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见鬼的日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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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安慰他,便说:不是这样的,麒麟,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现在村子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大家在堰塘里发现了一个女人,她死了,你知道吗?那个死掉的女人就是你去年刚过门而媳妇。
他却面无表情,喃喃地说:死了,活了,又死了一个。
又是那一句让人发寒的口头禅,不过这一次和上次那句话有一个字不同。
我急切地问道:麒麟,你知道她死了?她为什么会死?你知道吗?
麒麟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又说了一句:活了,死了,又死了一个。
一个字的差异,或者说,说话顺序的差异,让我直觉:麒麟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追问:麒麟,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把那个女人杀死的,到底是谁?你快说呀?
我有些着急了。麒麟显然被我急切的追问吓到了,仿佛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惊惧地缩到灶屋的角落里,瑟瑟缩缩地哀求:不……不要过来,我……我不会告密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我……
灶里的柴火还在燃烧着,麒麟却仿佛见到鬼了一样。我快步冲进了麒麟的灶屋,猛然间看到这间黑黑的灶屋的一面墙壁上一个人形白影一闪而逝。
那是什么?难道大白天的还会见鬼?
麒麟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他不敢说,他的房间里说不定有某种人们所看不见的东西。
麒麟还在瑟缩着:他……他对我说话,叫……叫我不许说,不然……他……他要吃掉我。
谁要吃了你?墙壁上那个白影?
麒麟一个劲儿地点头,跟机器人似的。
他是谁?你见过他吗?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吗?
麒麟又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白影是人是鬼,更不知道这个白影的真面目。可大白天的,鬼应该不会这么大胆子跑出来吓人吧?更何况,麒麟这种呆呆傻傻的人,活人吓到他的可能性最大。上次村子里发生了怪物事件,麒麟都像看热闹似的,但这次他却不同,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麒麟继续说道:他说……他是鬼,每……每天晚上……他都说要吃我,我怕……
我的后背升起一阵寒意,难道这个“鬼”每天都会光临麒麟的小屋。我感到不可信,但又想麒麟应该不会撒谎啊?我觉得这可能是这个女尸谜案的突破口。回到家后,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父亲。父亲瞪了我一眼说:以后不许一个人去郭麒麟家,别家也不要去,我现在觉得哪家都不安全。今天晚上我叫上郭定国郭国强到麒麟家外埋伏起来,看是否会发现什么特别的状况。
奇怪的是,父亲和郭定国郭国强三人连续蹲了两个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看到什么鬼影,更没有听到麒麟的房间里发出什么古怪的声音,难道这只鬼会进入麒麟的大脑并告诉他保守秘密,不然就会吃掉他吗?
不,我开始怀疑威胁麒麟的并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个人。三天之前的中午,正是阳气最重的时刻,鬼魂是不大可能跑出来撒野的;其次,这个人一定发现了我在麒麟的家里,所以这两天为了避免被撞破,所以不再扮鬼吓麒麟了。
那么,这个扮鬼的人就是整个谜团的关键人物。但这个人是谁?麒麟说他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
第三天晚上,父亲和郭定国郭国强三人没有再进行埋伏。恰是这第三天晚上,神秘的“鬼魂”再次出现。翌日,麒麟似乎比以往更加疯傻了,逢人便说:鬼,鬼,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要……要杀死我。
不说话的鬼?说话的鬼?我又想起麒麟以前爱说的口头禅。死了,活了,死了,又死了,真是奇怪的口头禅,可我觉得,这是有用意的。对以前的口头禅,我目前还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也许意味着死人头什么的,也许还意味着别的什么。但这一句口头禅,让我把怀疑的苗头直接指向了村子里的一个人——第十一户人家,哑巴郭兴全,和他的瞎子老妈。
哑巴不会说话,那么就是“不说话的鬼”,哑巴突然说话了,变成了“说话的鬼”,果然是深藏不露。
我心里暗笑:哑巴,看你平时装得挺像的,这一次,我要彻底揭穿你虚假的面纱。
第三十七回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父亲:爸,我听麒麟这两天说的口头禅很奇怪,他说什么不说话的鬼和说话的鬼,我想这是不是指的郭兴全?他平时是个哑巴,也不说话,但是麒麟可能听到他说话了,所以一个哑巴从“不说话的鬼”变成了“说话的鬼”,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父亲皱了皱眉,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更巧合的是,他和郭定国郭国强在商量如何在麒麟家周围如何埋伏的时候郭兴全正好经过,并且咿咿呀呀地同他们几个人打招呼。他们几个人没有理会郭兴全,因为平时都认为这么一个哑巴根本听不到什么东西,也不会说话,根本没有把他和麒麟家出现的那个白影联系起来。父亲决定把这个情况告诉刘队长。
刘队长正对这起案子焦头烂额呢!父亲提供的线索让他眼前一亮,没准清水村这个特殊人物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呢!犯罪学上有一种人,被成为高智商犯罪,或者伪装能力极强的罪犯。刘队长说:我看这郭兴全有嫌疑,村子里最不会被怀疑的人是他,但是正是因为这个最不被怀疑的身份,他有可能做出最让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
说到这个郭兴全,不得不说一下他的瞎子老妈。郭兴全是十岁的时候跟着他的老妈来到郭家村的。当时,村东头和郭青山家挨着的郭青海是郭家村的村长,也是郭青山的隔房的堂弟,说是堂弟,其实也只比郭青山小个两三岁。
郭兴全本姓方,但自从他老妈嫁给了郭青海,他也就跟着郭青海姓了郭姓。郭兴全的瞎子老妈姓孟,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叫她孟婆婆。孟婆婆嫁给郭青海的时候温柔大方,是村里出名的好媳妇儿,左右邻里无不称道。可是二十年前,这孟婆婆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瞎了。当时,郭青海身染一种怪病,远近的医生来了都说从没有见过这种病,无法医治,也不敢擅自下药。听村子里人说,孟婆婆当时甚至请了仙娘婆来作法,还是郭青海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仙娘婆最后对孟婆婆说:郭青海身上丧气重,要哭个三天三夜的丧才能好。
孟婆婆照着仙娘婆的办法做了,三天之后,郭青海仿佛病突然好了一样,整个人像年轻了好几岁。可是,郭青海却好像变了一个人,说话做事打招呼都仿佛变成了郭青海的亡妻,据说郭青海的亡妻也姓赵,和郭青山的亡妻赵氏恰是一对姐妹。仙娘婆知道自己坏了大事,便赶紧请人把郭青海绑了起来,要重新作法,作了法,又对孟婆婆说:再哭个三天三夜的丧,才能把真正的郭青海哭回来。郭青海之所以生病,乃是因为亡妻赵氏附体在郭青海的身上。
孟婆婆照例哭了三天的丧,郭青海却再也没有好转,仿佛跟没了魂儿的人一样。孟婆婆哭丧的第二天,郭青海便两眼一闭,双脚一蹬,死了。孟婆婆这一次由假哭丧变成了真哭丧,假灵堂也变成了真灵堂,孟婆婆守了七天的夜,也伤心地哭了七天,最后终于哭成了一个瞎子。
我不喜欢郭兴全,因为他老是捉弄我们这些小孩。我也不是很喜欢孟婆婆,因为她虽瞎,但是她的耳朵特别灵敏,很细微的脚步声都逃不出她的耳朵,我们这些村子里的小孩甚至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瞎了。自从郭青海死了以后,孟婆婆嘴里便不时冒出些恶毒的诅咒,似乎要诅咒害死郭青海的仙娘婆。凑巧的是,那个仙娘婆在郭青海暴死的几个月后离奇暴毙——据说,是因为心脏病突发。
不管这事的来龙去脉怎么样,事情总会有一个了结的。自从麒麟冒出一句新的怪异的口头禅之后,自从我把我的怀疑告诉父亲,父亲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队长之后,郭兴全便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刘队长带走了。令人失望的是,刘队长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无法从郭兴全口中撬出哪怕半个字来——难道是我们的怀疑有错?刘队长不能长期拘留郭兴全,只好让他回到清水村。刘队长又反复看了对郭兴全48小时的监控录像,郭兴全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会说话的样子。
正当刘队长快要失望的时候,却看到睡梦中的郭兴全的嘴唇仿佛动了动,而且动了不止一下。刘队长立刻倒回了录像带,再一次仔细观察了郭兴全当时的口型,并将当时的同步录音放到了最大。以刘队长多年的办案经验,他能看懂百分之八九十的唇语。让人惊骇的是,同步录音里出来的声音仿佛根本不是人说的话,而是某种气流冲出某个洞穴形成的一种气声。打个不恰当的比方,郭兴全梦里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就好像是来自地狱。
刘队长一个人在夜里听着这声音也觉得阵阵寒意仿佛变成了毛毛虫在自己的后背上爬来爬去。他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于是关掉了声音,一遍一遍地看郭兴全的口型,那口型好像再说:“不晓得,不断,我四脚泥!”什么跟什么啊?这显然不对,应该是:“不要说”,对了。“不然”,应该是这两个字。“我吃掉你”,啊??——这,不正是麒麟所说的鬼对他说的话吗?
刘队长感觉一股深深的寒意正在捏紧自己的心脏,仿佛随时会把自己那颗心捏碎一样。这?这也太离奇了吧?一个白天不说话的哑巴,到了睡觉的时候却说话了,发出的还是这样一个恐怖骇人的声音,莫非,这郭兴全的哑巴完全是伪装出来的?可是,听村名们讲,郭兴全十岁跟着他老妈来到清水村的时候就是哑巴了呀?他有必要一直这样伪装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第三十八回
刘队长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合眼了,清水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让他没法入眠。加入公安队伍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人们常常说,最直接的恐惧来自于人类的残忍和阴暗面。但是,刘队长却觉得,最深邃的恐惧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未知现象。以及这些未知现象所引发的灵魂深处的恐慌。
刘队长独自坐在办公室里,不断思索着一个问题:一个哑巴,怎么会在睡着的时候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他不禁想到先前的死人头事件,想到清水村出现的怪物,以及被附体的张军,难道,这哑巴也被附体了吗?
可是,死人头已经销毁了。张军、小李姑娘、王茂还有被它咬死的老父母的尸体都已经销毁了。应该没有可能再出现死人头附体之类的事情吧?
夜,越来越深了。县公安局,刘队长的办公室里,对郭兴全的监控录像还在不停地播放着。睡梦中的郭兴全重复着那一句话:“不要说,不然,我吃掉你……”,监控录像定格在这一秒,“我吃掉你……”
远处的街灯那昏黄的光投射进刘队长的办公室里,忽明忽暗。夜风吹拂,树影斑驳,如鬼影一般跳动。那跳动的树影好像活物一样,映在刘队长办公室的墙面上,但刘队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只是觉得有些困了,连续几天熬夜,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脑海里忽然想到自己的老婆小娟和女儿刘诗语,朝着她微笑。
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小娟和女儿呢?他一定是太疲倦了。他慢慢地合上眼睛,却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烟幕上仿佛出现了小娟和诗语的影子——她们都身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他的面前,定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