 作者京极夏彦-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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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即肇因于此。义虎公对嫡子义政大人百般疏远,仅将景亘大人——不,虎之进大人当成唯一子嗣疼惜。理所当然,城内亦因此衍生出诸多冲突。当时前任藩主之正室犹健在,因此虎之进大人之母亦曾遭残酷迫害,众人皆指其不顾一己身分之卑贱,竟怀了藩主殿下之骨肉,并质疑其图谋侵占北林家之权位。”
    为何家族、武士必得拘泥于此类执着?
    百介抿紧双唇心想道。
    “然而,其母绝无任何不良居心。正因无此邪念,于是便被迫遁逃。”
    “遁逃?”
    “想必是认为自己母子俩已成北林家之祸种。”
    樫村眉头深锁,闭上了双眼继续说道:
    “某夜,虎之进大人之母带着虎之进大人自城内逃离,意图亡命他国。义虎公得知此事,自是怒不可遏,因此召来在下如此交代……”
    将两人给逮回来——
    若胆敢反抗,则可迳直斩杀其母——
    但务必确保余儿平安归来——
    “欲逃离本藩,仅有一条路可行。区区一介弱女子手携稚子,欲穿越险峻岔路必是至为艰难。近天明时分,这对母子终究在折口岳山腰的夜泣岩屋一带为在下给追上了;不知山冈大人是否曾听闻该处?”
    此处百介当然知道。
    就是昨晚事发之地。
    “当时天色将明,但岩石竟发出咻咻声响,听来的确宛如阵阵啜泣。在下眼见虎之进大人正于岩阴下休憩,其母则随侍其侧温柔看顾。在下一现身,虎之进大人即清醒过来,欢天喜地的直呼兵卫、兵卫。”
    “樫村大人——”
    一滴泪水,自樫村紧闭的双眼淌下。
    “犹记藩主大人——亦即虎之进大人,当时笑得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张开一双小手对在下表示——今将偕母远行,兵卫也一起来罢。其母则紧抱着欲走向在下的藩主殿下不住哀求,放了咱们母子俩罢。若您还是个人,就放了咱们罢。”
    接着樫村便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在下便……”
    遵照主君之命——
    “手刃了该女——”
    “樫村大人——”
    只见一道泪水自樫村的脸颊滑落。
    “樫村大人所背负的辛酸——”
    实在超乎常人所能想像。尤其是百介这等人,更是无从理解。
    毕竟百介非武家之人。对武士而言——恪遵主君所下达之命令,当然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只不过,这道理只会教百介感到不可思议。
    但樫村却摇头说道:
    “当时在下想必是教死神给附了身。在以武士之身尽一己之义务前,竟然忘了身为一个人应有的人性。”
    语毕,这年迈的忠臣捶了膝盖几记。
    不禁教人想起右近也曾这么做过。
    “当时,藩主大人浑身沾满其母所溅出的鲜血。或许是在下心生怯弱,该女并未立即断气,在下只好持续挥了好几回刀,最后才铁着心肠,硬是解开了藩主殿下紧抓其母的手,一把将直哭号母亲大人、母亲大人的藩主殿下给抢了过来,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岔路。为何朝母亲大人挥刀?为何杀了母亲大人?不论藩主殿下如何哭问,在下仍是默不作答。事后,义虎公仅表示在
    下做了件该做的事,在下也为完满达成任务大获表扬。”
    在自己眼前手刃自己母亲的凶手,被下令斩杀母亲的父亲……大肆表扬。
    事后,樫村继续说道:
    “藩主大人的眼里,就开始有了那无以名状的眼神。”
    他那眼神——
    漆黑空洞有如无底深渊——
    看来完全不像人的眼神——
    田所曾如此说过。
    “打那日起,在下便立誓今后将舍身护卫虎之进大人——亦即藩主殿下。但对藩主大人而言,在下毕竟是个弑母仇人。因此倘若藩主殿下行径是如何邪门乖张,在下终究难辞其咎。毕竟在下的所作所为,曾教藩主大人伤心欲绝。”
    “但樫村大人——”
    “山冈大人,在下的所作所为如此泯灭人性,如今也该遭到报应了。实不相瞒,那死于……死于在下刀下的女子……”
    此时传来一声远雷。
    “曾为在下之妻。”
    雨势骤然转强,百介的听觉也为猛烈的雨声所吞噬。
    只见雨滴飞沫从敞开的缘侧溅入房内。
    “因此,山冈大人,藩主殿下的乖张行径——实为对在下这弑母仇人的复仇。在下愈是不知所措,藩主大人就愈是欣喜。打从在下手刃其母那时起,藩主殿下便不断强迫在下舍弃为人应有之伦常,遵循武士应行之道——即便主君是个杀人凶手,亦应尽责护主,无论其行径如何残酷,亦不得有任何异议,仅能尽忠职守,默默尽一介臣下应尽之义务。错不在他人,一切均应由在下独自承担。倘若在下于当日清晨不曾忘却人应有之伦常——”
    情势便不至于恶化至此。
    话及至此——樫村语不成声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因此,值此骇人灾厄将降临城下之夜,在下必得切腹明志。如此一来,阿枫夫人、义政大人、以及景亘大人便可……”
    樫村将手仲向放置于文房四宝上头的小刀。
    钤。
    夹杂在雨声中。
    钤。
    “是钤声——”
    雨势霎时放缓。
    灾厄将至。
    灾厄将至。
    只见一片漆黑的庭院中,浮现出一个白色人影。
    “来、来者何人?”
    樫村跪坐起身子问道,
    “灾厄将至——此乃亡魂所言。”
    “什,什么?”
    ——又市。
    身穿白麻布衣,头缠白木棉的修行者头巾。胸前还挂着一只偈箱。
    来者正是手持摇铃的御行又市。
    “御行奉为——”
    钤。
    “这、这位不就是上回那位修行者——”
    樫村望向百介。但百介却是沉默不语。不知又市——
    将如何收拾这局面?
    樫村转头望向庭院问道:
    “请问法师为何而来?发……发生了什么事么?”
    “小的并非修行者,不过是城下百姓如此称呼罢了。实不相瞒,小的不过是个浪迹诸国,以撒符念咒维生的乞儿。”
    “不、不过据说修行者大人之神谕均一一应验——”
    “一切均应归功于此偈箱中护符之法力。倒是家老大人这身装束,看来似乎是丧服?”
    “确、确是丧服没错。”
    “难道大人意图只身揽下一切罪孽秽气?”
    樫村并未回答。
    “奉劝大人切勿行此无谓之举。”
    “什么?”
    “此举——注定将告徒然。小的正是担忧忠肝义胆、德高望重之家老大人,是否要做出什么不智之举,出于一片关心,特此前来劝说。”
    “不智之举?”
    “没错。倘若家老大人就此切腹辞世,将无助于解消往生者之任何遗恨。”
    “但、但修行者大人……”
    钤。
    “含冤而死者,并非仅阿枫夫人一位。”
    噢,樫村闻言,当场跌坐在地上。
    “小的清楚瞧见了盘据本地不去之众多亡魂。古时为百姓所弑之城主、该城主所手刃之百姓、为此因缘殃死之众人、乃至死于非命之前代藩主大人、以及惨遭残杀之多位领民,个个均仍心怀忿恨。大人难道没听见……”
    又市仰望天际说道:
    “御前夫人之诅咒声、以及众死者之号哭声?”
    “阿、阿枫夫人,义政大人——”
    樫村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到缘侧坐了下来。
    “哎呀,那些个个生得一脸凶神恶煞的亡魂,正群众于城上盘旋不去。这副光景可真是骇人哪——”
    “群、群众于城上?”
    “现下城内可有任何人在?”
    “城内已是空无一人,关于这点,修行者大人理应比任何人更清楚:灾厄将于雨夜降临,尤其将属城内最为危险——不就是出自修行者大人之口?因此上王武士、下至女仆小厮,均恐遭此劫难波及,纷纷返回各自屋敖藏身回避——不……”
    噢,樫村突然失声大喊:
    “藩、藩主殿下尚在城内!”
    “小的曾言,今宵阴阳之气纷乱交错,势必将有妖物现身,无可回避之灾厄亦将降临该城。看来,藩主殿下将有生命危险。”
    “不过,藩主殿下坚称世上绝无妖魔。”
    “这可是大错特错。”
    “什么……?”
    “大人过去之所作所为,的确曾打乱了藩主殿下之人生。不过,藩主殿下如今之恶行,绝非大人所须负责。”
    “难道不是在下的错?”
    “童年心伤的确可能改变一个人之性情。不过要选择什么样的路,尚可由当事人自行决定。世上不乏于伤痛中领悟慈悲心者,亦有一帆风顺却步上邪魔歪道者。故此,一个人若因酷好死亡而涂炭生灵,除了为死神所惑,绝无其他道理可解释。”
    “死神?”
    “凡为人必有伤痛,人生在世必是充满辛酸,故每个人均曾为死神所蛊惑,心中涌现恶念时,任何人都可能化身为死神。只不过——若仅是如此,尚不至于发生任何事。”
    “要如何才会出事?”
    “欲使恶念凝聚,须具备唤醒、孕育恶念之条件,本藩领内有远古恶气残存之魔域,一切条件可谓均已具备。因此,藩主殿下之疯狂行径——”
    的确为妖魔诅咒所致。
    “妖、妖魔诅咒?”
    “这回,藩主殿下将承担最多随此灾厄而来之劫难。毕竟其长期受妖魔蛊惑而态意为恶,如此下去——藩主殿下之性命也将于今夜告终。”
    “这……这可不成。在下曾立誓保护藩主殿下,即使其权位终将不保,至少也,至少也得保全藩主殿下之性命——”
    为、为此,在下即使丢了性命亦不足惜!樫村高声大喊,从缘侧爬下了庭院中。
    “修行者大人,难道已无任何拯救藩主殿下之良策?”
    钤。
    又市再度仰天回答道:
    “或许已经太迟了。”
    “迟了些也无妨,若有任何法子,都请修行者大人倾囊相授。只要尚有一丝希望,在下樫村
    兵卫即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藩主殿下如今身处何处?”
    “应在寝室——不。”
    樫村一张沾满泥泞的脸孔望向百介问道:
    “东云右近已为藩主殿下一行所擒,是么?”
    百介点了点头。
    “那么——如今应在土牢里。”
    这土牢,难不成是三谷弹正与阿枫公主曾遭幽禁之处?
    又市自偈箱中掏出一纸护身符说道:
    “此乃经驱百魔、焚秽气之陀罗尼咒法加持之护符,大人宜将此符张贴于藩主殿下置身处之房门外。”
    “将、将此符张贴于门外?”
    “所有出入口均需以此符封之,以组成一结界守护。家老大人可听清楚了?所有出入口均需张贴此符。”
    “土、土牢出入口仅有一处,乃一道位于城内中庭一隅之密门。”
    “那么,便应以此符将该门妥善封印之。早晨之前万万不可开启。在听见第一声鸡啼前,万万不可让藩主殿下踏出门外一步。”
    “在下知道了。”
    樫村将护符塞入怀中说道。
    “不过,家老大人。”
    “什、什么事?”
    “今宵的妖魔可是来势汹汹。”
    “这,这在下已有觉悟。”
    “倘若有任何其他出入口未妥善封印——此法亦将功亏一篑。”
    又市语调沉静地说道。
    樫村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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