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王朝-第4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万历这回感到了他的雄壮,他是一个雄壮的男人,虽说张居正总是训斥他,总是要他读书听讲,要他做圣贤皇帝,但他还是找到了位置,他可以做一个雄壮的男人,这些女人是他的,他可以在女人身上找到足够的慰藉。
床在旋转,他体味着,女孩子的汗流下来了,体味着他自己的强大,看到了女人在他的征服下的快乐,也看到了他长大了。
头脑里一闪念,他必须依靠那个张先生吗?张居正为什么不回来呢?他不知道皇上已下旨,要魏朝去处理他家的丧事,就是要他早早归来吗?他下了道旨意,要锦衣卫指挥佥事翟汝敬带去,估计翟汝敬会在五月中旬到达江陵,万历的旨意是“朕念卿孝心恳切,不忍固违,暂准回籍襄事,限五月中旬回京,实非得已。自卿行后,朕惓惓注念,朝夕计日待旋。兹览来奏,复请宽假,欲待秋凉,奉母同来,殊乖朕望。兹特命锦衣卫指挥佥事翟汝敬驰驿行夜前去,守催起程。卿母既高年畏热,著先差太监魏朝,留待秋凉,伴送来京。卿可即日兼程就道,务于五月末旬回阁办事。”'① 樊树志《万历传》。'①
万历想着,自己还另给张居正写了一封私信,他这会儿觉得私信有些亲密,有些太倚重张居正了。他写“元辅先生:自先生辞行之后,朕心日夜悬念,朝廷大政俱暂停以待。今葬事既毕,即宜遵旨早来,如何又欲宽限!兹特遣锦衣卫堂上官赍敕催取。敕到,即促装就道,以慰朕怀……”'① 《张文忠公全集》卷七,奉谕还朝疏。'①
媚儿说:“主子说了,让你尝上了腥味,你就不在乎了,不会再着急忙慌地赶着来了。”
万历笑:“在乎,怎么不在乎?我这会可就最在乎你,可你也不能让我眼巴巴地等着,是不是?要是让我等急了,真有哪天不在乎了,那可就不妙了。”
这话说时无心,一说出来,心就猛地跳了几下,这话说的也是张居正,给你那么多的机会,那么多宠幸,不就让你早早回来吗?你还敢上疏说要九月份回来?拿你一个老娘做借口,你娘重要还是皇上的命令重要?他这会儿对张居正十分不满,心想,其实用不着给他写那封私信,那有点儿太抬举他了。万历想着,刘妃只是一个女人,她也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张居正岂不是更懂得此理?他知道皇上一心盼着他归来,虚位以待他归,他不拿搪作势,怎么行呢?
媚儿与万历正在亲热,恰巧赶上刘妃回来,一掀帘子,竟是皇上在阁里,她就幽怨地说:“原来皇上在这里偷腥?”万历笑:“反正是锅里的,先吃后吃也一样,早晚不盛在我的碗里?”刘妃呸了他一口说:“你是皇上不假,人家乐意不乐意还没说呢,你就抢了人家的滋味儿尝了,岂不是大不讲理?”
万历说:“我只是尝了一口鲜,你要不让尝,我不吃就是了。”
“偷吃也偷吃过了,还说不尝了,拿人家女儿家当什么?媚儿过来,谢过万岁爷的宠幸。”刘妃招呼媚儿。
媚儿羞答答地过来跪下,万历很怜爱她,说:“我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弱女孩子别有一番滋味儿。”
刘妃故作惊讶:“越说越不像了,你可是皇上啊,你别说得那么难听,让人家厂卫的包打听听见了,明天向太后禀报,我看你怎么回话?”
万历说:“太后不怎么管我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做主。”
万历顺手摘下自己的玉腰带,说:“送与媚儿吧!”
刘妃说:“你要她死?她要是拿了你的玉腰带,哪一天有个嚼舌头的讲给了太后听,一审拿出来,就是个死。我可不让她死。媚儿,你说谢皇上赏,我拿银子给她打几件首饰,那好不好?”
万历说好,他又想,做皇帝的,总得有那么一些珍奇古玩、金银首饰,拿来送与女人,不然岂不是大没面子?这件事要跟冯保说,看他有什么法子。
冯保说:“皇上得有私房钱,这是大明朝历代帝王的私事,谁都知道的,明摆着的,你得有钱,赏赐时不吝啬,不贪钱,下人才会给皇上卖力气。皇上要想有钱,就得自己敛钱。”
万历有些不懂,他问:“自己敛钱?张先生说,大明朝都是朕的,我还要敛什么钱?”
冯保笑着解释:“那不一样。就是说,皇上的钱是自己的钱,户部的钱是大明朝的钱。要有人告诉皇上,那大明朝户部的钱都是皇上的钱,那是糊弄皇上呢,千万别信。”
万历明白了:“我做皇上,还不如大伴你呢,你一年得二十四监的孝顺银子就有七十多万两,真是不少。我真羡慕你。”
冯保苦笑:“谁都有本难念的经,皇上啊,我的手下有多少人?有近十万人哪,人人都得过日子,是不是?你要不给他吃的喝的,他就会偷,从前嘉靖爷那时,有人从宫里偷东西,把皇宫里的玩艺儿偷得十去六七,多可怕。如今咱宫里有多少人?单是侍候主子的大珰小珰就有十来万人哪,再有帮衬他们的呢?就按一个太监三个帮手,那就得三四十万人了。咱大明朝有旧例,北京有什么官儿,南京旧都就有什么官儿,你看那儿的人,少说也有那么十万号人,光管束他们,就得我花多少银子?再说了,厂卫有时去打探消息,总得赏人家银子吧?这么七七八八的开销,就剩不下什么了。”
万历叹气:“看来你也是穷人,像朕一样,富有四海,却拿不出多少银两首饰赏赐自己的女人。”
冯保献计:“皇上别急,我有法子,皇上只要下一道诏旨,钱自然就来了。”
万历一听能来钱,大是欢喜,问他:“你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来钱?”
冯保说,从前在隆庆先皇五年那时,就用过这法子,后来皇上即位,这法子就不用了。如今皇上要多敛钱,再下一道诏旨,就行了。只要皇上下诏,要江西烧制瓷器十二万件,要陕西织羊绒四万匹,要云南采办珠宝更多些,皇上就有钱了。
万历心中一跳,果然是个好法子,只是立时想到了张居正,只怕张居正不会让他做。张居正对他说,要尽国力求民富,不让他搜刮民财,他再增地方瓷器、羊绒、珠宝,怕不可行。
冯保说:“这件事不应下明诏,只要皇上派一个太监去那地方监工,让他明白皇上要多少件瓷器,要多少件羊绒,要多少珠宝,死心塌地地去弄,这不就行了?”
万历心里拿定主意,天下是自己的,钱也应该是自己的,谁会想到户部的太仓里钱越多,他万历皇帝越穷?那可不行,他总得给自己的女人锦衣玉食,他得有钱。
万历问:“你说,派谁去最合适?”
冯保回禀:“这事也不急,让我想想,用一个稳妥的人去办,不显山不露水,事儿办得利利索索的,一点儿风波也没有,那是最好。”
万历说:“我要他们烧造十三万件瓷器,你看他们造得出来造不出来?他们要是造出来,我拿这些瓷器怎么办?”
冯保笑:“卖啊,皇上不能去卖,我们太监可以卖。皇上不知,在咱们皇宫外,可是花花世界呢。有一个内市,在禁城之左,过光禄寺入内门,从御马监至西海子一带都是,地方大了去了。每月到了初四、十四、二十四日,俱都设场买卖。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宫里有的,宫里没的,都是大小珰们弄的。皇上愿意,可以偷偷出宫去看看,那市集可是热闹,水深着呢。”'① 《万历野获编》(明)沈德符,“内市日期”条。'①
万历长吁:“我要去看,你带我去看,但不要让皇太后知道。”冯保说:“这件事要让皇太后不知道,只能锦衣卫与东厂通气,才能做得到。”
万历自有主意:“锦衣卫的事儿你告诉徐爵,东厂如今都归你管了,你兼着东厂的差使,你与徐爵两人跟着我,看谁敢对太后说?”
冯保赞成:“这说得也对,下一个内市,我带皇上偷偷去看。”
万历很高兴,他很少出宫,能走出去,玩一玩,岂不是很好?
张居正在五月二十一日启程北上,他要回京了。
张居正这一次回京,是独自一人回来的,他要老母亲在九月秋凉时再走,他带着琴依回京。一路上,地方官都亲自接送,有的地方官拜见他,还行长跪礼,并在张居正的车船前开路。琴依说:“相爷,这么做是不是过份了?”张居正说:“那有什么?他愿意这么做,我怕什么?再说皇上器重我,他们自对我畏惧,我对皇上没用,皇上怎么会这么待我?”
一路上有人护送,有人迎接,不免走得慢些。摆酒席,品茗纵论,让张居正好不得意。他由汉水溯水而上,船行人牵,只见茫茫江水,再看岸边送行人渐渐如蚁,每一府一县皆是如此,久而久之,人就麻木了。他起先还站在船头上,对送行人一再行礼,再后来,他便懒得行礼,只是长揖一下,便算作礼数了。
这一日恰巧大雨,船在江上,看不见人,只见漫漫江面,雨泼如箭,簇簇箭矢射向江面,船底下渐渐波翻浪涌。船里的人见雨大,便想掩窗,张居正说,不要掩窗,我在京里,哪见过这般急雨?真是好雨,看雨,看雨。
雨越下越大,张居正耽心大雨阻了行程,站在舱中一语不发。他手里握着一叠子邸报,内阁吕调阳请求早报张居正,催他还京。北京、南京都部院寺卿、给事中、御史都上奏章,要求他早早回京。有的人奏说,奉母回京,怕天气炎热,只是借口。他张居正是大明朝的首辅,得回京就职,内阁一切大事待他决断,湖广久滞,怕会影响朝廷大事。
张居正看着这些奏折,能从这奏折中看出杀机,能从中看出一些人是真心盼他早早回京。
长子敬修劝慰:“父亲不必着急,京城方面如果知道了湖广大雨,会耐心等待父亲的。”
张居正说:“我不着急,我不急,别人急有什么用?我只是想,下这么大雨,船不能行,轿不能抬,我们走不了,不知要误多少时日。你赶快写一疏,禀报皇上,说襄阳地界雨大,我们走不动了,只能避雨,暂时避一避。”
敬修答应,去写奏疏,张居正与琴依在船舱中看雨。这会儿看雨,再也没有刚看大雨时的好心情了,满眼看到的尽是烦恼,不是景致。
忽听得雨中有马蹄声响,有人在岸上喊:“是首辅大人的船吗?请问首辅大人在不在?”
张居正叫人回话,问他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叫喊:“襄王来看首辅大人,请大人靠岸。”
张居正一听说襄王来了,大喜:“好啊,把船靠岸,看襄王这里有什么好事儿?我们也不那么闷,在襄王这里待几天也好啊。”
船在雨中慢慢拢岸,搭上了跳板,上来了一个大珰,笑着说:“我是襄王府的管事鲁服,请相爷下来,去襄王府玩上一玩,与襄王一聚,相爷务必赏小人这个脸,不然襄王该说小人不会办事儿了。”
张居正说:“好啊,只是雨大,我们怎么上岸?”
鲁服笑说:“这好办,我找了几个大汉,都是襄王府的亲兵,他们背着相爷与家人,女眷着几个大脚婆子背着。”
上岸有人张伞,一路上忙忙碌碌,直把人背进了襄王府。
襄王是一个大胖子,出来接张居正,笑:“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也留。”张居正笑着说:“我看还是天留我,我走到你襄阳地界,怎么雨下得这么大?你让我怎么走?”
襄王说:“你在这里好好饮宴,我请你喝酒,你喝得多些,要说平时,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