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门生涯-第1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在浓烟渐渐散去的战圈,一个古怪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竟然是李老倌!
他竟然还没有死,不止没有死,面对这么强大的攻击,他竟然比在战斗之前还要健康,还要活的好。
因为此刻看起来,他总算还像一个人了,活生生人。
李老倌站在那里,干尸已经不见了,只有李老倌一个人,只有那个曾经我们以为被干尸合体的李老倌。
我看不见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他全身都在颤抖,是在笑,还是在哭。
终于,老黑忍不住先一步跑向战圈,他好奇,他再也摁不住内心的波动势必要去看一眼李老倌,是什么样的怪物在这么强烈的攻势下还能活下来。
我也好奇,我跟着老黑奔跑,跨过地上依旧在燃烧的一簇簇火焰,跨过战斗之后的狼藉,只想看一眼那三个不一样的人。
沈北没有动,我从他旁边穿过,柳开也没有动,绕过他的时候,我几乎要撞到他了,没有人阻拦我和老黑,我们离李老倌越来越近,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几乎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说不明白为什么要靠近他,但是有种感觉,逼着我要看一眼,哪怕是一眼,就足够了。
老黑突然止住了脚步,他已经看的很清,我也看清楚了,但是我不想停下来,我甚至想去搀扶一把,但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李老倌完全没有了那种妖孽般的气息,蓝布小褂,黑段裤子,佝偻的腰,沧桑的脸,这样一个孱弱的老人,任何人看他一眼恐怕都想要上前搀扶,这只是一个风年残烛的老人,与妖术无关,与死亡无关,与鬼怪无关,只是一个老人。
“你是人还是鬼?”老黑忍不住问道,也问出了我的心中的疑惑。
李老倌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就像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谈家长里短,他对我慈祥的笑,就像我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着艾里饼,他笑着告诉我说,这种饼叫艾里米斯,我的嘴里突然涌出艾叶涩涩散发着一点香甜的味道。
心,突然一痛,竟然在一刻之间,我对李老倌的恨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对老人的怜悯。
“我们在几百年之前,就已经不是人了,对不起。”李老倌如同破风箱般的嗓子,喃喃说道。
我怔住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无尽的作恶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一个人突然从恶变成了善,变成了忏悔,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是么。
你杀掉一个恶人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可是你若是杀掉一个无辜的善人,你这一生就休想再安宁了。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直到撞在老黑身上。
“几百年了,终于可以放手了。”李老倌沧桑的脸上竟然流下了泪水,声音中没有懊悔,似乎是解脱了一样,如释重负。
我和老黑都没有动,一个年迈的老人总是爱回忆,总是爱唠叨,当他们唠叨的时候,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礼貌性的倾听,李老倌也是一个老人,比任何时候都老。
“对不起死去的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么多年了,我这双手,已染满了鲜血。”李老倌伸出双手,那双手稚嫩的如同婴儿的皮肤,只是婴儿代表新生,而他那双手,却意味的死亡,生命的结束。
“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我死后,请放过我的族人。”李老倌“噗”跪在了地上,张口咬在自己的左手腕,没有流血,他就那么轻轻用力,整个左手就被他自己咬了下来,接着他又咬在右手腕上,用同样的方式咬掉了右手。
“这双罪孽的手,早就该放弃了。”李老倌的脸扭曲了起来,疼痛使他变得开始癫狂,突然嘶吼道:“老天啊!我天门一脉从未伤天害理,却救济苍生,为何要造此报应,天道不公,不公啊!”
这嘶喊充满了怨恨,犹如哀嚎,却没有一点点的恶。
“你们杀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脸说不公!”老黑冷喝一声,显然是被李老倌激怒了。
李老倌又笑了笑,苦笑:“你们自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是我天门村三百五十二口人,何尝不是受害者乾坤逆龙局,你以为会是村子里自己人设的吗?”
“不会!”沈北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似乎伤的有点重,但偏偏看不出哪里受伤了:“这种风水局,是诅咒,在此居住是断子绝孙。”
“虽然老汉不懂风水,但也深知困龙在此是逆天而行,逆天者,自被天弃,我天门村自古以来悬壶济世为本,怎么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柳开也凑了上来,黑色钢刀已经归了鞘,背在后背上,那刀鞘竟然是一条绷带,似乎一点也不吃力:“难道这里面还有冤情?”
“老汉已经功力全散,纵使想要与你们为敌也不可能了,只希望各位能够放过天门村其余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李老倌面如死灰,显然是将要油尽灯枯了。
我看了看沈北,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和李老倌说的一样,沈北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被束缚的灵体,看来他是被什么咒法,困在这天门村中了。”
“你不必自残来博取我们的同情,快点把原因说出来,否则,天门村鸡犬不留。”柳开攥了攥拳头,骨节发出“啪啪”的响声,他说鸡犬不留,定然是真的鸡犬不留,一点不会留情。
“谢”李老倌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声谢,从地上站了起来,确实,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竟然呈现出某种程度的透明,这果然不是,而是一个灵体?
怪不得,那么强大的攻击,如果李老倌还不死的话,那么该死的,就是我们四个人了。
第211章 番外,李老倌(一)
李老倌直起身来,脸上显得轻松了很多,他望着远山,看着天空,眼神是那么的深邃:“终于,要离开了。”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舍和苍凉,或者更多的是悲怆。
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几段至死都不舍得的故事,我应该去恨李老倌,他差一点把我害死,更是差点把老黑害死,可是看到他现在落寞的样子,我偏偏不争气的,恨不起来。
人世间的感情谁又能说清楚。
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聆听他的故事,他不是我的朋友,反倒曾是我唯一的敌人,我想不明白,老黑也想不明白,沈北和柳开恐怕也不明白,因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期待和忧伤,就连沈北木雕般的脸上,也已经动容。
李老倌长喘了一口气,娓娓说道:“那是六百年前的一个夜,那天的夜色和今晚一样,柔和,暖兮”
公元前1402年,六月,也就是六百年前明朝时期,燕王朱棣叛乱,挥师直逼南京,谷王朱橞与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宣布投降,于是整座南京城沦陷,皇宫中大火焚天,朱允炆不知所踪。
同年九月,天门村外,荒山野岭。
那天的夜色和今晚一样,清虚和沉寂,月亮朦胧的光晕挥洒在山间林道。
一个黑色的人影不断在林中穿梭,如同迷路的野狗,月光打在他的身上,衣衫褴褛失魂落魄,他几欲寻死,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这世上最难的事是活下去,但死,却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他不敢,他是个懦夫,他还留恋着花花世界,他还奢望有一天能够重回宝座。
他恨,他恨叔叔朱棣争权夺位,逼得自己从九五之尊变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狗,他更恨,恨天下人负他,恨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伸手帮他。
这个人,就是建文帝,朱允炆,也就是我面前的李老倌。
在山林中逃亡了三天三夜,不断躲避追杀的官兵,终于在绝望之际,他看到了天门村。
那时的天门村还只是天门村,民风淳朴,正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的年月。
朱允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村口,好心的山民发现了他,并把他留在了村子里。
山村对于曾为太子,曾为帝王的朱允炆来说,虽然破旧阴冷,但却充满了好奇和希望,人生就像走进了另一个方向,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却有着与皇宫不一样的温暖。
这里夜不闭户,村民像朋友一样对他,他需要吃的,不需要开口,村民就已经为他备好了饭菜,他需要房子,不需要开口,村民已经为他盖起了房子,他需要土地,不需要开口,村民已经为他开垦了土地,村民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就这样,朱允炆在这里安定了。
为了躲避官军的追捕,他跟随村民改姓李,取名李轻别,“还朝密迩非轻别”,也暗喻了自己他日定要还朝,重归九五之尊地位。
一切都有了,但是他知道,这里生活虽然可心,但却不是他的,每到深夜,他总会对着月亮默默流泪,他孤独,因为他的身边没有亲属家眷,他寂寞,他不断想起那些紫禁城里的故事,还有让人颤抖不止的仇恨往事,刻骨铭心的仇恨虽然在一天天的减淡,但是渴望回家、渴望有个家的愿望却越来越迫切。
老天起码还是眷顾他的,他失去了皇权,上天便用另外的东西来弥补他,偿还他。
一天的早晨,阳光还在山谷的浓雾中游荡,鸡却已经鸣了三啼。
李轻别像往日一样,起了个大早,扛起了那把早已经磨得锃亮的锄头,他早已学会了如何让地里的豆子长得更加饱满,他早已经学会如何让田里的小麦长得更强壮。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是今天对于他来说,却是另一种人生。
荒草丛中,早已被李轻别踏出了一道悠长的山间小路,就像李轻别的心中,记忆的荒草中长出一条通往回家的路,每天李轻别都要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上四次,哪怕是不用下地,他也要走上四次,这早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天早上,迎着第一缕阳光,他如往常一样走在这条山间小路上,这条路是属于他的,就像金銮殿前的天子道,但今天的天子道却多了一位来客。
小花,她说她的名字就叫做小花,从出生起的那一天,就已经定下,小花本该长在荒草丛中,绽放和枯萎。
小花就在荒草丛中,就在荒草丛中的小道上,挡住了李轻别的路。
“你是谁?”李轻别皱了皱眉,这条路是属于他的,他不喜欢别人在他的路上走来走去,就像他不喜欢那些令他发抖的痛苦回忆,在他脑海中走来走去一样。
“你不该问我的名字,因为你挡住了我的路。”女人倾颦一笑,淡黄色的轻罗衣衫,就像花儿一般,一种可爱的姿态和色泽跃然脸上。
“我偏要问你的名字,我还要挡住你的道去路。”李轻别有些执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了,可是他偏偏又执拗的要死。
“轻浮。”小花还是笑,眼波流离。
“这条路是属于我的,你偏偏占了我的道,还要说我轻浮,真是怪事。”李轻别觉得有些可笑。
“你这个人才是怪事,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这路怎成了你的。”小花简直忍不住要大笑起来。
李轻别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但可笑,脑子也有病:“我不与小娘子多言,你快让开,我要过去。”
“你为何不让开,偏偏要我让开。”小花非但没有让开路,反而更霸道的站在了路的中央。
山路本就不宽,如今李轻别更过不去了。
李轻别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从未与人拌嘴,如今沦落为草民,更很少与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