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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尘世清歌-第77部分

小说: 尘世清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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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好像被阳光刺到双眼,突然抬手,抬至半空却又放下。

“这位姑娘。”男子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优雅疏离,可是下面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是陆凤吟,不知可有资格充当那仲裁者?”

陆凤吟?陆家家主最宠爱的儿子?清莲书社的实际掌权者?

“是陆公子?”

“天啊!我没有听错吧?真是陆公子?”

有反应快的呼啦啦围过来,急急俯身参拜,其他人也忙跟上。整个空地上除了那些侍卫和陆凤吟,就只有清歌和若尘还站在那里。

陆凤吟?清歌皱眉,上京陆家的人吗?

“这清莲书社便是由我创办,听闻姑娘和张小姐赌约,陆某自荐做这仲裁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陆凤吟摆手让那些人起来,望向清歌的眼睛甚是恳切。

“陆公子您本就是这世间最懂莲知莲之人,这世上还有谁比您更适合做这仲裁者?”

“是啊,有陆公子在,什么样的宵小都会原形毕露!”

……

陆凤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淡淡的扫了一眼身旁满口阿谀之词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一怔,下面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竟是讪讪的闭了嘴。

清歌恬然一笑,朗声道:“陆公子真有意做这仲裁者,那清歌想先请教几个问题,然后再作答复。”

听到清歌竟是丝毫不给名动天下的陆凤吟面子,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大胆!”

“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真是无礼!”

“不过草包一个,竟敢如此狂妄!”

……

清歌脸上仍然平静,只是眼里讥诮的神情却是越来越浓。

陆凤吟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周围的人也发觉情形不对,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赌约即是张小姐和这位江小姐双方提出,那仲裁者自然应由双方都认可。诸位不必多言,一旁静听便是。”仍是淡淡的语气,只是里面的冷意让众人再不敢随便开口。

如此岂不正好衬了江清歌的意?这么一个废物,大家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江清歌不定会提出什么千奇百怪的问题呢,而且最后一定会找借口说自己不满意,便可不受任何惩罚轻轻松松的扭头就走!

心里虽这样想,可领教了陆凤吟刚才的不怒自威,却没有人再敢出声。

清歌皱皱眉头,好像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眼看大家都等急了,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一定再想,我江清歌八成会出些刁钻的问题,然后找借口否定这个赌约。不瞒各位,我的问题确实不好回答,而且陆公子若是回答的不能让我满意,这仲裁者,还得请张玄小姐另外寻觅。”

众人不由目瞪口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成这样的!

马车那边传出来“扑哧”一声轻笑。便是陆凤吟嘴角也不觉弯了一下。

“江小姐随便问就是。”

清歌点点头,对陆凤吟不由生出些好感,这个男人,还真是好风度!

“据说我上次坐牢,便是拜陆公子所赐,原因是我惹了这位张小姐不痛快。”清歌挑了挑眉,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敢问陆公子,和张玄小姐什么关系?”

人们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这江清歌还真是胆大包天,大庭广众之下,竟敢问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什么关系,而那男子还是上京陆家的公子!这样大不敬的问题便是想想都不应该,更遑论这样肆无忌惮的问出来。

张玄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清歌,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愤怒,除此之外,竟还有着明显的渴望。

陆凤吟深深的看了清歌一眼,却是神色不变,坦然道:“张小姐是清莲书社众多书友中的一个,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仅此而已。”

陆凤吟声音并不大,可张玄的表情却是恍若雷击,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眼角的余光扫到张玄呆滞的神情,陆凤吟再不敢小瞧台阶上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女子,不过是一个问题,竟然就完全压制了对手,这女子,果真是张玄信中那个为非作歹、横行乡里头脑简单的纨绔废物吗?!不过,这样也好,看张玄的神情竟果真对自己有些古怪!

清歌点头,神情潇洒的指向众人:“古人云‘一叶落而知秋’‘窥一斑而知全貌’,这里俱是你清莲社人,据称,个个满腹经纶文采风流,为民则必然德被世人,为官必然恩泽一方,不管居于何时何地,必不负清莲之美名。”

众人一向自视清高,心里面一百个认为这话说的对极了,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毫不避讳的公然说出这样的赞誉之词,大家心里都美滋滋的,脸也因努力的控制笑意而有些扭曲。

没想到清歌语声突然一转:“可事实又如何呢?我来到这天香楼前,自问并未和那四位有过哪怕一面之缘,”

清歌说着,用手指了指那几个刚被江辰揍过的女子,继续道:“可这四位却煌煌不可一世,开口废物,闭口没用;再看这位张小姐,更视官府如自己后花园,其威风凛凛放眼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试想,若没有清莲社这个强大的靠山,他们那个敢对我这堂堂治玉贵家的嫡女横加指责?江清歌或是纨绔,却也知人生在世当能顶天立地,实在想不通,清莲社明明唤为清莲却为何个个蝇营狗苟追名逐利?听说世上有一种人,明明心里极爱,口中却偏说不喜,最好打着无限正义的招牌,背地里却做着卑劣糟污之事。只是清莲何其不幸,竟被人糟蹋至此!清莲若有知,当也必痛极而哭!不知陆公子认为我之言然否?”

“岂有此理!”

“真是一派胡言!”

“陆公子面前,竟也敢胡言乱语!”

众人愣怔了片刻,不由勃然大怒。

“哈哈哈――”清歌突然仰天大笑,看着陆凤吟道,“陆公子,我说的话,可有道理?你看看他们为了那虚名便群情汹涌,个个气急败坏几欲噬人,俗语有云,清者自清,若是没做这等亏心之事,现在恼羞成怒到底又为那般?”

场中诸人顿时张口结舌,脸色更是青白交错。

明明还是那个纨绔,却什么时候如此了得?竟是字字恶毒,句句见血!张玄暗暗后悔,自己真是大意,竟是看轻了这江清歌,以致自己在公子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

当下恨声道:“江小姐还真是巧舌如簧言辞咄咄,我等不辨,自是默认,若要辩了,便是心虚,既如此,是非对错,岂不是全由小姐一人说了算?莲花之风致,敢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及?却偏有那粗俗不堪之人,只慕虚名,便日日里以莲花为饰,没得贻笑大方,竟还敢沾沾自喜大放厥词!”

若尘很是不喜张玄话里话外对清歌的蔑视,皱眉道,“张小姐误会了,妻主并没有拿莲花做饰物。”

众人突然“哄”的一声笑了开来,这傻男人,和那嚣张的纨绔女倒也是绝配!秦婉扫了一眼若尘,几年未见,萧若尘竟好似比先前更呆了!而且越来越没眼色,这不明摆着承认自己和江清歌便是那粗俗之人吗!没有妻主允许,便敢随便插嘴,还被别人抓了痛脚,江清歌还不得当场发飙!

果然,张玄冷冷一笑,看着清歌道,“既然连你夫郎也已承认你们本就是粗俗之人,张某无话可说。”

清歌抬头,专注的凝视着若尘,心里却是暖暖的,明明平时宽厚的紧,只是一旦和自己有关,就心眼小的不得了!只是这样子,自己真的很喜欢!若不是人太多,真想扑上去抱抱他!

“谢谢相公,还是相公了解我。”清歌的声音诚挚至极。

等着看热闹的人眼睛一下掉了一地――

果然是近墨者黑!和傻子呆的久了,这江清歌也成了呆子吗?被夫郎这么糟蹋,她还竟然说谢谢?

若尘却是看也没看众人,语气平淡地道:“我种了一院的菊花,秋末凋谢了,花瓣却还是趴在枯枝上,枯萎的花瓣哪里又比明媚的花朵差了呢?若是真爱花,便不会只爱惜那皮囊。真爱清莲的话,怎么好只看着它盛开时的风致?”

没想到若尘竟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一番话,所有人都呆住了,便是陆凤吟,看向若尘的目光竟也有些惊异。

“是啊!可是世间人太多肤浅,只知留恋花的明艳,却不知花开虽美,可明媚鲜妍有几时,真真爱花者,又岂会受皮相所限?”清歌温声道,眼波流转间,是对眼前男子的真挚爱意。

张玄回头,清楚的看到了陆凤吟眼里的欣赏,心里嫉妒的几乎发狂,咬着牙冲清歌道:“即是不受皮相所限,雕琢时,又何苦弃残花而选艳丽?如此口是心非,真真虚伪至极!”

清歌摇头,看向张玄的眼神满是怜悯,“张小姐何苦如此执着于外在?岂不闻‘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自己执念横生,便以为别人便同你一样吗?鲜花也好,残荷也罢,又有什么不同呢?左不过表达一种心思罢了!”

说完,不再搭理面色灰败的张玄,转而冲陆凤吟道:“我的问题问完了,若有得罪,还请海涵,只是不知,公子认为,小女言语可有一些道理?”

陆凤吟沉吟片刻,终于苦笑道:“江小姐好锋利的口舌!只是目前而言,陆某却不能不承认姑娘见解确有独到之处。”

说着,看了一眼其余清莲社人,眼中失望的神色已是显而易见。

张玄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住,公子本来就高高在上,自己唯一可用来讨公子欢心的也不过就是这颇有盛名的清莲社,却不想,竟被那江清歌说的一无是处,便是公子竟也有赞同之意!

这陆凤吟虽出身高贵,确可算是一位光明磊落之人!有他做仲裁,必不会故意偏袒那个,更重要的是,看张玄的样子,自己两个问题的答案,对她的打击恐怕小不了!清歌终于展颜而笑,恭恭敬敬的冲陆凤吟行礼道:“陆公子果然明理,清歌佩服之至!清歌愿意接受公子来做这仲裁者。”

83、任尔东西南北风(二十三) 。。。

又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看去,来人一身黑衣,和江府铁卫打扮一般无二,知是江府中人。

没想到天香楼前站了这么多人,来人微有些惊讶。只是又很快消逝,紧跑几步,把手中的两个小巧的莲花状的漂亮物事奉给清歌:“小姐,舒伯说天冷,特意让属下给小姐和爷送了手炉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都被那精巧物事所吸引――物事不大,不过盈盈一握,却胜在精巧至极。清丽的花瓣,自在舒展,虽是方寸之间,却涵咏高华;四面嵌以翠丝,宛若碧波荡漾,更有四只鸳鸯或交颈而眠,或嬉戏游乐,平添了无限情趣。更奇妙的是,物事所过之处,竟还有若有若无的清香,缓缓的氤氲开来,让人四肢百骸都是无比舒爽。

刚才听那江府护卫称这物事做手炉,可在场诸人竟是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东西,饶是见多识广如陆凤吟也是茫茫然全无所知。

清歌笑吟吟的接过,点头道:“江鸿,辛苦了。回去了别忘了替我谢谢舒伯!”

仆人侍奉主子,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高兴了赏给她们些银子就是,哪有纡尊降贵和个下人道谢的?这江清歌,还真是个怪胎!

陆凤吟眼睛闪了一下,对从前听信张玄之言,抓清歌入狱一事不由有些后悔。原还以为,这江清歌定是个天怒人怨、民怨沸腾的恶徒,可今日一见,这女子虽是行事嚣张,却并不曾主动冒犯过那个!所谓嚣张,也只是对那些敢于惹上她的人而言!再由刚才的事看,若是连仆人的付出,都能如此真心感谢,又怎么可能做出那些鱼肉乡里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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