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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变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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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给我!”
    “这种画还不如不画!”她把画板摔在地板上,用脚去踩。
    “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推开她。
    她的头撞到了墙,她呻吟着蹲下来。我的手伸向她的脖子。她全无反抗,只是转动眼珠抬头看我:“想杀我?”
    我没说话,想加一把劲。就在这时,脑袋里又开始一阵剧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我抱着头,痛得打滚。
    我不知道头痛持续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感觉跟刚才有些不同,就像镜头对上了焦,我觉得神志清醒。
    阿惠担心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嗯……”我慢慢直起身,重新看着她。那一瞬间,像被抓住了头皮似的,我感觉到一阵刺激。连我自己也会明白,一种近似性欲的欲望喷涌而出。她的脸,她的身体,在召唤我。
    “脱衣服。”我说。
    她大吃一惊:“啊?”
    “我让你脱衣服!”我重复了一遍,“全脱掉!”
    她没问为什么,开始脱衣服,直到全身赤裸像个木偶似的站在我面前:“这样行吗?”
    “躺在那儿。”我拿起新买的素描本开始动笔。几根线条眼看着勾勒出她的样子。我确信自己能画,现在能画。
    “画板,你去买新画板吧。”我看着画完的素描说,“还有颜料。一切从头开始,你把屋子里的垃圾作品全部扔了。”
    她穿上衣服,没有马上出门。
    我大叫:‘磨蹭什么?赶紧去!你想让我的灵感消失吗?”
    她开口了:“我这就去,趁这点时间你吃饭吧,我做了三明治。求你了。”
    “三明治?”我皱起眉头。泪水从她眼睛里流出来。没办法,我点点头:“知道了,我吃。这幅画完成之前我不能饿死。”
    “我走了。”她像是放心了,走出门去。
    这一天,我倾注了全部精力去画她的裸体。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体体会到创作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很明显,这和强烈的头痛不无关系。也许是残存在我体内的成濑纯一的部分在发出消失之前的最后闪光——如果是这样,画这幅画就成了成濑纯一活着的证明。
    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多少?

    40

    画笔无法继续。
    不管我怎么想画,拿笔的手都动不了。裸体面还没完成,对它的执著却正慢慢消失。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坐在玩具钢琴前,用一根食指弹着,一弹就是几个钟头。
    不画了吗?——模特儿问道。我没回答。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不画了?怎么不画了?我叫道:好了,别管我!
    她哭了。我看着厌烦,问她为什么哭,要是不情愿到想哭的话,出去好了。
    因为爱你才这儿的,她说。
    爱?究竟什么是爱?
    我记得自己曾爱过她,那是遥远的过去了。所谓爱着谁,只不过是比对别人少了一点戒心。
    我爱你,她重复着。不能相信这种虚无的台词,假面之下不知道会汹涌着怎样的欲望。


    【叶村惠日记  7】


    九月四日,星期一(雨)
    今天吓了一跳。正在画具店找颜料,突然有个不认识的男人叫我。开始我以为是警察,想跑。他说不是的,递过名片。嵯峨道彦,从阿纯那儿听说过这名字。
    他说他拿着我和阿纯的照片,在大一点的画具店一家家找,因为那是唯一的线索。看来是一得知我几乎每天去那家店就守在那儿了,真厉害。
    他问我住在哪儿,我没说,他也就没再问。他说,有一点他先说在前头,任何时候他会去当阿纯的辩护律师,不管官司要花几年都会坚持。他说得很坚决。我问精神失常时犯的事算不算犯罪,他说,阿纯不是精神失常,是意识沉睡,而京极的意识在控制他的身体。他说自己在法庭上也会这么主张。
    他说想问问情况,希望能跟我常见面,我说我会给他打电话。他说我一定很痛苦,但一定要努力,这对我多少是鼓励。真的筋疲力尽了……

    41

    食指生疼,大概是键盘敲得太多了。又坏了两个键,“哆”和“咪”不响了,这样,能发出声来的只剩下九个音了。我不知道用它们能演奏什么曲子,就自己编,曲名叫“脑的赋格”。
    这是什么?钢琴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对,是门铃声。到这儿之后第一次听到门铃啊。没有客人来过,也不希望有人来。是谁来了?
    我以为她——画的模特儿会出去开门,可她不在,不知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这几天她常常不见人影。我该小心了,接近我的人会在这种时刻出卖我。
    没办法,我站在门后,透过门镜往外看。外面站着个不认识的男人,戴着眼镜。
    像是感觉到里面有人,那男的说:“我是隔壁的。”我不说话。隔壁的跟我没关系。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怎么等也没人答应,像是烦了,有些不高兴地消失在门镜的视野里,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我回到屋里,又在钢琴前坐下,接着作曲。琴键怎么也不够。咣当,咣当,咣当,要是再有个像样的音就好了。
    就在这时,我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同时手也被捆住了。我使劲挣扎,眼前出现一块白布,冲着我的鼻子蒙过来。
    我想叫,刚一吸气,便觉得脑袋一麻,眼前变得漆黑。
    醒过来是因为嘴里被灌了什么东西。不一会儿,那液体流了出来,是廉价的威士忌。我呛了一下,睁开眼,面前是一张男人的脸。刚才在门外摁门铃的眼镜男。
    我挣扎着,但动弹不了,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另一个男人人抬起我的头,想往我嘴里塞威士忌酒瓶。
    “醒了?”眼镜男说。
    我环顺四周,看不太清楚,像是个仓库。
    “不用去想这是哪儿,喝我们的洒就是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酒瓶塞进我的嘴。威士忌流了出来。我吐出一些,也吞下一些。
    “别太野蛮,留了可疑的痕迹可不好办。”
    “啊知道。”
    我的脸被从两边揪住,不得不张嘴。威士忌又灌了进来,倒光之后又换成白兰地。
    “对不住,不是什么上等酒,下过量比质重要。”
    我一边被灌酒,一边思考他们的身份。大概是若生说的那帮家伙,一定是我活着对他们不利的浑蛋们下的命令。
    “喂、让他歇会儿。”随着眼镜男的命令,酒瓶从我嘴边拿开。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酒精很快散开,平衡感开始狂乱。
    “我们不得不杀了你,”眼镜男说,“你大概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吧?”
    我的疑问在别处,这些家仳怎么会找到我?我与外界断绝了联系,不应该被发现的。
    “目的嘛,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奉命把你干掉,扮成死于事故。你很可怜,但我们只能从命。”
    “你什么想说的吗?说点什么?”
    我淌着混杂了酒精的口水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那儿?”
    “这个呀,”眼镜男嘴角一翘,“是女人,女人告诉我的。”
    “女人?”
    “是你的同伴,是那女人出娈了你!”
    那个画画模特儿吗?果然。没错,只有她。
    “休息结束。”
    嘴被撬开,白兰地又灌了进来。意识周期性地远去。想吐,耳鸣,头痛,还有眩晕。白兰地也空了,他的手从我面前拿开。我失去平街.倒在地上。
    “这样行了吧?”
    “嗯。再过一会儿,酒精会更起作用。”
    天花板在转。意识馄沌。身体无法动弹。我闭上眼世界还是不停地转。
    被出卖了,还是被她出卖了。看看,还是被出卖了,不是说过不能信她吗?你真是个蠢货。
    身体好像消失了,只有意识在浮游。这是哪儿?
    你真是个蠢货——很久以前,记得谁这么说过我,是上小学的时候,附近的操场,领头的孩子说:现在开始挨个进行击球和防守练习,出错的围着街道罚跑一圈,第一个从阿纯开始。不行,我不要当第一个。少啰嗦,难道你不听话?我被逼元案,去防守,接了两三个普通的滚地球后,球朝着令人绝望的方向飞去,根本追不上。孩子头说:失误了,你去跑步!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快去跑,阿纯。我开始跑,绕出操场,绕过烟草店,满头大汗地跑,只想快点和大家玩。可当我跑回操场,其他人已经在比赛,不再进行防守练习。除了阿纯,没人跑步。阿纯走了过去,谁都假装没看见。这时阿纯才知道,刚才的把戏是为了把自己排除出去。阿纯捡起手套,走出操场,知道大家在挤眉弄眼地看自己的背影。刚才跑过烟草店门前时,像是看到了事情经过的店主说你真是个蠢货。
    不能相信别人。人不可能爱别人,
    “该收拾他了吧?”
    远处有声音传来,我微微睁开眼。一个男人拿过一个罐子,引开盖子一倒,液体从里头流了出来,气味刺鼻,像是汽油。他住我周围酒着。
    “要往他身上浇吗?能保证烧得彻底。”
    “不要浇在身上,想造成的假象是,他喝醉了进来不慎着火被烧死了。要是烧焦了就不自然了。周围也要浇得像一点。”
    “明白了。那就点火啦。”
    “好!”说完,眼镜男就出去了。
    剩下那个男的在对面墙上堆上破布,用打火机点上。小小的火苗蹿了起来,确认之后他也走了。
    我望着燃烧的火焰,等那火焰烧到汽油浇过的地方,就会变成熊熊大火。可是,很奇怪,我没有恐惧和焦急,看着燃烧的火焰甚至有些亲切。和母亲在火葬场的离别,不对,那不是我的记忆,是京极瞬介的。
    我烧的是老鼠。
    被那帮打棒球的孩子赶走,回到家,阿纯抽抽搭搭地哭了。妈妈赶过来说,怎么啦,被欺负了?阿纯喜欢妈妈的围裙,刚想靠上去,被爸爸抓住了脖子:你过来!
    阿纯被带进里屋,地上放着一个铁丝笼,里面关着一只老鼠。爸爸说是用老鼠夹子抓住的。爸爸让阿纯拿走笼子,把老鼠弄死。
    阿纯干不了这种事,但爸爸不允许。连只老鼠都弄不死怎么行?你就把老鼠当成你憎恨的家伙好了,不把它弄死你就别回家。
    想不出什么法子弄死它,直接下手看来是不可能。阿纯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浇上油烧死它,这样只用点上火,然后捂住眼睛就是了。
    拿来灯油,从铁笼上面往下浇。老鼠浑身是油,还在乱动,阿纯点上火柴,屏住呼吸朝笼子扔去。着火的瞬间,阿纯把脸转开。这时爸爸在背后说:你要看着,阿纯,别忘了你能做这样的事,只要记住这—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阿纯壮着胆子去看。老鼠被烧得四处乱窜,皮肉的焦臭味扑鼻而来。老鼠临死之前,阿纯觉得它的小眼睛捕捉到了自己。之后三天,阿纯一直睡不着,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恨死了爸爸。
    回过神来,周围已被火包围。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四周。我就是那时的老鼠,和那时一样,有人在看着我被烧死。
    可我还不能死,还要去收拾叛徒。所谓的爱根本不存在。
    人焰烧到墙上,蹿上天花板,变成一片火海。我在火里走着,身体有点摇摇晃晃,脑袋却很清醒。
    到了门口,踹开门,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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