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秋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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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冷静的赵翊青好笑地看他抚抚没毛的秃头。「请体谅我也是身在江湖,你的忙我帮不上。」
够直接。
有些事还是得依规矩来,她不能枉开先例造成混乱,每天有太多人争着要买画,她只能视情况而定,先选择看起来有资格的买家再来评画。
身为不爱露面的秋天唯一的经纪人,她得面对一大堆媒体和络绎不绝的买客,若没一点能耐怎么镇得住,画者不愿让画沦为一种虚荣的假象自有她的道理,她无权让一幅有生命的画染上商业气息。
她爱秋天的画,也爱秋天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她所能做的事是帮她保护她的画不受玷辱,每一幅画都能得到真心的对待。
只除了送给老高的那张素描例外,她意外的发现它被裱在与画意不合的金框中,庸俗的钱味让她差点昏倒,还连作七天恶梦。
「阿青青,妳真的狠心不帮我,小心我家的牌位,晚上他们会去找妳聊天。」高经理哭丧着脸请祖先坐镇。
翻了翻白眼,赵翊青有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威胁也没用,我不怕鬼。」
神主位她家也有一堆,半夜想摸八圈都成。
「妳……」他真的快哭的模样,只差没咬着衣角惹人怜惜。「无情。」
「谢谢恭维,有事没事请别联络,我先走了。」她没闲工夫应付他。
高经理拉着她的衣服不让她走,死缠烂打也要跟着她。人家说一皮天下没难事,刚好他的脸皮比钢板还厚,不缠到一幅画誓不甘休。
「放手。」赵翊青有点火的低吼。
「不放,不放,除非妳能说服秋天卖幅画给我们老板,不然我当定妳的背后灵了。」让她用力甩不开。
「简直是恶霸,你怎么不去抢?」她用力推开他的秃头,气急败坏地变了脸色。
他也想呀!但他抢不过展览中心的警卫。
两人当街拉拉扯扯互不退让,就在画展门口上演一场令人捧腹的闹剧,看得路人和来参观的客人莞尔一笑,多停留几秒钟看戏。
被缠得分不了身的赵翊青在心里不知咒骂过几百回,摆脱不了他她就没法子办正事,里头有好几幅画已经被预定走了,她得先安排展览后的送画事宜。
偏偏这只水蛭有一等一的缠功,当初她就是因为被他缠烦了才帮他「周转」了一幅画,她不想历史重演地让他糟蹋秋天的画作。
就在她烦得想尖叫时,负责招待客人的小妹突然跑向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交给她一张卷起的八开图画,然后又边笑边掩嘴地跑回会常
觉得纳闷的赵翊青有一丝好奇的打开一瞧,她的眼蓦地瞠大,表情诡异的又把画收起来,上下两排牙咬得死紧不泄半丝风。
「这是秋天专程为你们老板画的画,你拿回去好好欣赏。」相信他们会非常满意。
「真的?」他兴高采烈打算先睹为快。
「等等,回去再一起看才有意义,你老板会嘉奖你的。」希望。
不疑有他的高经理高兴的捧着画离开,一面走还一面吹口哨,心想着老板会发给他多少奖金,他好带老婆、孩子出国旅行。
这次他要建议老板画框镶几个钻石,看起来高贵又大方,闪闪发光,一定会挣得很多面子。
嗯!就这么办,他得赶紧拿回去交差,以免半路被劫。
第二章
秋水之姿,杨柳之色,温玉为骨,雪为肤,耀石为目灿灿光彩,鼻挺如丘微带一丝风骨,任是水做的肌理透着珍珠般光泽,一般来说是形容洛河女神的模样。
但是坐在窗边凝望蓝天白云的纤细身影亦有洛神之貌,淡雅的脸庞有着恬静的笑容,不上颜色的肌肤嫩白得像一块掐得出水的豆腐。
或者说她太苍白些,长年不与阳光见面的肤色变得透明白皙,微血管清晰可见地在皮肤表面上跳动,好象稍一碰触就会弹破那水水的一层薄膜。
她的朋友从不赞同她在夜里出没,要是她饿了,或缺了什么画具,只要打通电话就好,他们一定义不容辞的替她跑腿,以免有人密报街上有个女吸血鬼。
美则美矣却很吓人,浑然天成的灵气在夜里看来特别像鬼,长发飘飘又走得灵秀,很难不让人误会。
而且她又酷爱吉普赛人式的长裙,雪纺纱布料一体成形。
如果不作画的时候还好,她还会穿著暖色调的衣服四处走动,有时会带着她那只名为大胖的爱猫散步,在月光下享受宁静和看狗打架。
但是一旦开始拿起画笔的那一刻,她一定全身雪白宛如月下仙子,神圣而圣洁的凝神专注,不为外力所干扰调出她认为最适合的颜色。
而她会先在衣服上试色,淡描一笔才决定要不要用在画布上,随心所欲让生活过得一团糟,只要三天没人提醒她要休息,相信连她最亲近的朋友也会认为她是鬼。
他们说这是艺术家的怪僻,废寝忘食也要完成一幅佳作,但秋天会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告诉他们,她只是饿了走不动,顺便把画染上她的颜色而已。
顺便!
这句话不知会气死多少为生计奔波,没没无闻的穷艺术家,她的顺便起码为她赚进六位数的金额,而且不包括早已被抽工三成的佣金。
有人笑说她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但她从不以为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若她没有努力也不会进步,光是天份很难成就一个人后天的成功。
她不是怪,而是不懂得生活,什么过于高傲、自命清高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她只是喜欢将一张白纸涂出她要的色彩罢了。
「秋天,妳又在发呆了,天空飞过几只鸟呀?」暗开玩笑的赵翊青在她身边落坐,半月型的木椅足够容纳两个大人。
但她有意无意地朝她靠近,不着痕迹地拈起她一撮头发放在指缝间绕。
「七只麻雀、八只鸽子,还有一对白鹭丝。」秋天当真的回答,不假思索。
「嗄?!」她当场楞住,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有人会去数天上飞过的鸟儿吗?除非吃饱了撑着,不然谁会去干那种无聊事。
但秋天会。
她是那种随时随地在观察的人,眼神看来矇眬有点梦幻的感觉,常令人以为她在发呆或作白日梦,睁着眼也能睡觉。
其实不然。
也许她不知道煮三杯米要加多少水,或是炖排骨要先烫过,可是她能由一个人的脚步看出他是不是寂寞,灯灭了之后有没有暗自垂泪,她不会生活只会观察人生,所以她把她感觉的感觉画出来。
「翊青,妳的表情挺有趣的,妳真相信都市里也有白鹭丝吗?」她瞎掰的。
眼神一柔,赵翊青从后抱着她将头往她肩上一枕。「只要妳说的我都相信,谁叫我才是那个必须说谎的人。」
因为她是她的经纪人,得不断的昧着良心向客人说秋天的画已被预购一空,下回请提早排队,她会为他们优先安排。
但实际上是他们水准差,没艺术修养,财大气粗又不懂掩饰,在她这一关就被刷下来了,哪能把钱不当钱看的乱撒。
有时谎言说多了自己也会当成真,现实生活中的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她。
「辛苦妳了,不过妳别抱我太紧,妳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不能有大起大落的情绪。
「啊!我忘了妳的心脏……」赵翊青连忙退开不敢再抱她,当她是易碎的玻璃保持距离。
秋天轻笑地搭着她的肩打趣,「我不是超级传染源用不着害怕,我的心脏暂时还不打算停止跳动。」
轻生死大概是从她得知这种病没有治愈的一天开始吧!除非换心,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健康,但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而她不赌这一半的机会,因为她身边有太多爱她、关心她的人,她舍不得太早离开他们,能活一天便赚到一天,健不健康又何妨。
「妳别和我开与妳身体有关的玩笑,妳今天的药吃了没?」她真的会怕,她是少数几个见过她病发情形的人,当时她的脑波和心跳完全成一直线。
她一直认为自己很勇敢,而且能坚强地面对上天对她错误的安排,但那一次她哭了,她也被吓得差点得心脏玻
「妳和美黛子一样一见到我就问我药吃了没,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精神有毛病呢!」秋天拿药当维他命吃,一天三颗从不间断。
美黛子是一个好玩的绰号,负责展览会场布置的主办人叫魏闲闲,用台语发音正好是闲着没事做的意思,几个好朋友常拿来取笑。
她和赵翊青以及秋天三个人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同学,后来各自考取不同的大学而分开一年,在某个联谊会上才又重聚。
从那时候起三人就像打结的麻绳解不开,秋天爱画画有绘画天份,成为画家,家里有钱有闲的魏闲闲就开了间画廊专门展出她的画作,而就读管理学院的赵翊青自告奋勇当她的经纪人。
她们的感情好得有点诡异,暧昧又扑朔迷离,常让人笑称是蕾丝边的,除了闲闲曾在大学时期交过一个男朋友外,其它两人的感情生活呈现一片真空状态。
「妳是精神有毛病,而且非常严重,妳干么浪费时间画那张莫名其妙的画。」害她少赚一笔。
秋天笑然地看向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妳不觉得很可爱吗?他是个十分有毅力的秃子。」
「妳……」赵翊青笑了,没法板起脸教训她。
一想起那张八开画作她的确大笑了一场才进来,画的背景是一幢幢钢筋水泥筑起的冰冷大厦,猛一瞧给人孤寂、发冷的感觉,好象被矗立的高楼给孤立,关在名为都市的丛林里。
唯一的热情来自占不到十公分位置的都会男子,他挥着汗站在太阳底下引颈盼望,手中牵着一只和他一样满头汗的乌龟。
这画中的重点是漫天飞舞的绿叶,稍有文化气质的人都看得出在暗讽钞票满天飞,人为金钱而折损了志气。
整体来说这是随手拈来的涂鸦不算佳作,但却真实的反映出人生,完全符合不懂画的意境却爱摆阔的富人心态,人人甘愿在功利社会中沦为受人摆布的宠物。
「老高缠了妳一段时间吧!从我决定开画展那天就看见他老跟在妳左右。」她实在很佩服他的恒心。
换作是她绝不会为了身外物苦苦追寻,她的生命中没什么期待,画画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而已,顺便养活自己。
「哼!妳这没良心的家伙还会记得关心我,我当妳要在画室里关一辈子,足不出户。」赵翊青没好气的抱怨,怪她见死不救的直到现在才伸出援手。
「呵……妳说得太严重了。」她的眉忽地一颦,收起轻快的笑声按住胸口。
「怎么了,心又痛了?」赵翊青的表情比她还紧张,脸都白了。
秋天轻轻的吐气呼气,缓和她稍起的情绪。「还好,老毛病了,一天不闹几次脾气我还不习惯呢!」
「以后不许妳随便乱笑……」一见她张口要抗议,赵翊青口气严厉的规定,「除了勾起嘴角微笑外,其它笑出声的笑一律禁止。」
笑声会震动胸口造成心脏的负荷,以她不健全的三尖瓣和心室肌壁太薄来说,她比玻璃娃娃还脆弱,连一点点小刺激都不能有。
她的心瓣膜容易因血浓度太高而堵塞,甚至闭合,必须靠药物舒缓才能维持正常的心跳频率,如果她肯开刀装人工瓣膜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偏偏这人平时什么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固执得令人生气,怎么也不肯舍弃快报废的「零件」。
「暴君,我被恐吓了。」秋天的神情很安适,仿佛身体有病的是别人不是她。
一个人若是连笑都不允许,她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幸好她早看淡了生死,随时有辞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