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忧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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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强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相什么对象,李斌突然挣脱开西西,声调出乎意料地尖锐起来。
不见也可以,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西西用比他更尖锐的语调说,音量也高八度。
理由……李斌犹豫了,随口嘟囔了一句。
对,理由!西西说。
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我从那迟疑中还看到了几分羞涩和几分暧昧甚至几分另类,显然他有些话不想或者说不愿意让我听到。我赶紧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出去转转。
西西却重新把我按倒在床上,又牵了牵李斌的袄袖:还是我们出去转转。这时候,她的声音温软了,也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临出去之前,她又给我掖掖被子,咬着我的耳朵说:我肯定能把他拿下,让他乖乖地去跟姑娘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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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那么自信。他们都走了以后,我照例给教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我一天的活动内容,这不是教授所要求的,而是我自愿这么做的,我现在已经到了一天不跟他通个电话就像少了点什么的地步。撂下电话,我搬着椅子到阳台上去晒太阳,即使我在这座医院治不了病,至少可以治一治过于苍白的脸色,留下一点经常性的跟紫外线亲密接触的痕迹。
西西变得越来越有主意了。当然,我并不是说她以前没有主意,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有主意的女孩。我们刚刚开始我们蜜月期的时候,我经常出差,这令她很不满,她已经离不开我了,而且她也对Xing爱痴迷起来。一天,她突然对我说:你辞职吧,我也辞职,我们一起干,这样就可以不分开了。
她的主意把我吓了一跳,辞职的事,我连做梦都没梦到过。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稿源,你有;编辑能力,你有;现在销售渠道,你也有了,蛮可以扯起自己的大旗来了!她振振有辞地说。
你简直太无情无义了,坏女人,我说。我的语气似乎是在谴责,但更多的却是溺爱和欣赏。
要想干出点名堂来,就不可避免地要抛弃一些东西,她说。我注意到她的Ru房随着她的慷慨激昂在抖动,它们像两个才出烤箱的面包,温暖而香甜,而且开胃。
我一边竭力地与自己的欲念作顽强的斗争,一边又企图劝她放弃她的主张,我说:毕竟是杂志社让我走进这一行当的,而且我跑了这么多地方,交了这么多的朋友,也都是杂志社出的路费和交际费,我想,他们不会同意我辞职的。
果然,不幸被我言中了,主编真的不同意放我走,我对她说:算了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西西给我的感觉是,我在跟一堵墙说话一样。她说:我跟你们领导谈谈。然后就跑出去预定西餐馆的座位去了。那一天,西西和主编要了龙虾冷盘和勃朗酒……
第二天,我一进办公室,主编就对我说:小子,你走了以后,可不许忘了我们呀!
就这么,西西给我在杂志社画上了一个完美句号。
这样的笑
我已经连续三次参加忧郁俱乐部的联谊活动了,一群病友在教授的带领下,唱歌、跳舞和聊天,只有在这里,那些灰色而禁闭的心门才会打开,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你阅读我,我也阅读你,我发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张张憔悴而畏葸的脸孔后面,都有一个狂热而细腻的故事。仿佛一座梦工厂。
每次联谊活动结束,教授都让病友相互拥抱一下,鬼使神差,跟一个纺织工学院的研究生,我不但拥抱她,还吻了她。她有一头飘拂的黑发,长得跟翩翩相仿佛。记忆真是个狡猾的东西,只要有可乘之机,就会在你的脑袋里兴风作浪……我想,我该给翩翩打个电话,起码也要听听她的解释。
那天,我刚拿起电话,迢迢就来了。她是刚下早班。瞧见她愁戚戚的一张脸,就知道她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爱情之中。我问她:你还没有脱离苦海吗?
她说:我要是有一把枪,我就把自己干掉!
我高高举起手来,佯装要打她的样子,却没真的下手:你他妈的疯了?
不是我疯了,再这么下去,爱我的那个人就疯了,对我的不十分美妙的问题,迢迢给了我一个同样不十分美妙的回答。
难道是爱你的人不再爱你了吗?我问道。
他要是不爱我就好了,事实是恰恰相反,一切苦恼都源于他太爱我了,迢迢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看了一晚上的《欲望都市》,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原来爱她的那个人总也得不到她的心,就想以占有她的身体来证明他的某种特权,久而久之,性茭成了他们这两个高级动物在上帝的眼皮底下传递信息的唯一方式。即使是这样,迢迢也忘不了那个不爱她的人,甚至在与爱她的人Zuo爱的时候呼唤着的也是那个不爱她的人的名字。这很糟糕是不是?迢迢问我。
我说:是,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了。
糟糕的还不止这些,迢迢说。后来,爱我的人再跟我Zuo爱的时候我就酗酒,或者说,我只有在酗酒的时候才肯和爱我的人Zuo爱。
我听迢迢讲的这些都头疼,更别说迢迢自己多头疼了,要是有两个难题叫我选择,一个是像迢迢那样活着,一个是暗杀美国总体,我宁愿选择后者。
你说我该怎么办呀?迢迢问我。
在我回答她这个问题之前,我自己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我要把翩翩找回来,抛开她的聪明伶俐不说,就是在相互抚爱时,她的激烈、从容和慷慨就令我难忘,我离不开她温软而又含有睡意的酮体。
我还是给了迢迢一个建议:暂时离开爱你的那个人,公开追求你爱的那个人,跟他坦露心迹,不管怎么样,你努力了,追求到了你想追求的东西,更好,追求不到,你也死心了,再回到爱你的那个人的身边去,踏踏实实地一起过日子。
迢迢蜷缩着身子像个叫猎人捕获了随时会被剥了皮的小动物一样说:也只好这样了……
迢迢走了。结束了跟她的谈话,就仿佛结束了一场失败的嘘声不断的话剧表演,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很急促,我一拿起来,就听见昆虫愤怒的质问声:你他妈的怎么惹我表妹了,她非要调到外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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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猫
西西回来的时候,情绪显得特别低落,很明显,她没能达到她的目的。我在她的后颈吻了几下,带有安慰的性质,她却缩了缩脖子,躲开了我;别打搅我,人家正烦着呢!
为什么烦,为李斌?我问道。
对,就是为他,此时的西西似乎是一块磁石,把世上所有的伤感都吸附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对你说什么了?我问她。人类固有的好奇的天性就如同海豚迷恋沙滩的天性一样。
不能告诉你,她说话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半拍,嗓音也比平时低了八度。
这样的回答就更吊起了我的胃口,我又问:难道还有什么要对我隐瞒的事情吗?
一些事,李彬不愿意让你知道,我也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或以传闲话为生的快嘴婆,西西说。
你永远也不会是一个无所事事或是以传闲话为生的快嘴婆,即便是你想努力地去做那样的人,我说。
这话没错,她毫不迟疑地接受了我的恭维,三十岁的人了,仍然像小女孩一样的喜欢被恭维。恭维对女人来说,永远是嘉年华。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的确是真理,而且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经过我软硬兼施再加上神经质的执着,西西终于把李斌的故事告诉了我:李彬是他的姐姐带大的,他上大学的学费也是姐姐天天上山采草药赚来的,他对姐姐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他的心目里,姐姐是最神圣、最完美也是最理想的女人。
西西讲到这里,我似乎都明白了,我问了一句:她的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等李斌放寒假回去的时候,他姐姐的坟上都长草了,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一个家传的翡翠猫,说是将来弟弟有了媳妇拿这个做彩礼……西西的声音因为太动情以至有些哽咽。
谁说他姐姐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那个翡翠猫,还给他留下了永远也抹杀不掉的深刻记忆和阴影,我说。
正因为如此,他见哪个女孩都禁不住要拿姐姐来跟她们比较,这样,怎么可能找得到他想找的伴侣呢,世上毕竟没有、也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呀,西西说。
看来,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不仅仅是我一个,李斌也该去看看,我说。不过,我还是以为,这种恋什么的情结属于冰川时代遗留下来的化石。
现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病,西西耸耸肩膀。
不要这么急着做最后的裁决,我坚信,现在起码还有一个人没病,那就是你,我一半调侃一半认真地说。
原来我确实没病,可是跟你在一起久了,没病也会被传染上病,她说。她没有化妆,她一辈子都没有化妆过,但她周身依然洋溢着青春,尽管青春不再属于她。不老,是她的票房保证。
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声音严厉地打趣说:你这话可有人身攻击的嫌疑啊。
可是,西西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她的思路已经从地球的南半球跳到了地球的北半球:你说,李斌他姐姐给他留下来的翡翠猫会不会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呀?
要是翩翩跟西西一样有那么可操心的东西就好了,就不会总是在爱情游戏里流连了,我想。但是,我很快地意识到,西西现在琢磨的这个翡翠猫的问题是荒谬的,也是不厚道的。所以,还是让脑细胞歇一会比较好。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我约翩翩在医院附近的公园里见面。她犹豫了半分钟,终于答应了。我想,我一定要挽留住她,如果做不到的话,昆虫饶不了我,他会像一个吸血鬼一样地吸干我的血。我看中了公园里的一座花房,怕下雨淋到,盘腿坐在草坪上,等着。我特意早来了二十分钟,估计翩翩会特意晚来二十分钟,结果,我错了,她是正点到达的。
翩翩穿的那件桔黄的纱巾,及嘴唇涂的唇膏,都略显艳了点,但我还是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她戴得那副茶色墨镜:阴天,你怎么戴了这么一个倒霉玩艺儿?
你不喜欢?她问。
我说:是,我不喜欢。
那简单,她随手把墨镜摘下来,往背后一扔,问道:这下总可以了吧?
恩,养眼多了,我说。
你养眼不养眼跟我有什么关系,翩翩冷冷地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我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越是艰险越向前:你知道你最具杀伤力的是什么地方吗,正是你的眼睛,拿墨镜把它遮住,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怎么样,捧杀,一招就能毙命。
果然,她笑了。她笑了就好办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能完美地勾勒出她腰身线条的衣装,看上去那么错落,极富诱惑。我牵着她的手坐在我旁边,她顺从了,并没有执拗而任性地抬起她的下巴,挑战似的盯着我。既如此,我想我绝口不再提她与谁谁谁上床的事,因为这不但是她的忌讳,也是我最怕触到的痛处。
没有想到的是,首先提起这个痛处的却是翩翩。那天,她们机组的人轮休,去会餐,之后意犹未尽,又跳了舞。在舞厅她结识了一个汽车推销商,醉醺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