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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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真是累垮她了,久不弹换装的老调,一时还真是手忙脚乱,哪像从前跑龙套时的利落?她记得以前曾到老弟当模特儿的地方,看他们换装,那才真叫一个快!而且男男女女谁也不忌讳,当场衣服一脱,管他谁看见什么,就是拼命飞快地换装、换造型。
记得自己第一次见着时,还吓得目瞪口呆,猛盯着壮男看了半天,还被老弟嘲笑没见识呢;她想着不禁笑了出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孔,轻轻撕下怀枫的面具,拿在手里看着
老弟和老妹他们都好吗?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年,他们都该是中年人,而且儿女成群了吧?
她想着心底就酸疼起来
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凄凉的乐音;惜桐惊讶地倾耳聆听居然是用笳吹奏的‘胡笳十八拍’?!
谁是在吹奏?她好奇地推开窗缝,往漆黑的房外张望。
笳声是从屋顶上传来,她穷极目力,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地立於屋脊上;看那岸伟的身形,应该是秦峥吧?这个男人居然懂音律?太让她惊讶了。
这笳是蒙古人的乐器,声音柔和、浑厚,音色圆润、深沉,若吹奏起蒙古族的长调乐曲,会让人产生深沉的情感和共鸣。尤其是‘胡笳十八拍’这首曲子,曲调委婉悲伤,令闻者直有撕心裂肺之感
秦峥正在诉说何种情怀?思念已逝的家人 ?'炫书…3uww'
那声声的悲笳,入耳激起千丈的凄怆,让人无法呼吸、只得下泪
前世听过的悲歌,没有比这乐器吹奏出来的悲哀深刻;她的心被揪紧、再紧,紧到疼痛非常,有如琴弦被一再拉紧,终于紧到无法承受,‘叮’的一声,断了!
痛到极点,悲到极点,心中一片空白;泪却已满面
她想安慰这个没有亲人的孩子,愿意带给他片刻的温暖。于是换上车大娘的装扮,弯着腰出到屋檐下台阶前,拉张小凳子坐下,倚着柱子仰头看屋脊上孤单的人影。
一曲既毕,他仍呆立在屋脊上不动。
今日是他的生日,在这个母难日里,难免想起母亲、父亲,会心酸是一定的;她不就因为他的笳声,再次想起自己的额娘吗?
她轻叹一声,惊动了屋顶上的他;一个跳跃,他已经来到自己的身前,张着那双分明的俊目,深深地望着她
59 情意
刹那间,她的心弦猛力一颤骤然抽紧;月光下的他的眼,竟盈满闪闪动人的情绪,满满爱意几乎夺眶而出!让她以为他用最深情的眼,看着心爱的姑娘
直至那一声低缓的:“太太”
她才从自己荒唐的心思中觉醒他看的是车大娘,不是她!
“孩孩子坐吧。”苍老的声音带着羞涩,听起来很像悲伤的语气,却只有她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自作多情’的尴尬。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胡笳,慢慢地踱过来在她身旁的石阶坐下,身体偎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感到他的体热。
静默是唯一的言语,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同是失去亲人的秦峥,只得静静相伴。末了她伸手要了他手中的胡笳笳的形状相当类似另一种乐器‘萧’,只是音孔数不同,胡笳只有三个音孔,可发出十二度的五声音阶。
轻轻用手绢擦拭过一遍之后,放到自己的嘴边,吸口气便开始吹奏胡笳《明君别五弄》辞汉、跨鞍、望乡、奔云、入林中的‘奔云’。这首曲子气度恢宏,较为明快,不似他所吹奏之曲那么悲伤。
他颇为讶异地抬头看着她吹奏;眼中柔光流转,阴霾之色渐去。一曲终了,他朝她缓缓说道:“原来您有如此绝技,音韵绵延悠长,不知老太太是如何习得此曲?我还以为很少人懂得这笳音”
她微扬嘴角,再用手绢擦拭吹奏口,将胡笳交还他。“我娘擅乐曲,自小就教导我学习各种乐器,这胡笳也是当年她手把手教给我的所以听到你在吹奏,让我想起我娘”
“啊,没想到我倒是班门弄斧”他说着,竟将头一低靠在她的膝上,着实吓了她一跳,一动也不敢动。
“太太,您真的好像我老太太,第一眼瞧见您时,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居然还能看见我的亲人”他整个人依过来,毫不在意地把重量靠在她膝上,闷声说着,就像一个正在撒娇的孙儿,依偎在祖母的膝头上。
她又是羞怯又是心怜;一个大男人竟然像个孩子向她撒娇,她能怎么做?就只能给他暂时的安慰,权充他的老祖母吧!
天上的明月送走了一波又波的浮云,终于也累了,半隐藏在天幕中打瞌睡。她的脚尖有点麻了,可是膝上的人还是不想动,她也不敢稍动,倚着柱子继续当塌椅。
她想起第一次和秦峥见面的情景;当时以为他只是个提笼架鸟、放鹰逐犬的八旗子弟,才会口如刀箭,让人怒发冲冠。可再静心一想,他的用意却又令人倍感温馨,实是处处为人着想。
这样的他,是不是不知该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心意?才会以嘻笑怒骂的方式来展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会养成这么奇怪的表达方式?明明是关心之意,却被他搞成带有恶意的作弄。
她扬着脸笑了,想起他和她的约定;不知那天他等她多久?
春末的凉风吹袭而来,居然带着规律的呼气声
她略为弯腰察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睡着了倚着她的膝头,睡着了!
月华下,他长长的睫毛闭合,嘴角微扬,似乎正在作着美梦
梦见了他的家人吗?
能在梦中相见,也是一种幸福。她轻叹口气,仰望着明月,希望今晚她也能梦见她的额娘,或是她的弟妹
脚尖越来越麻,她却不忍心动作,只能悄悄地舞动自己的脚趾,活络血液循环;不愿惊醒他的孺慕之梦。就好像一个饱受人冷淡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可以感受到爱意的存在,她何其忍心破坏他短暂的美梦?
他对车大娘的孺慕之情,就好像《神雕侠侣》中的杨过,因为周围的人对他一再误解、错待,又被人送到全真教,好不容易找到对他好的人,便一心一意跟随他的姑姑
灵光一闪,她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书目了!《神雕侠侣》!
虽然有点对不起原着作者,但她一定不会留下文字记载,给未来的作者造成困扰。她决定就要说这本书前世时,她曾在这部电视连续剧里演过配角,为了演好这部戏,她曾花了好多精神研究这部戏的金庸原着,来来回回不知看过多少次,书中每一个角色她都记得,甚至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忘过!
只要她把全书再写过一遍,把遗忘的部分仔细回想、补足,就可以上场说评书,而且这一部书男女都适用,定能引起大家的兴趣!
她越想越兴奋,当场就开始把故事从头想过
想着,突然记起那个心理变态的李莫愁;她人虽坏,一生却被情误,唱起那首曲子,既可怜又可恶。她不知不觉地轻声哼起那首曲子:“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能数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水,只影向谁去。”
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她,没察觉自己的手竟轻抚起膝上的乌发来?
秦峥被头上一阵又一阵的轻抚给唤醒。刚醒来的他只听到模糊的声音,和感觉到某人手的温度;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正在作梦,回到小时候,在太太的膝盖上磨蹭,太太正在唱曲哄他睡觉。但越来越清晰的意识,让他发觉到这不是梦境,而是真真确确的现实有人正抚着他的发,为他唱着曲。
他这是在谁的膝上?是谁在为他唱曲?
听着、想着;他忆起自己是靠着车大娘的膝上!
一阵羞愧,他暗骂自己太过放肆!不知他睡了多久,车大娘的腿一定麻了,正要直起身,他忽然发觉耳边的哼曲,竟轻轻地唱出字眼来!
那轻柔飘渺的歌声,唤出他最深的惊骇怎么会是她?
惊愕之后,涌上心头却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失落!
好不容易得到朝思梦想的温情,却发现只是一场梦‘车大娘’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的心绞痛,痛到犹如被石磨研碎,化成一滩血水
‘车大娘’不过是个幻影!她不存在!自己的家人再也不存在了,明知这是事实,但自己犹如春闺梦里人,固执地相信幻影终将成真
他咬紧牙关,忍住酸涩的眼眶,一提气便直接从她的膝头窜逃,头也不敢回地弹跳而起,奔回自己的房间。
留下满脸惊愕不解的人,呆视着
60 琴音
第二天早上,扮成怀枫的惜桐带着玉格,满腹不自在的走向院门口,准备去晨间慢跑。昨晚也不知发生什么事,那秦峥竟然像躲马蜂一样躲开她;难道是看穿她的假扮吗?怎么看穿的?
手才刚接触到院门门把,就看见秦峥从马房里牵出他的座骑;看他穿戴整齐的样子,像是准备离去。不知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他,让她的心抽了一下,一种不明滋味袭上心头:感觉有点酸、有点疼,还有一点不舍?她居然不想要他这么快就离去?为什么?
昨晚膝头上的温暖记忆,突然让她觉得好想再留下他,可是
看着他越走越近,她压下心头的百般滋味,轻轻地点头打招呼。
秦峥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小瓶东西,走到她身边递给她,说:“答应要给你的”
她愣了下,什么东西?
看她一脸不明所以,秦峥停下步,叹口气说:“那日我们约在‘大合丰’见面,你没来,但我已经答应要给你,所以现在给。”
惜桐睁大眼满心错愕;他真的看穿她的假扮!怎么办到的?
他晶亮的眸子直视着她,缓声说道:“我才觉得奇怪,为什么车大娘和她儿子从没同时出现过?你的绝活可真绝了,竟然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装换成另一个人,而且两人完全不相像,声音、语气、举止无一处相同,我不得不说,我非常佩服。”
“怎怎看出来的?”
他嘴角微扬,现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还真希望自己听不出来,可惜我的听力太好,你昨晚唱的曲子泄露你原本的音色,让我得知你就是上次在外城田野唱歌的那个女人。”
惜桐低下头;原来又是歌声泄露了自己真实的身分。她以后还是少唱歌为妙,要唱也要用别种声音唱,不要再用自己的原音;谁知又会在何时不小心露馅?
“谢谢你要走了?”她伸手接过那个小瓶,可不知为何竟握住他的指尖;她知道自己该放开,可是手指自有其想法,不想放掉这带有温度的指尖;羞愧又固执当中,她只得转移他的注意力,问了这一句。
“是,我要走了。我要回去当差,主子只让我回家过生辰。况且在得知你真实的身分下,我们孤男寡女也不适合再相处下去。”他注视着她轻声说道,似不觉指尖被她握住。
在互视当中,她可以清楚瞧见在他眼里的自己;再不能如此静默下去,她只得后退一步,放开手垂首让出路来。
他微微颔首,轻轻一跃就上了马。又在马上低头望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头拉马缰、踢马肚而去。
惜桐看着马背上挺直的背影,渐去渐远,不知咋地心里涌起一丝丝遗憾。许是她也留恋那种亲人相依的感觉吧?
“阿爹,人走远了,别再看,我们快去跑步吧,再晚了太阳出来就好热”玉格拉拉她的手说。
惜桐收拾起内心乱纷纷的心绪,应了一声,带着玉格朝路边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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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罗仪郡王之子绵志,带着三五好友,来到外城北区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