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余秋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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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像他那样把大半个世界跑了个遍,才有足够的发言权,也许要到那时,我在一些问题上才有能力来与他对话。
他总是远远地走在我们的前面。
他总是能够抓住最好的机会,让自己纵身一跳,焕然一新。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从最初的走出书房游历本土的“人文山水”,到相对完整、连续的南亚与欧洲之行,他已走得很远跑得很远了。
他早就看到了游历对一名学者的成就。
“饶先生(饶宗颐)年纪大了,他的国学水平非常高,长时间集中来研究经典;但同时他又非常了解世界各国的文明史。他不像我们内地学者由于种种限制,没有条件到海外作长时间的考察,他却行。就在我们内地知识分子受磨难的时候,他走遍世界各地,对很多世界文明胜地作了长时间的考察,包括印度文化,他在印度就待了好多年。这样,他就成了一个非常有优势的学者,既有国际思维又有深厚国学修养的大学者。这种学者在大陆很难找得到的。”
看看那位写《宽容》的房龙先生,1882年出生在荷兰鹿特丹,1903年赴美国,在康奈尔大学完成本科课程。1911年获德国慕尼黑大学博士学位。回到美国,在美国几所大学任过教,之后又充当记者、编辑,甚至播音员,并同时游历过世界许多地方。
近的再看看黄仁宇,1918年生在湖南,1936年在天津南开大学读书,学的是电机工程,做过报社编辑,读过国民党成都中央军校。作为军人被派去过印度、缅甸、日本、美国。最后他成为一名美国学者。用他自己的话说:“在我六十一年的生命中,绝大部分的时间可以平均分成中国和美国两部分,我在中国住了二十八年,在美国住了二十七年,其中最后五年是以美国公民的身份。其它六年则呆在印度、缅甸、日本及英国。”他说自己:“我的文化背景和语言训练来自中国,但我对历史的了解,是住在美国数十年所发展出来的。我可以说,如果我没有离开中国,就不会有今天这番认识。如果我只在这个国家住了五年或者十年,也不会有相同的了解。”
为游历归来的余秋雨欢呼(4)
更不要去说那位爱尔兰人乔伊斯了,他离开家乡都柏林时只有二十二岁,三十岁以后再没回过故土,一直都处于流亡、离乡之中。他的一部《尤利西斯》,虽然写的只是一天里的事,但他在结构上又要与荷马史诗《奥德赛》并驾齐驱,就让我有一种强烈的游历的感觉。
他自己——
十五年前他说:
“纽约大学的著名教授Richard Schechner比我大二十多岁,却冒险般地游历了我国西南许多少数民族地区,”“那天他送给我一部奇怪的新著,是他与刚满八岁的小儿子合著的,父子俩以北冰洋的企鹅为话题,痴痴地编着一个又一个不着边际的童话。我把这本书插在他那厚厚一叠名扬国际的学术著作中间,端详良久,不能不开始嘲笑自己。”
“如果每宗学问的弘扬都要以生命的枯萎为代价,那么世间学问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辉煌的知识文明总是给人们带来如此沉重的身心负担,那么再过千百年,人类不就是要被自己创造的精神成果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精神和体魄总是矛盾,深邃和青春总是无缘,学识和游戏总是对立,那么何时才能问津人类自古至今一直苦苦企盼的自身健全?
我在这种困惑中迟迟疑疑地站起身来,离开案头,换了一身远行的装束,推开了书房的门。走惯了远路的三毛唱道:‘远方有多远?请你告诉我!’没有人能告诉我,我悄悄出发了。”
十五年后,在经过了本土、亚洲、欧洲游历后,他说:
“这种寻找当然不是躲在万里之外作学究式的考订,而是直奔那里,既疑惑又信赖地面对陌生的土地,叩击一直与蒙昧和野蛮裹卷在一起,又搏斗在一起的文明。”
“就这样一圈一圈越走越大,每一个新空间都带来新责任,终于从国内走到国外,从中华文明走到了其它文明。既从其它文明来审视中华文明,又从中华文明来察试其它文明,然后横下一条心,只要对人类发生过重大影响的文明,哪怕已成瓦砾,已沦为匪巢,也一个不能缺漏。”
旅行,家人,亲情(1)
结束“博物馆”一片,我参与策划和拍摄一个旅游节目,还号称是专为白领做的一档节目,搞得我明明一个工薪阶层却到处找白领的感觉。我又想着见面时从余秋雨那里“偷”点有关现代旅游的新理念。
他果然又和我们想到了一处,坚决反对那种举着旗子被导游领着四处疲于奔命的旅行。他说到西方人的旅行,很羡慕,希望自己有时间也和马兰甚至两人的父母一道,能经常性地
到选定的某个地方去住上一些日子,享受一下生活的悠闲自在。但是这样的事不太好办到,因为父母辈根本不习惯,在他们看来,参与如此“奢侈”的事情简直就是受罪,精神折磨。我说对呀,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根本没办法,出门不要说坐飞机了,给买张软卧,还一个劲说我浪费。完全没法带他们一块儿玩的。
说到父母,我们都笑起来,无可奈何。他们过了大半辈子的苦日子,节俭都成条件反射了,现在一下要强迫他们花钱享受,真个是对他们搞精神折磨。
我刚从上海扮小资回来,跟他讲上海遍地都是的酒吧、小咖啡馆,每一处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怀旧氛围,是那种奢靡、繁华、略带些颓迷的气味,洇洇的。难道二三十年代的大上海就是这样子的?
他摇头,告诉我不对的,这样的怀旧是虚假的、做作的、想象出来的,你想想上海的历史,二十年代蒋介石搞大屠杀,杀了多少人,血流成河啊,完全是白色恐怖了。三十年代,日本人打进中国,东北被占,南京大屠杀,上海沦陷,那都是一场灾难连着一场灾难。那才是真实的上海。没有多少人真正享受过上海所谓穷奢极欲的生活,多数人只是隔着围墙,顺着里面飘出的歌声,去想象着别人家的生活场景,这种想象完全是对自己窘迫生活的一种弥补,一种精神安慰,所以也完全被夸大了,被梦化了。现在所谓的怀旧,就是怀的这种想象出来的旧,是不真实的。
2001年春天,余秋雨回到故乡浙江余姚上林湖畔,为他的家族重修祖坟。这里埋葬着他的祖父和其它亲人,他最爱的老祖母还有他的年轻的叔叔的骨灰。
这是一个生命力很强并且有着长寿基因的家族,他的祖母与毛泽东同龄,在后者去世后她又活了十几年时光。他的父母至今健在。他行走天涯,著作等身,充沛精力与坚毅的个性,也早让他有了“铁汉子”的美誉。这个家族像许多江南水乡人家一样,柔和而坚韧,不动声色当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余姚小城我也有幸去过。去的时候司机带我们走近道,绕山而行。不动声色的江南深处,让我老想起这里面冒出来的那些家学深厚的文化智者,河边小巷间潜隐着的安适独立的书斋。感觉里总有些离那样年代愈来愈远的失落,又忍不住要忧伤那么一下。心想现在是个人都要往外走,往外发展,家乡与出处都被丢弃在身后,而拥杂、逼仄的城市里又怎能出得来那样大气、从容的灵魂?不知要等多久,这些消沉、冷清的村镇才能再次迎来回归的游子,重现曾有过的那些风景。耕读之家也好,修身养性也罢,这样幽深恬静的远处,正是那些如今正疲于都市人海倾轧的灵魂需要的归息之所。
出来时走的高速公路,那情形就更加地怪异、惊讶:仿佛永无尽头的高速公路架越在大片大片的水稻田上,这里大约四万平方米的田野下曾经出土过一层又一层古人的遗物,最远可以追到7000年之前。那时田野上有一排排干栏式的木屋,同样远离地面,架空的。那是著名的河姆渡文化遗址。
小车进入一座小镇,一条小河穿城而去,一些青砖青瓦的老房子迎面撞来,路边的人走得消消停停。知道自己又闯进了一处远方的生活场景当中。果然听得司机说这就是余姚小城。
在电视里见到余秋雨,立在老家余姚乡下母亲生他的雕花大床前,说自己就是个乡土作家,因为总是离不开土地,总是行走在土地上,走得再远,最后也是要回到土地的怀抱中。
他“喜欢那些把自己的生命与大地紧紧夯在一起”的人,“他们把叩问大地的秘密与叩问生命的秘密当作一件事,又那么安静。是他们,组成了中国文学的深层图谱”。
那也是他的取向。那一期节目很有意思,把余秋雨、陈忠实还有一位拍老家爹妈的摄影家三人剪辑在一起,谈对土地对家乡的感情。余老师在电话里告诉我,为了这个片子,中央电视台请他重回了一趟余姚老家。陈忠实与那位摄影家倒确实是憨土憨土的写实主义者,几近原生态。把余秋雨也归入这样的行列当中,我是第一次看到,觉得挺新鲜。
和他聊家事,印象最深的是他谈到他的祖母,一个不识字甚至没有自己名字的妇女,却给了他一个叫得响的名字。总有人以为他的名字如此富有诗意,会不会是他后来取的笔名。他总是骄傲地告诉别人,不是笔名是他的本名,是他的祖母为他取的。出生的时候外面正下着秋雨,祖母随口就给他叫了个小名。以后小名又成了大名。
他是祖母的长孙,受到宠爱,也肩负重任。他的祖母总是最关心他,他又总是最想满足祖母的所有心愿。
最让他心疼的,是祖母在文革中的磨难,仅剩的两个儿子,一个被造反派关进监牢,一个因热爱名著《红楼梦》含冤自尽。不识字的祖母要在根本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和打击。
旅行,家人,亲情(2)
有一次他对我说过,永远都忘不了他祖母在文革结束后得知自己的小儿子“平反”时的样子,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手捧小儿子单位送来的平反证书,眼睛里的神色就像终于又捧回了自己丢失多年的一件珍宝,有了少女般的那种娇羞和委屈。他对我说,当时他简直都不敢看她,她的那个神态历历在目。
他说他写过一个短短的自传,里面有一段专门写到他的祖母,他要找来给我看。后来他
真的复印一份《隐秘的河湾》给我,没有一点煽情或是呻吟,我读得泪流满面。
他还说他们一家人在文革中的关系。他的感情世界极为细腻。那时家里总在出事,每次他从上戏回家走近家门时,一看到门前有人,心马上乱跳,不敢再往前走,生怕家里又出了什么大事。他的大弟弟才初中毕业,就要出海捕鱼贴补家用,每次离家上岸也不敢直接回家,总会怯怯地先来问他“爸爸是不是死了”。当时他们的叔叔已死在安徽,父亲关在上海的牢里,一家八口人靠二十六块钱活命,大概潜意识里最可怕的事就是失去父亲,所以家里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和年幼的弟弟就立刻会有大难临头“爸爸已经死了”的恐惧。
我们一起聊天时,说到家人,爸爸妈妈弟弟,他总是愉快、毫无芥蒂。他的家庭很像我的家庭,我知道一家人在苦熬过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