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之本阵杀人事件[横沟正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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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面往上数第三根树枝,有一把连我都拔不出来的镰刀。刀柄上烙有‘植半’两个字。”
“可能是园丁忘了带走的。”
“照庭院情况来看,最近园丁的确修整过,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大铁剪忘在那儿,或许还有可能,一把镰刀嵌在那地方实在很荒谬。”
“说的也对。”
探长沉吟了片刻:
“别移动镰刀,其他……喔,对了,你先把弦柱送到鉴定课,为了慎重起见,再仔细搜查这地方。”
岛上仇敌
探长来到主屋时,一柳家的人已经在饭厅集合了。
银造今天早上从邮局回来后,就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个位置,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烟,专注地听大家交谈,同时毫无顾忌地注视所有人的眼神和动作。
对一柳家而言,银造的存在,简直就像梅雨季节漫天覆盖的乌云一样,叫人感到沉闷与一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尤其是良介和三郎,每次眼神和他交会的时候,都慌忙移开视线。
不知何时起,铃子已和这位乍看严肃,事实上却很亲切的叔叔熟稔起来,现在正撒娇地坐在他的膝上。
“叔叔!”
她摸着银造关节粗阔的手指叫道。
银造没有答腔,咬着烟斗,默默注视着铃子的脸。
“昨天半夜里的琴声,先是戴着指套用力拨弦的叮咚叮咚声音,后来拨动的力量较轻,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又怎样?”
“我前天夜里也听到相同的声音。”
银造的眼睛一亮,再度凝视着铃子。
“真的吗?”
“嗯,是真的,而且也是从偏院传来的。”
“也跟昨晚一样,是那种叮咚叮咚用力拨动琴弦的声音吗?”
“或许也有吧,我不知道。我睡得很熟,所以只听到后来较轻的声音。”
“前天晚上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因为当时偏院没有人,琴也放在这里。我很害怕,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叔叔,猫死了之后真的会变成妖怪吗?”
铃子的话总是这样,起初听她说得条理分明,半路上却突然来个大转弯。
铃子说前天夜里也听到琴声,或许真有某种重大的意义……,银造正想继续下去时,矶川探长进来了,铃子和银造的谈话也就此中断。
“有件事想请问各位,贤藏先生生前是不是在某个时间曾去过哪个岛?”
一柳家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探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这……良介,你还记得吗?最近贤藏几乎足不出户。”
系子刀自略带困惑的看着良介。
“不一定是最近,多久以前都没关系。他是否曾经到过某个小岛旅行或停留?”
矶川探长马上强调。
“应该是有,大哥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外出旅行,但是,那和这次的事情……”
隆二皱着眉头注视着深长。
“嗯,和这次事情有重大的关系。只要知道那个小岛的名称就行了,事实上……”
探长拿出那张纸条给大家看。
“这里面的内容叫人猜不透,请各位仔细想一下这封警告信的涵意。”
探长开始念出里面的内容,当他念到“你的毕生仇敌”时,三郎发出一声惊叹的轻呼声!
在探长诘问的眼神和众人的注视下,三郎的脸色变得苍白,并且坐立不安起来。
第七章 毕生仇敌
日记的秘密
三郎的态度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你对纸片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隆二皱着眉头问道。
三郎见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我……我……”
他不断拭去额头上冒出的汗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探长的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老实说出来,因为这件事非常重要。
“我……记得纸片上的最后那几个字……毕生仇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几个字。”
三郎好不容易才断继续续把话说完。
“在什么地方看过?”
矶川探长紧紧追问。
“大哥的相簿里,有一张旁边只写着‘毕生仇敌’这几个字而没写姓名的相片,令我印象深刻。”
系子刀自和良介悄悄地对望一眼,隆二一副大惑不解地铁着眉头。
银造则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三张睑孔。
“相片放在哪里?”
探长厉声问。
“应该在书房。大哥不准别人碰他的东西,我是在偶然的机会里见到那张照片的。”
三郎急忙解释着。
“隐居老太太,可以去书房找找着吗?”
“请便,三郎,你带他们去。”
“我也一起去。”
隆二站起身,银造也默默地跟着站起来。
贤藏的书房在玄关左侧,也就是在主屋东南边的十二张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间,有一道自南侧凸出约三尺长的墙壁把房间隔成两部份,较窄的是三郎看书的房间,房门在北侧。
贤藏书房的面积大约有八张扬榻米大小,东边和北边的墙壁书架上,从地板到天花板,排满了原文书,靠南侧的窗边有一张大书桌,在两个房间的中央摆着铁制的大暖炉。
“三郎,你说的相簿在哪里?”
“书架的……这边……”
最靠近桌面左侧的书架,放着贤藏日常生活的随身物件,相薄、日记簿、剪贴簿等,整理得非常整齐。三郎正想从中抽出相簿,探长慌忙按住他的手。
“慢点……”
探长站在书架前,非常仔细地查看那一层书架。
看来贤藏似乎是位一丝不苟的人,从大正六年开她至昭和十一年,每年都有一本,一共二十册,都依年代顺序排列。由这些大小相同、装订一致同样纸质、陈列整齐的日记,即可知他的为人如何了。
探长将脸孔贴近书架,仔细看日记本,旋即回头皱着眉道:
“最近有人动过这些日记,你们看,其他的日记本上都有一堆淡淡灰尘大正十三、十四、十五年的这三本不但没有放整齐,而且也没有灰尘。咦,怪了……”
探长小心翼翼取下这三本日记并仔细查看,银造看了也不禁感到好奇因为那三本日记有许多页被拆走,尤其是大正十四年的那本,几乎大半都不见了,整本日记显用支离破碎。
“你们看,剪掉的切口还很新.可见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对了,大正十三、十四、十五年,是贤藏先生几岁的时候?”
矶川探长机警地问。
“大哥今年四十岁,大正十二年,他应该是二十七岁。”
隆二含着指头数算着。
“这么说,这是二十七岁到二十九岁之间的日记,当时贤藏先生从事什么工作?”
“大哥二十五岁那年自京都大学毕业后,在学校担任两年讲师,因为罹患呼吸器官疾病才离职,有三年多的时间因为要调养身体而无所事事。这点看日记的内容应该就可以明白。”
“那么,这应该是辞去讲师工作静养期间的日记哮!问题是,谁把日记拆掉了?又如何处理掉那些东西?我刚才也说过,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咦?有什么问题吗?”
银造意味深长地咳了好几声,还用手上的大烟斗敲打暖炉,深长突然转头望向银造,马上便明白他的意思,慢步踱向暖炉旁,打开铁门的那瞬间,不禁惊讶得大声叫了起来。从他的表情可以很明显看出,被拆掉的日记是在这里烧掉的,因为炉内仍堆着一大叠保持原状的灰烬。
“谁……什么时候打扫过这个暖炉?”
“昨天傍晚之前还没有这些,我七点左右在这里读侦探小说,当时我还添了两、三次木炭,绝对不会错。”
三郎指天誓地地说着。
三郎不解地盯着炉中的灰烬。银造以同样漠然的神情看着三郎的侧面,不知何故,三郎倏地胀红了脸。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再详细调查。任何人都不准碰这堆灰烬。对了,三郎,你说的相簿是这些吗?”
相簿总共有五册,背面都用红笔写上年代。探长从中抽出一本写着“自大正十二年至大正十五年”的那本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翻开扉页。翻不到六页时,三郎立刻插嘴。
“探长,就是那张照片。”
指证凶手
三郎指的是一张约名片大小的照片,不但纸质泛黄,又有严重搓揉过受损痕迹。在这前后的照片似乎都是贤藏自己拍摄的,只有这张像是证件人头照的相片是由照相馆拍的。照片上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岁,身穿金钮扣西装的光头青年。
照片下方写着“毕生仇敌”,那的确是贤藏的笔迹,但因年代略久,红色字体已经变黑。
“你们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隆二和三郎都默默摇头。
“三郎先生,你有没有问过令兄这张照片的事?”
“怎么可能!如果问了,不被大哥骂才怪,我连看过照片的事都不敢告诉他。”
三郎大声辩驳。
“你们有谁记得他曾经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吗?”
“大哥是那种绝对不让别人知道他心事的人,就算和人结仇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他会永远藏在心里,成为自己的秘密。”
隆二肯定地说。
“这张照片暂时借我。”
探长想撕下那张照片,但因为浆糊粘得很紧,很难撕下。硬把它撕下可能会撕破照片,因此,探长用剪刀连相簿的纸一起剪下,小心地夹入笔记本内。
当晚应该是在总町的警察局召开调查会议的吧!
调查会议如何进行我不太清楚,在F君给我的资料中,只大略记下概要,看起来也不挺完整,但是大致过程可以猜想——
“从被烧毁的日记中已经查出下述事实。”
矶川探长首先发言。
“昨天傍晚婚礼开始前,二房的秋子去偏院找贤藏,当时贤藏叫秋子将偏院的遮雨窗关上,自己先行离开。不久,秋子回到主屋,由于接近婚礼时间,又没看见贤藏,隐居老夫人唠叨个不停,所以秋子四处寻找贤藏,发现他在书房购暖炉前不知烧些什么东西。”
“这么说,是贤藏自己烧毁日记的吗?”
“是的,有很多人会在结婚前将旧日记或信件之类的东西烧掉,但在婚礼即将进行的时刻才这么做,显示出秋子拿到偏院交给贤藏的纸条,使他想起从前的事,因而认为有必要烧毁当时的一些记录。”
“这些是日记的灰烬吗?”
“是的。烧得非常仔细,几乎可说完全化为灰烬,但其中有五、六页并未完全烧毁,我认为也许和这次事件有关,就将它取了出来。遗憾的是,日期部份已烧掉了,但是应该是大正十四年没错。”
矶川探长将没有完全烧毁的五张日记放在桌上,不过文字非常具有暗示性,所以F医师特地依照原内容抄录,我也原封不动转录。
一、……前往海滩途中,经过往常去的地方,发现冬子小姐今天也在弹琴。最近我一听到琴声,就感到非常难过……
二、……是那家伙,我憎恨那个男人,我终生都憎恨他……
三、……是冬子的葬礼。寂寞、哀伤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