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王朝-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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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住在后海子,从一条车马大道一直走进去,看见一个小门,小门也不打眼,从外边看去,房屋掩在树林之中,不知深幽几许。
万历示意,魏朝叫一小珰去敲门。
门里有人答应,就见有四五个壮汉挑灯走出来,隔门喝问:“干什么的?”
“取宝儿。”
“谁没了?”
“死了四五个呢。”
里面喝问:报上名来,都是谁?
就先喊身份,喊着:钟鼓司小珰吴小庸、御用监小珰许八、司礼监小珰孔四、文书房抄录莫应……
院里的大汉:死也不死些大家伙,死这么四个小玩艺儿,还得费劲开一回儿门,拿银子了吗?
魏忠贤说:拿了,拿了。每人四十两,文书房抄录六十两,对吧?
回答说:对!把银子扔近来!
扔进去了银子,就打开了大门,门一打开,朱希孝带人冲进了去,当时就把六七个大汉摁倒了。
大汉们吼:你们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朱希孝不出声,只是挥手,命人打开大门。
门一打开,门外的锦衣卫就扑进来,点着灯呼喊着,向后院扑去。
一进一进的堂院,有院有堂,两边阴森森的,都用铁门锁着,知道那都是存放“宝儿”的地方。一直冲到了第九进院子。
万历看傻了,人都说皇宫九重,这个地方竟然也有九重院落,这让他暗暗吃惊。进了第九重院落,这才看到一座台楼,有六七层高,屋门竟然是用金钉铸就,门半掩着,从堂内隐隐约约传来弦丝的声音。
朱希孝想带人冲进去。
万历挥了挥手,制止了他,就带着人向堂上走去。
堂上坐着一个男人,五十多岁的模样,甚是肥胖,腹鼓如山,他躺在榻上,身前榻后有十几个美人环绕,美人竟然都着金丝银线刺绣的鸾凤织衣,颇像宫中妃嫔的衣饰。
这胖子躺在榻上正听着小曲,乐音袅袅,一排十六个舞女,正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万历看着这个胖子,心里腾地就升起了怒火,胖子衣袖上竟然绣着蛟,这是藩王的衣饰。
万历带人一冲上堂来,就有几个大汉过来拦住:你们是什么人?要交银子到别处去,这里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朱希孝看看万历,皇帝不出声,他也不语。万历不出声,他也无法发作。
万历笑着:请问,这位是谁?
几个大汉就笑,一个说:他是你的活老祖宗。
万历心中立时怒火熊熊,冯保做司礼监时立了个新规矩,宫中的大珰小珰为讨好他,一起称他为活老祖宗,但冯保气焰再是嚣张,也没人敢在万历面前称冯保是活老祖宗。眼前这个胖子竟然敢称是万历的活老祖宗,真是不要命了。
万历正要发作,那胖子从榻上招手,几个美人就扶他起来。
胖子问,你是宫里的?
万历点头称是。
胖子说,你有事儿?
万历说,有事儿。
胖子坐在榻上,双目凝定看着万历,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没见过你,你真是皇宫里的?
万历点头。
胖子笑,是张诚叫你来的吧?
万历又点点头。
胖子大笑,张诚打发你来,有什么事儿,你说?
万历走到榻前,看着几个女人,不由惊讶、嗟叹,这几个女人都是绝色女子,比起他的九嫔也不差,这胖子的威风真是了得。
万历说,我从宫里来,来找你,是要跟你算一笔账。
胖子笑,宫中是有人和我算账,那个人不是你,先是冯保,后是张宏,这回是张诚了。你来和我算账,莫非宫中生了变故,张诚不做司礼监了?
万历笑了笑,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宫中大珰小珰近十万人,每年向你交的银子有多少?
胖子突然愣了,看着万历,再看看朱希孝,觉得有些不妙,问,你想干什么?
万历吼一声,把你拿到的银子,全都给我吐出来!
胖子看着朱希孝,再看看魏忠贤,问,他是谁?
朱希孝说,你该死了,敢对皇上说什么活老祖宗!
胖子惊呆了,看着万历。
万历挥手,命锦衣卫上前把胖子拿下。
胖子大喊,快!快救我!
一群大汉扑上来,要动手。
朱希孝吼,把他们都拿下!
锦衣卫里外都是人,跟着冲进来,生怕皇上有失,全都扑进来跟大汉们动手。没多久,就治住所有的大汉,把他们全拿下了。
胖子跪在地上喊,皇上,饶命啊,我是给皇上做事儿的,没有我,皇上哪有那么多没卵子的太监?皇上恩赐,饶了我吧?
万历看着他,突然笑了。
万历自小就有促狭心肠,不满意冯保,也不说破,就在写大字时突然把饱蘸墨汁的笔直掷向冯保。这会儿他就又有了戏弄这胖子的心思。他坐在榻上,那胖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上都磕出血来了。
朱希孝早就把他的账房先生弄来,抱来一大叠账本。
朱希孝问,账房先生,一年光是宫中太监为“宝儿”所交的保存费,有多少银子?
说是几百万两。
朱希孝喝问,到底是几百万两?
说有那么……三四百万。
万历心跳,天天找矿、挖矿,谁想得到太监割掉的那玩艺儿竟是一个大矿,今天还真给他挖着了。
万历问,你姓于?
胖子磕头说,小人于忠实。
万历又问,一年你给小珰净身,要做多少个人?
老人磕头说,也就四五千人。
万历再问,都是你一个人做吗?
老人回答,不是,手下有人,徒子徒孙不少。
万历说,叫过来一个,你要小心,叫一个手艺好的。
胖子不明白万历是什么意思,但皇上下旨,只能听从。就叫出来一个刚刚被捆起来的大汉,给他松绑。
那些坐在卧榻旁的女人都低着头,跪在榻下,不敢出声。
万历很威风,也很得意,看着那松了绑的大汉准备好一些用具:装酒的小葫芦、装药的口袋、用酒浸泡的细线绳、还有几种形状怪异的小刀子……
胖子依然跪着,对万历磕头说,皇上,都准备好了,不知要给哪位公公净身?
万历看着于忠实,突然问,要净身的小珰,在什么年纪最是相当?
于忠实磕头说,皇上,五六岁也可,七八岁也行,十二、三岁也行,年纪越大越不行,男人十七、八岁精血长成,便不宜做了,怕有危险。
万历凑过来,对于忠实说,你有大年纪?是不是足有五十多岁了?
于忠实磕头,小人今年五十有二。
万历笑笑,对大汉说,来呀,就由你给于忠实做这去势之术,他是你师傅,你要小心侍侯。
于忠实一听,大是惊慌,急忙磕头叫道:皇上!皇上啊!小人年纪太大了,不能做这事,一做怕就会死。
万历笑说,你死不了。
万历眼看着,大汉不敢不听。
两个锦衣卫过来拉住于忠实,扯起他,让他像狗一样趴着,双膝跪着,屁股撅起,露出男人那器物来。
万历说,好吧,你就当着我的面做。
于忠实一边哭泣一边哀求,双手垂地,一门儿磕头,但万历不为所动。
那大汉跪在旁边,向胖子磕头说,师傅啊……你老人家教我做这个,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给师傅做啊……
就在众人注目下,给于忠实做了去势之术。
于忠实哭得嗓子都哑了,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看着大汉给于忠实做完,万历突然起身,一句话也不说,直走出堂外。
来到院子里,就见锦衣卫在院内一排排地站着,手举着火把,照得院内亮如白昼。
万历一边走,一边命令朱希孝、魏忠贤:由你二人监管,查封这个于家,还有霍家,另有其它专为小珰净身的专户,追讨历年所得,将田产、房屋变卖,珠宝玉器全部送入宫中。
李贽在芝佛院,先是每月初一、十五两日宣讲,后来听众渐多,都提出要增加讲课的次数,便决定每月讲五次,逢五开讲,初一、三十也讲。
来听李贽讲课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是女人,她们喜欢李贽。梅澹然手巧,善编织,她用千丝万缕细线织就一个纱罩,罩内装有李贽小相,罩如指纽扣大小,放置胸前。善男信女们便都模仿,向梅澹然求李贽画像,如法炮制,也用丝线织成纱网,把李贽挂在胸口。女人心巧,便有许多挂法,有的下面系双穗,以示与李贽同心同德;有的下面系单穗,以示对李贽一心一意;更有人心中敬仰李贽,把自己的画像放在后面,与李贽贴在一起;还有的画两张李贽的画像,贴心口窝的是李贽,胸前挂的还是李贽。
李贽在芝佛院讲课,讲的是人情世故,男女之情,人伦道理。
李贽说,有人说我喜欢澹然大师,我与一些美人有缘,时常出入她们家中,与她们很亲近。这有什么?男人就是要与女人亲近,连禽兽都知道这个道理,异性相近便亲密,便有爱,同性接近,没有那些男女之情,怎么能生出爱来?别说是我,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着澹然大师,心中一定会生出情意来,这情意是敬,是爱,是渴望,是喜欢,虽有不同,但大同小异。我们做大明朝的百姓,常忘了自己还是男人、女人,是食色男女,有情有性,会嗔怒,会贪婪,会哀怨,这还是人吗?……
麻城巡按史文德听说芝佛院建立,李贽在这里天天宣讲,讲些淫词秽语,又直接攻讦大明朝,便大怒,一查,芝佛院是谁下令修建起来的?没人下令,是李贽独自筹钱修建的。
史文德说,他们哪里生人?从哪儿来?
说是李贽请来的,从哪儿来的都有,那里的住持还是一位有德高僧。
史文德便命人去芝佛院察看,正赶上李贽在芝佛院讲演完毕,就问,谁下令让你修建芝佛院?
李贽说,这是私人出资修建的,也是为了保咱大明朝国泰民安,有什么不好?
好什么好?妖言惑众!说着就把人赶出来了。
巡按就召集地方官,要拆除芝佛院,说芝佛院的创建没经官方批准,理应拆除。一边知会地方官员,一边准备拆除芝佛院。
有人来报,澹然大师来访。
史文德吼,谁是澹然大师?
下人说,麻城人都知道,梅家小姐出嫁之后丧夫,又回家寡居了。她乐善好施,人称活菩萨,有人叫她澹然大师。
史文德说,请她进来!
史文德看梅澹然,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人很端庄,就请她坐,问有何事?
梅澹然说,芝佛院是我们筹钱建起来的,听说巡按大人要拆了它,不知为什么要拆?
史文德说,这不是官方批准的,理应拆毁。
梅澹然说,芝佛院的性质属于私人佛堂,是各方官员名士布施的,用来供佛,为大明朝祈福。大人可以看看这布施名单。
史文德一看,以当朝首辅王锡爵为首,下面写着许多大吏的姓名,有掌管西北军事的梅国桢总督,有新近建了大功的李三材总督,有辽蓟总督李成梁。
史文德有点儿吃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芝佛院竟有这么多官员大吏出钱修建,这个李贽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背景?
梅澹然说,巡按大人想要拆这个芝佛院,就得想想,会不会得罪这么多建芝佛院的大员呢?
梅澹然走了。
史文德十分生气,听得下人禀报,说是麻城的湖广总督李汶带着一些官员来见,史文德出去迎接。
人一落座,便都纷纷指责,一个麻城竟然出个妖孽李贽。李贽算是什么东西,他还弄了一个芝佛院?
史文德说,这个李贽不简单,他是名流,在南京时就与王畿、罗汝芳及耿氏兄弟相熟,天天招摇过市,天下文人、官员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