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一-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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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海舲知道自己可以相信海蓝确实是成心的恭喜她。
海蓝从小个性就怪,不太与他人往来;不过失踪三年的她在几个月前回到台湾后,性格有了极大的转变,待人和善温柔许多。
但不论从前或现在,只有一点她是毫无改变的,就是对集团事业漠不关心。
就因为海蓝对集团事业毫无野心,所以她相信她的道贺是出自真心。
〃也要谢谢堂姊帮忙。〃季海舲淡淡一笑。
〃哪里,我只是负责转达姑姑的意见。〃
季海舲的微笑加深,转了个话题,〃最近怎样?两个小家伙都好吗?〃她问的是海蓝的一对儿女柏恩彤、恩白。
〃吵死了,一天到晚嚷着想出门玩。〃提起一对儿女,季海蓝完全是一副慈蔼母亲的模样。
〃不是快放暑假了吗?可以成绩带他们出国散散心。〃
〃再看看吧,希望语莫到时候可以匀出时间。〃
〃堂姊夫最近一定挺忙吧?〃
〃最近确实比较忙。〃提起丈夫,季海蓝的神情立即由慈蔼转为柔情款款,〃每天加班,真怕他的身体受不了。〃她的语气微微流露担忧。
季海舲微笑,〃上回我在一场募款餐会见到他,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啊!他还告诉我明年打算参选立委。〃
〃他就是对政治有兴趣。〃季海蓝无奈地摇摇头。
〃这下我可真要成为搬弄是非的人了。〃季海舲半自嘲地笑道,〃他也才告诉我,说你最近接了个研究计划,经常忙到三更半夜。〃
〃怎么,就许他一个人忙?〃季海蓝挑眉。
〃我想,他也是跟你一样,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吧。〃
季海蓝闻言禁不住唇角半勾,拉起一个既甜蜜又柔媚的微笑。接着,她像忽然想起什么,瞥了手表一眼。
〃糟糕!我得快一点,跟语莫约了一起吃午饭。〃
〃既然这样,你先走吧。〃
季海蓝点点头,挥手迅速离去。
季海舲看着她迫不及待的步伐,心脏一阵拉扯。
瞧海蓝那副急匆匆又十足兴奋的模样,任谁都看得出这场约会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要去会热恋中的情人呢,哪里会想到是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婿。
不知怎地,看着她修长的背影逐渐消失,季海舲内心竟忽然有一种类似空落的感觉。
怎么回事?为什么见到海蓝那种幸福妻子的模样,她心底竟莫名冒出一股奇特的酸涩,就像她在嫉妒或羡慕一样?
别胡思乱想,季海舲!
她警告自己,猛然旋过身,举步欲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季海舲才刚迈开步伐,脸庞就埋入某个宽广的胸膛。她蓦地咬住下唇,袭向她鼻间的熟悉气息已经暗示了这男人是谁。
她缓缓抬起脸庞,心跳与血流都不情愿地加速。
果然,杨隽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孔似笑非笑,黑色瞳眸意味深长地圈住她。
〃我从不晓得你也会有如此慌张的时候。〃他象是在嘲弄她。
她无言,只能自嘲地拉拉嘴角。
〃是因为顺利达成心愿太兴奋了吗?〃他问道,〃我刚刚听本行的代表说了,最后决定又你出任董事长。〃
〃那是意料中事,我还不至于因为那样就失去平静。〃
〃是吗?〃
他是故意拉长语音的吧,想借此嘲弄她?
季海舲决定笔记不该轻易上钩。〃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自自然然转了个话题。
〃邀你共进午餐。〃他淡淡地,〃我知道你刚刚开完董事会,暂时没别的约会。〃
邀她午餐?
她悄然平匀呼吸,阻止自己过于兴奋,〃该不会又要野餐吧?〃
〃如果,这一次也该轮到你准备餐点。〃他顺着她的语气开玩笑。
〃饶了我吧。〃她翻个白眼,〃别说三明治,我连煎蛋也不会。〃
〃照这么说,有一天若你季海舲没有下人服侍,岂不得饿死?〃
〃大不了叫外送,不然上外头的餐厅吃。〃
〃如果是深更半夜,所有餐厅商店都关门了呢?〃
〃那就饿着肚子上床!〃她干脆地回答,〃一个晚上饿不死人的。〃
〃不愧是公主。〃他感叹地摇头,〃宁死也不肯屈就亲自下厨。〃
〃我说过,〃她仍旧一本正经,〃公主只负责挑剔,不负责亲自料理。〃
他忽地伸手抬起她下颌,深邃的黑眸静定地凝住她,〃你一向这么养尊处优?〃
她心跳更加狂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定定回望他,以一贯平静的口气问话,〃难道你不是?〃
他凝视她数秒,眸光忽地一黯,垂下手。
〃走吧。〃他蓦地旋过身,背挺得笔直,步伐宛若花豹般,坚定而优雅。〃我在福华订了位。〃
季海舲凝望着他的背影,翠眉微颦。
虽然他的步伐仍是一贯的从容坚定,她却可以从其中某种细微的变化敏感地察觉他内心情绪的轻微起伏。
有什么事触动了他?是她刚刚那句问话?
莫非杨的成长历程果真不似一般世家子弟?她心念一转,忽地忆起庭叔曾向她报告过,他十四岁才被杨一平带回身边。还有,那从十五年前便一直缠绕她脑海挥之不去的他背上类似鞭笞的痕迹。
做爱的时候他总还是穿着棉质背心,她本来百思不解,后来才恍然忆起曾透过湿透的衬衫发现他背部有交错的印痕。
经过十五年,那鞭痕该淡了,但杨隽依然不许她碰他的背。
究竟为什么他背上会留下那样的印记,又为什么他将印痕视为最高的禁忌,甚至在做爱时都不愿她碰触他?
难道。。。。。。他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身世?
她必须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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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
杨隽站在落地窗前,手肘与前额紧贴住微凉的窗玻璃,默默凝望窗外。
透过这栋高级住宅的最顶楼,可以取得台北中心极佳的视野。前方闪烁的霓虹与车灯串成的灿烂与天际迷蒙的星芒辉映,交织成足以迷惑人心的璀璨。
但此刻占据他心思的不是眼前的美景,而是那个女人。
虽然她后来并没有继续发问,但她当时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还记得。
经过十五年,那女人竟然还记得那件事,记得他因下水救她而不意泄露的秘密。
那是他一生最可耻、黑暗的秘密,他憎恨让任何人探知。
为了摆脱那段可恨的过往,他甚至与魔鬼谈交易,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出卖。
岂知就在他极力强迫自己淡忘那些时,她竟然还深深记得。
〃该死的!〃他右手一捶玻璃,低声逸出一句诅咒,〃季海舲,你不该知道这些!〃
他蓦地回转身子,挑起散落书桌上相片中的一张。
相片的主角正是季海舲,她柔亮的秀发束成俏丽的马尾,一身帅气的骑装衬得她做在马背上的身影更加自信。
他还记得当时她那匹白色坐骑的名字。
路西弗曾经拥有六对羽翼,受尽上帝宠爱的大天使,世人歌咏他为晓星之子,集所有光亮灿烂于一身。
路西弗,当他因故堕落地狱之后,人们称他为撒旦而这正是他黑色坐骑的名号。
这到有趣。
杨隽的嘴角拉起一个似谑非谑的弧度。
仿佛是约定好的,她与他的坐骑正是光与暗的对比,就像她与他一样。
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明白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是来自光明天堂的天之骄子,他是堕落地狱的魔鬼门徒。
原本他俩不该有任何交集的,除非是魔鬼有意引诱天使堕落。
葛布勒是看顾伊甸园不让撒旦入侵的天使,意欲保护亚当与夏娃;但她是否护得了自己?她护得了自己不被魔鬼引诱吗?
这是个有趣的挑战,而季海舲已经接下了战帖自她应允与他联姻的那一刻起。
她是否明白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他双眉一紧,开始缓缓收拾书桌上凌乱的相片,一张张仔细收回厚厚的相本。
然后,他将相簿放回桃心木书柜的最长层,那里整齐地排列着成排相同尺寸的厚本子。
拉上书柜的玻璃,他走出书房,来到阔朗的客厅。
厅里除了几件必备的家具之外,简直可以说是空荡荡的;唯一比较特别的,是墙上挂着一张巨幅相片。相片上,一个年轻女孩巧笑倩兮,黑眸凌锐有神,绽出难以逼视的光芒。
杨隽瞪着那对黑色瞳眸许久。
终于,他甩甩头,走出这层完全属于他个人的公寓,锁上金属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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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回家。
季海舲微微失落地从杨隽的书房退出,掩上门。
他的秘书告诉她杨很早就离开办公室,她还以为他今晚提早打道回府,原来不是。
是私人约会吗?约会的对象是女人?为什么不向秘书交代行踪?
她咬住下唇,阻止心底蓦然升起的莫名嫉妒。
每个人都有隐私,都有自由行动权,杨不需要事事交代,她也不应该细细过问他行踪。
只是,她总觉得他像朵浮云,无法掌握,无法猜测他下一步会飘向何方。
就算现今与他同住在这高级住宅大厦的最顶楼,屋内也仿佛没有他存在的实感。
里里外外,除了必需品,杨隽没有带来任何属于他私人的物件,没有他从前的照片,没有他私人的藏书,没有他个人喜好的装饰。
他虽然住在这里,但屋里却不带一丝他的色彩,就好象他对这儿而言也只是个过客而已。
这里算是他的家吗?或者只是他偶然停歇驻足的地方?
季海舲深吸一口气,平稳微微紊乱的心跳,压下乍然涌起的淡淡慌张感。
她一旋身,蓦地发现一个修长的人影停定她面前。
〃你回来了。〃
〃恩。〃
〃你的秘书说你不在办公室,我还以为你今晚有约会。〃
他摇首,〃只是去散散步而已。〃
〃散步?〃季海舲挑眉,心情不知不觉一松,忽地有了开玩笑的兴致,〃鸿邦集团的少东不忙得昏天暗地就是奇迹了,竟还有时间散步?〃
〃人总不能老像只陀螺转个不停,偶尔也要停下脚步,静心欣赏周遭景色。〃他淡淡地。
她笑了,眼睛俏皮地眨了眨,〃这话似乎在嘲弄我?〃
〃不敢。怎好对盛威新上任的董事长不敬?〃
〃我说过,这事也得感谢你大力相助。〃
〃我并不是无条件帮忙。〃
〃我明白。〃季海舲懂他的意思,〃放心,我一定礼尚往来。只是〃她忽地犹豫起来。
杨隽立即接口,〃没有闲置资金?〃
〃你大概也知道吧,前阵子盛威才投入一笔巨额资金与日本企业合资成立生物科技公司,暂时没有太多流动资产。〃
〃其他关系企业呢?〃
季海舲微微苦笑,〃我恐怕没有自由运用资金的权力。〃
目前她虽在集团理事会挂名首席副总,其实真正实权还是在她两位叔叔身上,她真正能随心所欲安排一切的公司也只有盛威家电。若只有盛威,她或许能运用职权决定收购鸿邦的股票,至于其他集团关系企业,恐怕还得先在董事会提出动议才行。
〃我明白。〃杨隽点点头,沉吟数秒,〃我想想办法。〃
〃想办法?〃
〃这件事暂时还不急,先让我琢磨琢磨。〃杨隽对她微笑,〃吃过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有点事想跟你说。〃
杨隽蓦地回头,给了她意味深长的一瞥。
她一颤,奇异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来,〃魏嫂留了晚饭在餐桌,是你爱吃的德国猪脚。〃
她领着他走进光可鉴人的餐厅,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上躺着两套精致的银制餐具,正中央则是一个盖上的银色托盘、沙拉碗、红酒、插在水晶瓶里的香水百合,以及造型优美的烛台。
杨隽点上蜡烛,关上灯,餐厅的气氛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