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成长手札-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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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好饿、好渴!”曾琨哭道,他脚下仍是套着袜,没有鞋。
高夫人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琨儿,你哭得娘心焦啊!”
突然,有几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拦住了队伍。
其中一人骑到差人领头前,道:“皇上又颁了新旨,快让他们下车跪候听旨。”
曾家九口人纷纷下车,心里都有所期盼,莫非是皇上要赦免了他们?
他们齐齐跪了下来。
颁旨钦差朗朗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兹曾义恩往前功绩卓勋,此次伏罪无驳议。特赐恩典,将流放荒州改为隆州。另,因太后垂怜孙女高琼,特赦高琼连带之罪,此次可以与颁旨钦差一起返回明罗城,回娘家宣王府。钦此!”
尽管这道恩典并非赦免,大家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得磕头谢皇恩浩荡。
高夫人从地上爬起来后,态度坚决地说:“请钦差代我向太后谢恩,我不会回娘家的,我要与老爷一起去隆州。”
曾义恩连忙劝道:“夫人,你何苦要与我一道去受这种罪,还是回娘家去,安享余生吧。”
高夫人连连摇头,“所谓夫妻,就该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撇下一家老小,独自去享乐呢?”
颁旨钦差听她这般说,当然不会强拉着她走,也就骑着马回去了。
这时,曾琨走过来,抹着眼泪问:“爹、娘,隆州在哪,远不远,有肉吃么?我不想日日吃馍馍呀!”
不仅这些孩子们,就连曾义恩与高夫人都是从小就过着尊贵的生活,哪里知道去隆州那边会过上怎样的日子,反正知道去了肯定是要吃苦的。
宝菱小时候就听村里人说起过隆州,那边吃的是高粱、玉米、地瓜,粗面都少见,即便是想吃馍馍,还吃不上呢!
她走上前,安慰着曾琨,“三弟,那边有山有水,可以上山打野猪,还可以下水去捉鱼,当然能吃上肉了!”
宝菱自小吃惯了苦的,对苦寒之地的隆州并不觉得可怕。
可想到曾家一家老小,全是富贵命,到时候他们能撑得下来么?宝菱不得不担忧。
已是正午时分,差人们又给他们一人一个馍馍。
他们虽然难以吞咽,可以饿急了,总归还是要吃的。
宝菱见曾珏吃得十分慢,小声问:“你怕不怕吃苦?”
曾珏摇头,看着宝菱这两日已消瘦不少,他心里一酸,宝菱若不是跟着他,哪里会被牵连被流放、吃这等苦?
宝菱确实饿了,吃得很香。她没有什么畏惧感,只要能与曾珏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
差人只端来一碗水,让他们一家九口人共着喝。
按尊卑长幼的顺序喝,轮到曾珏的面前,他不肯喝,推到宝菱手里,希望她能多喝一点,因为他发现宝菱的嘴唇已经很干了。
宝菱非让他抿了一口才罢手,自己再接过来抿了一小口,然后端到曾致面前。
曾家世世代代的富贵延续了上百年,没想到竟沦到今日这般田地,曾义恩见到一家这般惨状,不禁又是一阵咳,痰里都带着血丝。
高夫人帮他拍着后背,劝道:“老爷,你不要忧思过重,一定要挺住啊,等到了隆州,一家人好好安顿下来,过农家小日子图个平安也算是不错了。”
差人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便催他们上马车,接着前行。
宝菱上马车前,见路旁的水边长满了芦苇,便跑去拔了一小抱芦苇回来。
高夫人纳闷,“宝菱,你拔这些破草来有何用?”
☆、第五十回 没钱的日子
坐在马车上这般颠簸;既受罪又无聊,宝菱见曾琨脚上没穿鞋,所以就灵机一动拔了这些芦苇草过来。
“夫人,这些芦苇可以编鞋。”宝菱一边整理着芦苇一边回答;“三弟脚上没有鞋;我给他编一双。”
曾琨顿时又哭了起来,“我不要草编的鞋;不要!”
宝菱停止手里的动作;尴尬地望着高夫人。
“宝菱你别听他的;给他编一双吧。”高夫人叹气说,“琨儿,有鞋总比没鞋好!”
宝菱小时候就跟父亲、哥哥一起学过编芦苇鞋;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她并没有忘记。
曾珏在旁看着宝菱手里的动作,觉得宝菱真能干,竟然还会编鞋!他便在一旁帮着整理芦苇,与宝菱一起干活,他倒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宝菱将三股芦苇交叉来交叉去的,看得他们都眼花,还对着曾琨的脚比了比,没过多久,一只芦苇鞋就编好了,给他穿上,又接着编另一只。
曾琨踩了踩,嘟着嘴道:“丑死了。”
当宝菱把另一只也编好了,给他穿上,他终于发出一句感叹:“还挺凉快的。”
*
他们就这样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月,才到隆州。
隆州的确比明罗城要凉快许多,此时正处盛夏之时,他们穿着一件单衣,觉得挺凉快的,一点儿也不热。
差人们把公文与他们九人一起交给了当地官府,就急着返回了。
官府见他们是被流放来的,当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叫他们自谋生路。
高夫人把头上戴的的簪钗及耳环全取了下来,递给官府办差的人,求官府给安置一处院子。
官府办差的这等人得了这些心里高兴着呢,给他们安置了一处破土坯房小院,再嘱咐他们要做良民的几句话,便急着回去分高夫人给他们的几样首饰了。
当他们进了这家小院时,禁不住全都傻眼了!
宝菱不得不承认,这种房子,比她家当年在乡下的房子还要破。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间厨房,一间杂房,房间倒是挺多,可每间都很破,有两间头顶上有大洞。两间厢房的墙都是歪的,感觉一碰就会倒似的。
好在这些日子没下雨,否则,这房子根本没法住人。
走进屋里,里面到处都是蜘蛛网,估计很久没住过人了,一阵呛鼻陈味。他们几人不得不又全退了出来。
宝菱走进去搬几条破长椅让大家在院子里坐着。
她自己则进去收拾,好在院子里有一口井,打些水来,该擦的擦,该洗的洗。
曾珏见宝菱进去打扫,他也跟着进去了,他哪里舍得让宝菱一人干这么多活。
曾致略站了一会儿,实在不好意思干看着他们俩干活,也进去帮忙。
虽然他们兄弟俩长这么大也没干过下人干的活,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不动手哪行,总不能所有的话都让宝菱一人干吧。
宝菱在擦着桌椅。曾珏拿个扫帚高举着弄蜘蛛网,灰尘落了下来,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曾致帮忙扫地。
曾绒在外呆坐了一会儿,也进来和宝菱一起擦洗。
只有曾琨、曾敏、曾缃三人就是不肯进来,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干活。
他们只是齐齐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这个破落的院子,落寞地发着呆。
曾义恩一直咳着,高夫人焦急地给他拍背,担忧不已,怕他落下大病。
待宝菱四人忙碌一个多时辰,各个房间打扫得差不多了,高夫人把他们叫到一起。
“你们身上可从府里带了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去换些钱吧,让宝菱与珏儿去镇上买些吃的、用的,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高夫人第一个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她也只剩下这么一件值钱的东西了。
宝菱跟着立马取下了手腕上那只和田玉雕刻牡丹镯子,曾珏将腰绦上那块紫玉取了下来。
曾致腰绦上有块白玉,曾绒手上有个墨绿玉镯子,曾缃脖子上有条金项圈,他们都取了下来,交给高夫人。
曾琨、曾敏两人则摇头说当时被那些士卒从床上拽起来的,什么也没来得及拿。
现在大家后悔那日早上没早点起床、没来得及将值钱的东西及首饰带在身上,都是枉然,谁也不是先知,无法预见未来的本事。
其实曾致在路上时已看到曾琨脖上戴着一尊小金佛,那个还是当年高夫人给曾珏的压岁礼,当时就被曾琨强要了去。也不知这次在路上什么时候,曾琨趁大家不注意,摘了下来,藏在了身上。
曾敏身上到底有没有带什么,谁也不知道。
高夫人见一家子一共也只带出五样值钱的东西,禁不住又是一阵叹惜。
她犹豫了半天,把那个和田玉雕刻牡丹镯子又还给了宝菱,说:“其他的都可以拿去换钱,唯独这个不可以,这可是靖宁府代代长媳传下来的,都传了上百年,一定不能失。”
宝菱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便听话地又将这个镯子戴手腕上了,说:“娘,子珏的紫玉和二弟的白玉、三妹的墨绿玉镯子,你还是先收起来吧。这个地方一看就不是富贵之地,小镇上肯定也没有好当铺,没几个识得货,若拿去岂不是白白糟贱了。就娘的这个金镯子及四妹的这个金项圈可以按朝廷规定的金银兑换数能换些钱。”
一家子除了宝菱,没一个是明白人,高夫人听了点头,“那好吧,先拿这两样去兑钱,这三个玉器,我先收着,哪日实在周济不过来再拿去当吧。珏儿、致儿,你们跟着宝菱一起去镇上,帮着拿东西。”
宝菱就与曾珏、曾致一起去镇上了。镇子离此地不算远,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镇上,宝菱发现这个镇子与以前自家那个小镇差不多,最普通的吃的、用的还是能买得到的。
先来到锻银铺,称了金镯子和金项圈。这个金镯子和金项圈上刻的花样工艺很复杂,绝不是只值重量的钱,但在这个小镇上,只有这么一个锻银铺,老板虽然吃惊地看了看这两样东西,但坚持只肯按重量来换。
没办法,他说按重量就按重量兑吧。
一共兑了三十二两银及二百文铜钱。
曾珏和曾致看着这三十二两银子直发愣。要知道他们平时在明罗城哪怕随便买个什么东西都得花上几两银子。
就这么点钱,一家九口人,能挨得过几日啊!
宝菱见他们俩失落的眼神,安慰说:“按重量只能兑出这些了,节俭着过,也能挨上一段日子的。”
曾珏与曾致垂头丧气地跟着宝菱后面开始买东西了。
她买了九个馒头、两把油菜、一把豆角、几个茄子,想到大家都好久没吃过肉了,又买了一斤肉,再买几斤粗面、几斤玉米面,还有油盐酱醋什么的,就这些已花了九十多文铜钱。
然后又买了四床被褥、被单、花去了一两银子。
曾珏与曾致都快搂不下了。
宝菱又买些五六样菜种。
曾珏与曾致都很纳闷,买这些有何用,又不能吃。
“嫂嫂,买这些小种子有何用?”曾致在旁问。
宝菱手里也拿满了东西,说:“种菜呀,不种菜的话,一大家子吃什么,日日来镇子上买累得慌不说,还要花钱,哪有自己种菜好?”
曾珏与曾致一对望,不得不承认,过这种农家日子,还是宝菱有主意。
“子珏、二弟,我们再找个郎中带回去给爹看病吧?”宝菱问。
曾珏与曾致猛点头,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他们找了位老郎中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这位老郎中也见识过一些事,一眼便看出这一家子以前肯定是富贵人家,想必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他还没开始给曾义恩把脉,就说:“如今这个世道不行啊,听说西边魏国已经打过来了。安国这几年国弱民贫,今年南方又闹洪涝灾害,国基动摇,魏国得了这个天时地利的好时机当然会趁此打过来了,唉!”
因为这半个月他们一直在路上颠簸,与来往路人也无半句交谈,根本不知道安国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可是国难啊。
曾义恩听了此消息,一口血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