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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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心下思量:“他叫门不应,定然破门而入查看究竟,这该、该如之奈何?”
陆堡主久不见有人应答,瞟见屋侧缚着的一匹赤红良骥,微露疑色,叫声:“公孙先生!”说着徐徐举步向前而来。
两小大急,子玉想应又不敢应,他不知所谓的公孙先生是何许人,又年岁几何,自己年少的声音一叫岂不弄巧成拙露了老底……也是惊中生智,忽道:“我师傅不在!”
陆廷威微微一愣,顿时止步,随后喜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仙手黔子’张贵张少侠,老夫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子玉含糊道。
“还请张少侠莫怪老夫不识礼数,怎奈事情紧急……敢问尊师何在?”
小姑娘旁边思忖一回,喜动颜色,靠过来凑他耳畔,轻声道:“人家明白了,‘仙手黔子’张贵的师傅叫毒医公孙千楚,此人不在江湖现身已达数年之久,谁料隐居于这荒山僻壤……他徒儿张贵近年来在武林中风头甚健,侠名昭著,一身武艺倒在其次,传言中其人深谙歧黄医术,精微之处尤胜乃师,以之行善天下,活人无数,加之性情严正,急公好义,乃是个万家生佛的人物。”
子玉听她言语中对张贵推崇倍至,不知怎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现下既是情形趋于明朗,便不像起初般六神无主,眼珠一转,说辞已杜撰好,向外说道:“在下亦是打探得天狼阁中人意欲不利于师尊,今日快马加鞭赶到此处禀报他老人家,为策万全,他得知后已先行远远避去,独留在下于此探听风声,以及接待求医者。前辈的美意晚辈心领,异日必当禀明师尊。此间草舍秽陋,多有不便,前辈若是别无他事,这便请回吧!”
他话说到一半被小姑娘伸手到肋下拧了一把,他不敢稍有停顿,忍痛将话说完,之后向她望去。
却见她满脸沮丧,气道:“错了错了,那公孙老家伙号称‘毒医’,是有名的见死不救,毒人的兴致远甚于医人。寻常人如何敢找他求医——吓也吓死了!”
子玉一听险些晕厥,“不早说……”
陆堡主似是并未察觉,笑道:“既是与令师缘悭一面,委实令人扼腕。不瞒小哥说,老夫有一犬子年庚三十有五,上年年末忽染一种怪病,经多方求治毫无起色,老夫原想恳求令师略施回春仙手,诊治一二……呵呵,不是老夫倚老卖老在背后编排令师,以令师的脾气,呵呵,素昧平生的老夫倘或冒昧上门求医,只怕是要吃闭门羹……今番听闻有难,故率众夤夜来援,略尽绵薄之力,聊表诚意,老夫也好丢了颜面求上一求……不想未见令师幸遇小哥儿,呵呵!”
子玉心下了然,如何不明他言外之意,此人舐犊情深,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那张贵既负‘仙手黔子’之美名,为人又远较其师热忱,岂有不开口相求之理。他不敢接话,只“哦”了声。心想就凭自己这几手不三不四的所谓医术,活人都能给医断气喽,遑论他儿子本身就没剩几口气。
果不其然,陆堡主接着笑道:“江湖传言‘仙手黔子’少侠义薄云天,立志以一己之力略解世人苦难,宇内谁不敬仰!老夫神交久矣,不期于此相逢,欲请张小哥儿移驾敝堡盘桓游玩几日,顺带瞧瞧小犬病情,何如?事后定有重酬,日后若有所命无不凛遵!”
子玉心乱如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话说到这份上,已无转圜变通余地,答应不得,不答应更不行。
小姑娘旁观者清,揪了揪他的襟角,玉手弯转指着自己。他一见恍然,说道:“老前辈吩咐若此,敢不从命!奈何晚辈这里尚有病人,凡事须讲个先来后到,不如前辈请先回去,待我先将此人医治调理完毕,或五日,或七日自去陆家堡为令公子效劳,前辈看怎样?”说完,抱着她在脸上“啧”地亲了一口,低声笑道:“好乖!哥哥有赏!”小姑娘自是脸红不依。
门外,陆堡主道:“此事无妨,老夫随行有两乘闭篷马车,可请少侠及一应人等以车代步,敝所距此数百里十余日车程,少侠能在车上为病人诊治,那病人何时痊愈何时下车。若是愿去敝堡走走,老夫求之不得,少侠的客人即是老夫的客人,上下敢不竭诚以待。必如此,两厢无碍。”
两人相顾无言,敢情老家伙事事都预备了妥当,这时再也推搪不得,你看我我看你,正自进退失矩火烧火燎的当儿。
忽听木床下几下窸窸窣窣轻响,接着伸出一只褐黄干瘦的手……
女孩家终是胆小,小姑娘娇躯一抖,面色发白,不自觉地向子玉靠去。
子玉缓缓摩挲着她长及腰际的柔顺秀发,柔声道:“别怕别怕,是人!是人事先躲在床下!”
随即床下钻出个头发半黑半白的脑袋,他望着子玉,朝外一努嘴,悄声道:“让他等等!”
子玉心中一动,已会其意,大声道:“堡主既是这等厚爱,晚生要再推辞便显得矫揉造作了,好吧!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正为屋中这位求治的姑娘施展针灸过血到紧要关头,请堡主稍候片刻!还乞见谅。”
陆堡主大喜,笑道:“如此,老夫先此谢过!”
两小见床下那人一扭一摆爬了出来,原来是个干小瘦弱的小老头,身着灰布长袍,他冲他们微一点头,便开始极其利落地翻箱倒柜搜寻起来。
两小飞快对视一眼,一刹那间似是心有灵犀,同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小姑娘启唇就要说什么。子玉右手食指在她鲜嫩的樱唇轻点一下,然后左右摇了摇。她螓首微点,仿佛已了然他的意思:“且莫开口,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子玉大是欢喜,她乖巧的样子好可爱哟!正值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要命当口,小老头抓出个瓷碗望子玉手中一塞,道声:“拿着。”便又回头找东西。
子玉满一腔柔情蜜意叫人粗暴打断,好不懊恼,又见这碗里有半碗黏黏稠稠黑乎乎的物事,也不晓是什么,怪味刺鼻,恶形恶状,看着都恶心欲吐,只觉此人当真大杀风景,煮鹤焚琴的罪恶勾当莫过于此。侧头见小姑娘亦是一脸嫌恶。
老头一转头,拿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丸,两根指头夹住碾成粉末撒在碗里,一根枯瘦的手指伸将下去搅拌几下……说来也怪,那团黑色黏稠液体渐渐显现出色彩,变得五颜六色起来,怪味儿也消逝不见。
子玉看着这污腻腌臜的一坨子恶心东西,顿觉哭笑不得,“大、大爷,您老就请我们吃这个?”
饶是老头涵养甚深,也差点当场气炸,闷声骂道:“放屁!放屁!是易容水,不想死的话便速速涂在脸上!”
“喔!不是吃的啊?”子玉尚沉浸于风花雪月的浪漫古意情怀中,一时半会愣是回不过神来。
老头看不了去了,劈手一把夺过瓷碗,伸指沾起易容药水便照他脸上抹去。
小姑娘只见药水不论涂到哪儿,干了之后那儿的肌肤就变成了偏灰褐的暗黄色,哪消半刻,子玉这小白脸摇身一变,变戏法似的成了黄脸汉子。她看得不禁咋舌难下,早已听说江湖上有一门奇术叫易容术,今日还是头回亲眼见到,素日师门前辈每每言及于此,常自语带不屑,说旁门左道见不得光的邪术云云。
老头为子玉涂完后,将瓷碗塞给她,道:“拿着,自己涂上。”
小姑娘捧着这神奇的药水,踌躇良久沉吟不决,倏忽纤手一伸,道:“解药!”女儿家爱美,于这事上便多长了个心眼儿,只想着要是搽上去以后变不回去,那不完了蛋了。
老头错愕万分,“什么解药……”旋即猛然醒悟过来,心下暗怒,忖道这什么时候命都快没了,她还一心记挂着什么?看来这两男女都不正常,自己将身家性命压宝在他们身上是否明智?忍着气道:“此物功效有限,遇水即化,是以不可流泪淋雨,切记!”
“哦?”小姑娘扁扁小嘴,美眸眨呀眨,依旧望着他,似信非信。
老头气呼呼找来个盛水的木杯,浇几滴水在子玉脸上,就见沾上水的地方迅速回复白皙。他朝小姑娘眼一瞪,道:“看见了!”再以易容水给他涂均了。
她这才安了心,对着桌上的铜镜一点一点悠悠然细擦慢抹,略与化妆相仿。
老头又托出一盘毛发、膏墨、粉末一类的物事,围绕子玉左右横竖鼓捣起来,两只眯着的小眼精光四射,神情极度专注。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小姑娘薄施淡妆完毕,揽镜自怜,芳心不觉郁郁难言。但见镜中人儿虽仍是明眸皓齿,唇红发乌,惟其肤色焦黄,昔日姿容颜色已去了大半……看着看着,难受极了,一时间柔肠九转,愁思百结,闷闷地叹了口气,秀眉轻颦。当她触及镜中人哀怨落寞的脉脉眼神时,立刻又惊喜地发现这西子捧心似的微呈病态,弱体恹恹的形容,竟颇具楚楚之姿。她雀跃之下,便想找个人欣赏。
回首看处,当即吓了一跳,文弱书生不见了,平添个三十余岁的精悍汉子。再细一看,还是子玉的轮廓脸形,只是唇上、下巴都多了些许浓浓的胡须,眉毛更墨黑,鼻尖微微勾了起来……再加上暗黄色的肤色,原先文质彬彬的书生气已不多见,与先前判若两人。
老头取下他的文士方巾,插根木簪束发。走开几步详加端详一番,说道:“只得五六分相似,仓促间就这样了罢,若非亲近之人,大致也尽瞒得过!”
子玉道:“与谁五六分相似?难道,难道老人家要我将错就错扮作张贵,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否则你们如何能过眼前姓陆的这关?”转向小姑娘道:“你这位姑娘作来此求医的病人,老头子作你的下人,我们一并离去。”
她方自效颦效出了点心得,闻言便道:“那我装成久病缠身,殃殃歪歪的模样儿。”
子玉连声道好。老头背着身子,边不停手在自个儿脸上折腾,边嗤嗤冷笑道:“若是真有到此地找张贵求诊的病人,岂会是寻常病症,岂有尽显于外之理!依老头子说,不如就依平常姿态为好,虚虚实实,更叫人摸之不透,少了被人拆穿之虞。再来,好没好由得你们自己说,多了点腾挪余地。”
两小叹服,子玉心说端的姜还是老的辣。这时老头又接着道:“何况,这位姑娘原本是身上中了隐毒……”
两小一惊,正欲说什么,老头霍地转过身来,面上已换了一付容貌。
“这这……你……”
“不错!正是人皮面具!”
陆堡主只见木门开处,三人依次走了出来。锐利的目光先后在三人身上一溜扫过,唇边一丝阴冷的诡笑一闪而逝。
子玉抢上一步,抱拳笑道:“晚辈张贵拜见老前辈,有劳前辈久候了。”
陆堡主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