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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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中,他既呼不出又吸不进。他的心脏躺在胸中像一小块冷砖,然后它爆开了,他大大
的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上长出十几亿个鸡皮疙瘩,他不假思索的以小孩才有的那种恶意的快
乐告诉兰迪:水很好!不太冷!跳吧!几年后他才意识他可能杀了他俩,就像差点儿杀了他
自己一样。
现在就像那时一样,他全身处在同样的冻结状态。他作在椅子上,不是里而是上,身体
前倾,电话筒仍在手里,凝视着电视上的天线。他知道丽兹走进来,她先问他是谁打来得电
话,然后问出了什么事,就像那天在戴维斯湖一样,他的呼吸像一只脏袜子一样堵在他的喉
头,既不能进又不能出,大脑和心脏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我们对这次突然的停顿表示歉
意,交通将尽快继续,或永远停下,但不管怎么样,请你安享在美丽的安德斯韦尔的停留,
一切铁路在此终止。
然后它突然爆开,就像那次一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他胸中狂跳了两下,然
后继续以它平日的节奏跳动。。。。。。虽然它仍然跳得很快,太快了。
那尖叫声,天哪,那尖叫。
丽兹现在跑过房间,当他看到她冲话筒一次次喊哈喽和谁啊时,他才意识到她从他手里
夺过了电话筒。这时她听到断线的声音,把它放回原处。
“米丽艾姆,”丽兹转身看着他,他最后终于说话了,“是米丽艾姆,她在尖叫。”
“
除了在书中,我从没杀过任何人。
麻雀又飞起。
这儿我们称之为废物。
这儿我们称之为安德斯韦尔。
回到北方,伙计。你要为我做不在现场的伪证,因为我要去北方。
“米丽艾姆?米丽艾姆.考利?泰德,怎么啦?”
“是他,”泰德说,“我知道是,我认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今天下
午。。。。。。我又有一次。”
“又有一次什么?”她的手指压着她颈脖的一侧,使劲按摩,“又一次失去知觉?又一
次恍惚?”
“都是,”他说,“先是麻雀,我恍惚中在一张纸上写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把它
扔了,但她的名字在纸上,丽兹,米丽艾姆的名字是我这次恍惚中所写的一部分。。。。。。而
且。。。。。。”
他停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什么?泰德,写的是什么?”他抓住她的一只手使劲摇,“写的是什么?”
“她客厅有一张广告画,”他说,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就像它是别人的——来自遥远地方
的声音,也许是从对讲机上传来的,“一幅百老汇音乐歌剧的广告画。猫。我上次在那儿时
看到过它。猫,现在和永远。我把那也写下了,我写它是因为在那儿,所以我在那儿,我的
一部分通过他的眼睛看到。。。。。。”
他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这不是肿瘤,丽兹,至少在我体内的不是肿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丽兹几乎是喊叫。
“我必须给里克打电话。”他低声说。他心灵的一部分似乎飘起来四处移动,同时以清
晰的形象和符号和它自己交谈,他写作的时候有时就是这种状态,但这是他在现实生活中第
一次记住这种状态——写作是一种真实生活吗?他突然想问。他不认为写作是真实生活,它
更像是真实生活的中断。
“求求你泰德!”
“我必须警告里克,他可能处在危险中。”
“泰德,你在胡说什么!”
不,当然他不是在胡说。如果他停下来解释,他会显得更荒唐。。。。。。如果他停下来把他
的担心告诉他妻子,这只会引起她无谓的猜测,而乔治.斯达克正在穿过曼哈顿的九条街
道,从里克前妻的公寓前往里克的公寓,坐在一辆出租车或偷来的车里,或坐在梦中的黑色
托罗纳多车驾驶座后,一边抽着烟,一边准备像杀死米丽艾姆一样杀死里克——
他已经杀了她吗?
也许他只是吓吓她,让她哭泣和震惊,也许他伤害了她——仔细一想,这是可能的。她
说什么?别让他再割我,别让他坏人再割我。纸上有割字,还有。。。。。。那上面不是还有终止
吗?
对,对,有。但那和梦有关,不是吗?那和安德斯韦尔有关,那是铁路终止的地
方。。。。。。不是吗?
他祈祷是那样。
他必须帮助她,至少试试,他必须警告里克。但如果这么给里克打电话,这么突然告诉
他当心,里克会问为什么的。
“出什么事了,泰德?发生什么了?”
如果他一提米丽艾姆的名字,里克会马上跳起来跑到她那里去,因为里克仍很关心她,
仍然非常关心她。那么他会发现她。。。。。。被大卸八块(泰德心里极力回避这样的念头和形
象,但他不由自主地想看看漂亮的米丽艾姆大卸八块后会是什么样的,像屠夫案板上切开的
肉)。
也许那正是斯打克所希望的,愚蠢的泰德把里克送进一个陷阱,愚蠢的泰德为他办了
事。
“但我不是一直在为他做事吗?那不正是笔名所做的吗?”
他感到他的心里又堵住了,轻轻地把它自己团成一个结,就像肌肉抽筋一样。他无法承
受这个念头,现在他根本无法承受这个念头。
“泰德。。。。。。求求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冰凉的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臂。
“正是杀死豪默.加马齐和克劳森的那个人,他正和米丽艾姆在一起,他。。。。。。在威胁
她。我希望他只做了这些。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尖叫,电话线断了。”
“啊,泰德,天哪!”
“没有时间让我们俩歇斯底里发作了,”他说,一边想:虽然天知道我很想发作一下。
“上楼去,把你的通讯簿拿来,我没有米丽艾姆的电话和地址,我想你有。”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它?”
“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丽兹,去拿你的通讯簿,快点,好吗?”
她忧郁了一会儿。
“她可能受伤了!快去!”
她转身跑出去,他听到她的脚打着楼梯,努力让他的大脑正常运转。
别给里克打电话,如果它是一个陷阱,给里克打电话就是一个很糟的主意。
好吧——到此为止。这是个开始,接下来给谁打电话呢?
纽约警察局?不——他们会问许多浪费时间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一个缅因州的
人怎么能报告纽约的一桩罪行呢?这主意不好。
庞波。
这主意不错。他可以先给庞波打电话,他必须措辞谨慎,至少目前要这样。像失去知
觉、麻雀声、斯达克等事可以暂时不提。现在米丽艾姆是最重要的。如果米丽艾姆受了伤但
仍活着,没有必要谈任何会影响庞波行动迅速的事。应该由庞波来给纽约警察打电话,如果
消息来自他们自己的一位同行,他们的行动会更快,问题会更少,即使这位同行恰巧在缅因
州。
但先给米丽艾姆打电话,上帝保佑她接电话。
丽兹拿着通讯簿飞跑回屋,脸色苍白,就像她刚生下威廉和温蒂时那样。“给,”她
说,呼吸急促,几乎是在喘气。
不会有什么事的,他想对她说,但打住了。他不想说任何很容易证明是谎言的话。。。。。。
米丽艾姆的尖叫声以说明事情不妙了,至少对米丽艾姆来说,永远不会一切正常。
“这儿有一个人,这儿有一个坏人。”
泰德想到斯达克,打了个冷战。他是非常坏的人,泰德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毕竟是
他一手造成乔治.斯达克的。。。。。。不是吗?
“我们没事儿,”他对丽兹说——至少这是真的。到目前为止,他心里补充了一句。
“保持镇静,宝贝,紧张过度晕倒在地上对米丽艾姆没什么帮助。”
她直挺挺地坐下,凝视着他,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嘴唇。泰德开始敲打米丽艾姆的电话
号,手指有点发抖,在敲第二个数字时误敲了两下。你告诉别人镇静,自己却不行。他长吸
一口气,定定神,按了一下挂断键,又重新开始,强迫自己慢些。他敲完最后一个键,然后
倾听电话的喀嚓声。
“上帝,保佑她一切都好,如果她出了事,至少让她能接电话。求求你。”
但电话没有响,只有占线的忙音。也许真的是占线,也许她在给里克或医院打电话,也
许电话没放在架上。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当他按下挂断键时想。也许斯达克把电话线从墙上拉出来了,也
许(“别让坏人再割我”)他的确割断了它。
就像他割米丽艾姆一样。
用折叠式剃刀,泰德想,背脊上一阵寒意。那时那天下午他写在纸上的词:剃刀。
二
随后的半个小时让人难以置信,就像庞波和两个警察以他还不知道的谋杀罪来逮捕他时
他感觉到的那样。并没有人身威胁感——至少没有迫在眉睫的人身威胁感,但有一种走过布
满蜘蛛网的黑屋的感觉,这些蜘蛛网拂过你的脸,先让人觉得有点儿痒,最后让人发怒,这
些蜘蛛丝并不是直挺挺的,当你要抓它们时,它们却轻轻地飘开了。
他又试了一次米丽艾姆的电话,当它还是忙音时,他又一次按下挂断键,忧郁了一会
儿,不知道应该给庞波打电话呢,还是给纽约接线员查一下米丽艾姆的电话。他们有办法区
分一个占线的电话和一个坏了的电话吗?他认为他们能,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米丽艾姆和他
的联系突然中断了,再也无法与她联系上了。但他们能发现——丽兹能发现——他们是不是
有两条线。为什么他们没有两条线呢?没有两条线是愚蠢的,对吗?
虽然这些念头在两秒钟内闪过他的心里,但他却觉得时间很长,他恨自己犹豫不决,而
米丽艾姆在她的公寓里却可能正在流血而死。书里面的人物——至少在斯达克的书中——从
来不这样犹豫不决,他们从不停下来想为什么他们没有第二根电话线以备万一这类的废话,
书里的人物从不浪费时间,从不这样突然紧张起来。
如果每个人都像通俗小说中的人物,这个世界将变得更有效率,他想。通俗小说中的人
物在从第一章到下一章的发展中总是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拨通缅因州查号台,接线员问:“请问哪个城市?”他有那么一瞬不知说什么,因为
罗克堡是个镇,不是城市。然后他想,别慌,泰德,你必须保持镇静,你不应该让米丽艾姆
由于你的惊慌而死去。他甚至没有时间考虑他为什么不能让这事发生并做出回答:唯一能控
制的真实人物就是他自己,惊慌不是他这个人物形象的一部分,至少他这么看。
“在这儿我们称之为瞎扯,泰德。在这儿我们称之为傻瓜——”
“先生?”接线员在催促,“请问哪个城市?”
“好吧。控制住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说:“罗克堡市。”天哪,他闭上眼睛,缓慢而清楚地说:
“对不起,接线员,罗克堡。我要警长办公室的电话。”
停了一下,然后一个机器的声音开始说电话号码。泰德意识到他没带钢笔或铅笔。机器
又开始说第二遍。泰德努力想要记住它,数字穿过他的大脑又进入黑暗,没有留下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