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悲剧时代的哲学家尼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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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才得以展翅高飞。当他作为著名演说家站在他的人民面前,优美静穆如同一尊大理石的
奥林匹斯神象,镇定自若,身披褶裥纹丝不动的大衣,脸部表情未尝稍改,不苟言笑,声调
始终铿锵有力,与狄摩西尼(古希腊政治家、演说家DemosB thenes)迥然有别,恰以伯里
克利的风格演说,有若雷鸣、电闪,仿佛在毁灭和拯救着,——当此之时,他就是阿那克萨
哥拉的宇宙的缩影、“奴斯”的肖像——“奴斯”在他身上为自己建造了最美丽奇异的屋
宇。那建造着、运动着、区分着、整理着、思前想后、充满艺术创意、不受外界决定的精神
力量、仿佛在他身上人化,变得清晰可见了。
阿那克萨哥拉自己说过,单凭人拥有手这样可惊叹的器官,就已经足以表明他是最有智
慧的存在物,必定比其他一切存在物充分得多地包含有“奴斯”。他由此推断,“奴斯”是
按照它在其中占有一个物质躯体的范围和尺寸,不断从这些物质中为自己建造与其量级相一
致的工具的;因而,当它最充分地显现时,工具就最美、最合目的。“奴斯”最奇妙、最合
目的的举动想必是那个圆形原始运动,因为在此之前,精神还是未分的一体。如此说来,伯
里克利演说的效果在听众阿那克萨哥拉看来想必往往象是这个圆形原始运动的一幅象征图
画;因为,他在这时首先也感觉到了一个威力无比、却又有条不紊地运动着的思想旋涡,它
逐渐扩展,用一个个同心圆俘获和拖走了远近的一切,最后把整个国度重整而致有条有格。
16.3 宇宙游戏
在较晚的古代哲学家看来,象阿那克萨哥拉这样需要用“奴斯”来解释世界,未免是有
点怪诞的,甚至几乎是不可原谅的。他们觉得他似乎发明了一件出色的工具,但不能正确地
理解它,于是他们想要补做被发明者耽误了的事情。
他们不懂得,阿那克萨哥拉出于纯粹自然科学方法精神所制定的戒律有何意义,这一戒
律在任何场合首先提出的问题是某物缘何而起(指其有效原因causa efficiens),而不是
某物为何存在(指其终极原因causa finalis)。阿那克萨哥拉只是利用“奴斯”来回答这
个特定的问题:“运动缘何而起?”又或:“有规则的运动缘何而致?”可是,柏拉图却责
备他没有指出他应该指出的事情:万物以自身的方式处在自己本身位置上时是最美、最善、
最合目的的。然而,阿那克萨哥拉恐怕不敢把这个主张施用于任何特定场合;在他看来,现
有世界决不是可想象的最完美世界,因为他看到万物相生,发现无论在充实的世界空间的尽
头,还是在单个存在物身上,“奴斯”对于基质的分解都尚未大功告成。就他的认识而言,
只要找到一种运动就完全足够了,这种运动能够通过简单的持续作用,从一种全然混合的混
乱中造就可见的秩序。他谨而慎之地避免提及运动的原因、运动的理性目的之类的问题。因
为,“奴斯”倘若有一个按其本性来说是必然的目的要通过运动来实现,那么,它就不复能
随心所欲地在随便什么时候开始运动了。而只要它是永恒的,则它也必定已经永久地受制于
这个目的,于是不可能有一个尚无运动的时刻,在逻辑上甚至要禁止替运动假定一个开端。
这样一来,原始混乱的观念,整个阿那克萨哥拉世界观的基础,在逻辑上也就变得不可能
了。
为了避开目的论所造成的这种困难,阿那克萨哥拉始终必须最有力地强调和断言:精神
是随心所欲的;它的一切行为,包括原始运动这个行为,都是“自由意志”的行为,与此相
反,其余整个世界则是在这个原始瞬间之后,以严格决定的方式,而且是机械决定的方式形
成起来的。然而,那个绝对自由的意志只能被设想为无目的的,其性质类似于孩子游戏或艺
术家创作时的游戏冲动。
如果指称阿那克萨哥拉犯上了经常发生在目的论者身上的那种思想混乱,那就错了。目
的论者惊谔于寻乎寻常的合目的性,以及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协调一致,尤其是在有机体身上
的协调一致,于是假定,凡是为理智存在的东西,也必定通过理智产生,凡是他在目的概念
引导下获得的东西,在自然界中也必定通过思考和目的概念得以形成(参看叔本华《作为意
志和表象的世界》第2卷第2册第26章论目的论的段落)。
在阿那克萨哥拉看来,恰好相反,事物的秩序和合目的性仅仅是一种盲目的机械运动的
产物。而且,仅仅为了能够开始这种运动,为了在某个时刻摆脱混乱的死寂,阿那克萨哥拉
才假设了自由的、自决自足的“奴斯”。他所珍视的正是“奴斯”的随机性:正因为这种特
性,它也就能够不受原因支配、不受目的支配,可以在无有条件所限下、无有定断之下发生
作用。
译后记
本书是尼采的一部未完成、生前也未发表的早期著作,写于《悲剧的诞生》之后,约
1873年左右。前苏格拉底哲学是尼采思想的重要渊源之一,而在尼采著作中,专论前苏格
拉底哲学的作品只有这一部,仅此就足以表明本书对于研究尼采思想的意义了。
本书译自德文版《尼采全集:校勘学习版》第一卷
(Friedrich Nietzsche,Sa Cmtliche Werke,Kritische StuB dienausgabe,Band 1,
Deutscher Taschenbuch Verlage de Gruyter,1980)。
在翻译时,参考了Marianne Cowan 所译的英文版(Regnery Gateway出版社,1962)。
该英译本有一篇颇长的前言,亦已一并译出(译者为项龙),或有助于理解原著。
周国平
编者按:由于版权问题,未能把该英译本前言的译文附载于本书,诚为憾事。但本书编
辑已把该前言中有助理解原文的观点融会贯通,体现于其编辑加工之上。在此,谨向译者项
龙表示谢意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