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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杰罗德游戏-第4部分

小说: 杰罗德游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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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杰罗德的眼睛不再眯缝着了,也没有闪光了。它们大睁着,颜色就像今天完
美的晴空一样碧蓝(杰罗德在办公室打电话给她,说已经把公务向后延了,问她是否愿
意去那消夏别墅至少待上一天,也许过一夜。她想去看看那寂寥秋日的湖面上的晴空。
这想法便是她来这的决定因素)。他大睁的双眼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几乎不忍心去看。
他的脖子两侧梗起了条条粗筋。
    他的叫声变得微弱了,仿佛有个人用一种特殊的杰罗德遥控器调低了音频。当然,
情况并非如此。他已经叫了相当长的时间,也许有三十秒长。他只是喘不过来气了。我
肯定把他伤得厉害,她想。他面颊上的红点及额头上的红块现在转成紫色了。
    你干的好事!伯林格姆太太沮丧的声音叫道。的的确确是你干的!
    是的,该死的狠狠一脚,是不是?那新的声音自言自语。
    你踢了你丈夫的睾丸!伯林格姆太太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谁给了你权力做那样
的事?谁给了你权力以至于开那样的玩笑?
    她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说她以为她知道:她那样做是因为她丈夫有意强奸她,过
后以欺骗手段处理此事,说是一对特别和谐的婚姻伴侣总做些无伤大雅的性游戏,这次
事件是由于忽略了对方发出的信号。是性游戏的过错。他会耸耸肩膀这样说。游戏的错,
不是我的错。杰西,如果你不想做这游戏的话,我们就不再做了。当然,他知道,他所
能提议的任何事情都不再会使她束腕待缚了。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她为这一切付出代
价。杰罗德知道这一点,他有意充分利用它。
    她意识到的存在于屋内的那个黑色东西已经失去控制了,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杰
罗德看上去仍然在叫着,虽然现在他噘起的痛苦万状的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了——至少
她什么也听不见。他的脸上血色充胀,以至于有些地方看上去完全是发紫了。她能看见
他的颈静脉——也许是颈动脉,如果在这样时刻这一点很重要的话——在他仔细刮过的
喉管皮肤下面剧烈地起伏着。不管是静脉还是动脉,看上去就要爆裂了。一阵令人作呕
的恐怖袭击着杰西。
    “杰罗德?”她的声音听起来细微、游移不定。这是一个在朋友的生日晚会上打碎
了贵重东西的小女孩的声音。“杰罗德,你没事吧?”这话问得愚蠢,令人难以置信的
愚蠢,可是,这个问题要比她脑中真正存在的问题要令人质疑得多:杰罗德,伤得狠吗?
杰罗德,你想你会死吗?
    当然,他没打算死。伯林格姆太太紧张不安地说。你伤害了他,你确实已经伤害了
他。你应该感到难过。可是他不会死的,这里没有谁会死的。
    杰罗德噘起的嘴巴仍然在无声地颤动着,可是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刚才他一只手
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睾丸。现在,他的双手慢慢移上来,落在了他左边的
乳头上,那双手落在那儿,就像是一对丰满的粉红色鸟儿,太疲倦了,再也飞不动了。
杰西能看见她的光脚的形状——她的光脚——凸现在她丈夫圆圆的肚子上,为他粉红的
肉色所映衬,那鲜红,仿佛是责难她的印迹。
    他在呼气,或者说试图呼气,他抑郁地呼出一种像烂洋葱气味似的雾气。
    那是潮气流,她想。我们肺部的百分之十是作此功用的。难道老师们在高中生物课
上不是那样教我们的吗?是的,我想是这样的。潮呼气——溺水者和窒息者最后微弱的
喘气,你一旦排出那种气,要么昏厥,要么……
    “杰罗德!”她责备地尖声叫道,“杰罗德,呼吸呀!”
    他的眼睛从眼窝里鼓出了,就像粘在一块弹子盘里的蓝色弹子。他确实勉强吸进了
一小口空气,并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心脏……”
    再没言语了。
    “杰罗德!”现在她的声音既充满震惊,也含有责备,听起来像是个老处女教师,
逮着了向男孩们调情,撩起裙子向他们展示内裤上的松鼠图案的二年级女学生。“杰罗
德,别闲荡了,呼吸呀!真该死!”
    杰罗德没有呼吸,他的眼球却在眼窝里翻了上去,显露出泛黄的眼白。他的舌头伸
了出来,发出了放屁的声音。从他软缩下去的阴茎里成弧状射出浑浊的橘黄色尿液。她
的双膝和臀部为温热的尿液所浸湿。杰西发出了长时间的尖叫。这一次,她没有意识到
她在拽着手铐,借助它们来拖开自己,尽可能远离他。她一边这样做,一边很尴尬地将
双腿盘了起来。
    “别这样,杰罗德!请别这样,你马上要掉下床——”
    太晚了。即便他仍在听她说——她理性的头脑怀疑这一点,也太晚了。他弯着的背
向床沿外躬出了上半身,地心引力便接手了。杰西有一次与杰罗德·格林伯姆在床上吃
东西,他就是这样脚朝上头朝下地向后倒去,就像一个笨手笨脚的孩子,在年轻基督徒
协会的游泳池里做自由泳时,试图用这样的举动来给他的朋友们留下深刻印象。他的头
颅撞在硬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又让她尖叫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巨蛋磕响在一
只石碗边沿。她宁愿放弃一切也不愿听到那样的声音。
    接着便是沉寂,只有远处链锯的嘶呜声打破这沉寂。杰西圆睁着的双眼前绽开了一
朵巨型的灰色玫瑰,花瓣张开着,张开着,它们就像庞大的无色飞蛾的粉状翅膀,将她
团团围住,挡住了她的视线,有一会儿她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她惟一清晰的感觉便
是一种感激之情。

 
    
  






 
2




    她似乎身处一间充满白雾、又长又冷的大厅,这个大厅向一边严重倾斜,就像人们
在《榆树街的噩梦》这样的电影,以及《弱光层》这样的电视剧中总是穿过的那种大厅。
她赤身露体,寒冷直袭全身,使她的肌肉疼痛起来——尤其是她背部、颈部及肩处的肌
肉。
    我得离开这儿,不然我会生病的。她想。雾和潮湿已经使我肌肉痉挛了。
    尽管她知道,这并非由雾和潮湿造成的。
    而且,杰罗德出了事。我记不确切是什么事,但是我想,他可能生病了。
    尽管她知道,生病并不是确切适当的字眼。
    然而,这很奇怪,她身体的另一部分真的一点儿也不想逃脱这倾斜的、充满雾气的
过道。这一部分暗示着,她待在这里情况会好得多。如果她离开了,她会感到遗憾的。
于是,她真的待了一会儿。
    最终使她的思维重新运转的是那只吠叫着的狗。那种吠声极其难听,低音处低沉,
却在高音处破碎成尖声曝叫,那畜牲每发出一声嗥叫,听起来就仿佛它在呕吐着满嘴的
尖骨头。以前她曾听过这样的叫声,虽然也许是好听一些——实际上好听得多——如果
她能设法不去回忆那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或者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的话。
    但是,这叫声至少使她活动起来了——左脚、右脚……她突然想到,如果她睁开眼
睛,便能透过这雾看得清楚些。于是她便睁开了双眼。她看到的并不是那种阴森森的
《弱光层》中的门厅,而是他们消夏别墅里的主卧室。别墅位于卡什威克马克湖北岸—
—这一地区以凹口湾闻名。她想,她感到冷的原因是,除了一条比基尼裤衩,她身上一
丝不挂。她的脖子和肩膀感到疼痛,是因为她被手铐缚在了床头上,当她昏过去时,屁
股滑下了床。没有倾斜的过道,没有潮湿的雾气。只有狗是真实的,仍在狂嗥不已。现
在听起来它离屋子很近了。要是杰罗德听见了那种叫声会——
    一想到杰罗德,便使她扭动起来。这一扭动,一种复杂的。发出螺旋式火花般的感
觉便顺着她痉挛的二头肌和三头肌传开。这种刺痛在她的胳膊肘处逐渐消失殆尽。杰西
带着伤感的、刚刚清醒过来的沮丧心情意识到,她的前臂差不多毫无知觉了,她的双手
则不妨说是一双塞满了土豆泥的手套。
    这应该感到疼的。她想。接着,她回想起了一切……尤其是杰罗德头朝下从床边栽
倒的形象。她的丈夫在床下,不是死了,就是昏过去了。而她躺在床上,想着她下半截
手臂和手失去了知觉是件多么令人烦心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自私、以我为中心呢?
    如果他死了,那他咎由自取。
    那并非胡言的声音谈道。它试图再说几句老实话,杰西制止了它,在她还不会清醒
的状态下、她对她记忆库深处的档案有着更清楚的了解。她突然认出那是谁的声音——
带点鼻音,清脆快速,语含讥讽,带着嘲弄的笑。这声音属于她们大学室友——露丝·
尼尔瑞。杰西既已听出声音,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露丝总是非常慷慨地让
人分享她的一些思想观点。她的建议往往使这个来自法茅斯海滩地的乳臭未干的十九岁
室友杰西大为震惊。无疑那就是一种观点,或者部分是。露丝总是心怀善意,杰西从未
怀疑过,她说过的话她自己真的相信百分之六十。她声称做过的事真的做到了百分之四
十。说到性方面的事儿,百分比也许更高些。露丝·尼尔瑞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完全拒绝
刮掉腿上和腋窝汗毛的女人;露丝曾经将草莓味的冲洗液灌满了一个令人讨厌的辅导员
的枕头;露丝在一般情况下总是参加每一次学生集会,参演每一个试验性的学生剧。要
是所有别的事失败了,宝贝儿,某个英俊的家伙也许会脱掉他的衣服的。参与一个学生
剧演出回来,她这样告诉颇为吃惊却深感兴趣的杰西。剧名叫做《挪亚的鹦鹉之子》。
我是说,并不总是发生这种情况,但是这通常会发生的——我想,这就是学生写、学生
演的剧作的真正意义了——所以,男孩女孩们可以脱掉衣服,当众亲吻爱抚。
    她已多年没想起露丝了。现在露丝就在她的脑海中,如在往昔的日子里那样,给予
她小小的至理名言。嗯,为什么不呢?露丝·尼尔瑞从新罕布什尔大学毕业后离过三次
婚,两次企图自杀,经过四次戒毒戒酒康复治疗。还有谁比她更有资格给精神混乱。心
神不安的人提建议呢?好心的老露丝,往昔信奉爱的一代是怎样顺利地过渡到中年时期,
这又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耶稣啊,这正是我需要的。地狱里亲爱的文比。”她说。她含混不清的厚重声音
比她的手和前臂失去知觉更使她害怕。
    她试图把自己拉回到基本上坐着的姿势。就在杰罗德做小小的跳水式表演之前,她
设法摆成了这种姿势(那个可怕的磕鸡蛋声音是她梦境的一部分吗?她祈祷是这样的)。
当她一点儿不能动弹时,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就吞没了有关露丝的念头。那些急剧产
生的刺痛又传到她的肌肉,可是,别的什么也没发生。她的手臂仍然微微后倾地吊在上
方,就像炉子般高度的糖榆树般纹丝不动、毫无知觉。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消失了—
—她发现,恐慌击败了麻木,她的心脏挂上了高速档,可是再没有别的了。从很早以前
的历史课本里跳出的一个生动形象在她眼前闪现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人头上及双手
都戴着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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