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蜜月-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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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扩大弧度,让她的刚才阴霾的脸浮现出淡淡光彩。
“我江宇正,谨以神的名义起誓,无论环境顺逆,无论富有贫困,无论疾病健康,都将永远爱着林馨懿如一,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保护她,爱惜她,至死不渝。”
她听不见她自己说了什么话,只是看着屏幕中他专注的眼神,那样的坚定,还是平常的音量,但是却异常有力,一字一字地从他口中说出来。
她嗫嚅着无法反应,细细地掉着眼泪,却没有办法掩盖住嘴边的笑容。到今天,也许过了五十年,她无法记起当年她穿的究竟是怎样华丽的一件婚纱,对佩戴的奢华首饰已经没有一点记忆时,还是无法忘记他宣读誓言时认真的表情,还有他注视着她的深情目光。
那条通往教堂的大道两旁,树上开满了红红的花,俗气却又喜庆,茂茂密密地随风飘荡,花落满地。
在她的思绪慢慢飘远之际,楼下传来的响声惊醒了她。
脚步急躁而凌乱地踩着楼梯的木地板,她的心跳不断地加速,体内有种不知名的热流不断地翻滚着。
昏黄的落地灯光为这豪华却寂寞的客厅一角带来一丝温暖,却没有办法温暖那个沉浸在死寂中的人的心。
轮椅在三角演奏钢琴旁翻倒了,宇正扯着自己身子,左手紧紧撑着地毯,无力的右手拖着自己被轮椅压着的右腿,可是却无法摆脱翻倒轮椅的束缚。
额角的汗珠在灯光下发出微微亮光,他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最后,瘫软地靠在钢琴的一根脚架,微微颤抖着。手指颤着拂过漆黑光滑的钢琴表面,他闭着眼睛,沉浸其中。
钢琴,给他带来过很多东西。小时候,他用绚丽无比的琴技赢得母亲的赞赏,也是他最初拥有冷眼看待江家的小人嘴脸的资本;长大后,他用华丽的琴音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注意;他初到美国时,用在琴键上跳跃的灵活手指攒取留学的生活费;每一次她生气时,他总是能用优雅的琴声平复她的怒气,甚至于求婚时,他依赖的还是它。
多少个不能入眠的夜晚,它就是他用以掩饰脆弱的铠甲,即使是零零碎碎不成曲子的琴声,也能让他能够喘息,能够轻舔自己伤口。
江宇正无懈可击的骄傲到底有多少来自这八十八个黑白相间的琴键,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是,如今呢?他还是笑着,笑得连嘴唇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凄楚得让人心颤。
现在的他,连踏板都够不着,颤抖的右手连按下琴键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要流利地演奏一首曲子。
腿上的颤抖开始加重,剧烈地抽搐起来,连带着头里不断翻滚的疼痛,丝丝撕裂着他的理智???????????
痉挛?癫痫?他脸上因为痛楚而剧烈扭曲的笑容,透出绝望气息,随着痛楚越来越强烈,他猛然用头撞着钢琴的脚架,那像是疯子般的笑容,让人心惊。既然要痛,就让它彻底一点好了。
楼上的护士仿佛也听到了响声,急急忙地从楼上赶下来。
馨懿听到从小偏厅传来的撞击声,快速走向那里的时候差点被脚下的地毯绊倒,整个人都是颤抖着的,没有理由的心酸,沁透她的肌肤。
精明能干叱咤商界的强者,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上司,如今,摘下面具,褪去铅华后,在她面前,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男人。
她就是定定地站在偏厅旁,看着他,手指摸着嘴唇,手指触碰到脸上的地方都是泪,她都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泪就落满脸了呢?
落地灯的灯光打落在他的侧脸,那里满是汗水,脸上的表情因为抽搐的痛苦拉扯得近乎狰狞。脚上穿着棉拖鞋都挣脱掉下了,没有穿袜子,只□着有点儿变形的脚踝,右脚的裤子都拉扯到小腿上了,裤裆上的那抹深色,一切的一切狠狠地刺痛着她的心。
护士大步走近他,而他却忽然拉倒旁边一只盛着花瓶的架子,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仿佛有回声一般,而他只是咬着牙,青筋毕现说了一声:“滚。”
馨懿拉住护士的手,一步步走进他,蹲下来帮他支开压着腿的轮椅,他只是别开脸,仿佛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眼睛,便可以漠视掉一切耻辱。
她搂住他想要把他抱上轮椅,可是他忽然挣扎猛然推开她,“我让你滚啊??????”声音里竭斯底里的绝望在嘶吼中毫无保留地曝露着。
她被他一推重心后移,一只手撑在了地上,被瓷器扎伤了,可是她却不觉得疼,有什么疼可以比得上他的?
她忍着泪,瞪大了眼睛,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血,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却没有说一句话。
他感受着她托起自己的脸手的濡湿,痛得几乎让他难以呼吸。而她只是用尽全力地托起他坐到轮椅上,推着他走回房间。
走廊里的灯光依然昏暗,看不清每一个人的表情,就在进入卧室的时候,他用力地按住了轮椅的轮子,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她走到他面前,正要握着他的手,却不料他忽然用尽全力地推倒她,疯了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进了门把门锁上。
她还沉在他竟然会这么粗鲁地推倒她的震撼中,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紧闭的房门,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他刚才暼向她的目光中,明明带着深深的厌恶与悔恨???????
“江宇正,你给我开门啊。”她哭着拍着门,手还用力地扭着那已经上锁的把手。血都印在了白色的房门上,鲜艳得诡异而凄婉。
管家急急忙地赶了过来,她只是拍着门,哭着喊:“开门啊??????”
“钥匙,我要钥匙?????去给我拿钥匙来啊????”她哭着向管家吼道。管家立刻醒过来了,跑去拿钥匙。
她只是看着那道把他们隔开的房门,那种无言的恐惧如同突然来袭的暴风雪,在她心上扫出道道伤痕。
满脸忧虑的管家跑着递来钥匙,她颤抖地接过来,却插了好几次都没法□钥匙孔里,当她急得快要大哭的时候,钥匙终于□去了。
推开房门,管家却不敢跟着进去,只是静静地在外守着。
她飞快地越过小厅,走到卧室,只听到水哗哗流下的声音。轮椅在浴室门外就翻倒了,浴室的门大开着。
她缓缓地走近,看进里面,还是痛得无法自已。从轮椅翻倒的地方到浴室里面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痕,一直延伸到淋浴房处。
而她的宇正瘫坐在淋浴房里,姿势扭曲,两条腿都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摆放着,可是他浑然不觉,只是闭着眼睛任由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头无力地靠着玻璃门,湿透的全身衣服紧紧贴着身体更加显出瘦弱的躯体。
她大步走上前,却不料那是冷水,冰凉地倾泻在身上,她本就只穿着薄薄的睡裙,此刻湿透了近乎透明,隐约透出玲珑的曲线。打了个冷颤,“江宇正,你是不是疯了?”颤抖着关上水龙头,要脱掉他身上湿透的衣服。这么下去一定会病的,眼泪却不停地流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爱哭,仿佛有着流不完的眼泪。
近近地看着他被打湿的眼睫毛,濡湿的脸上的苍白,透明得近乎炫目。她的心被狠狠地揪着,窒息般疼痛。
“脏???????”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飘在空气中一样,完全不着力。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管他在嘟囔着什么,一定要先把衣服脱下来。
“我说我很脏?????????”他用力地推开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是轻轻地推得她晃了一下,手胡乱按在水龙头上,水流仿佛再度倾泻而下,这次的水是热的。他只是微微仰着头,重新靠在玻璃墙上。
她一把搂他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不要这样,求求你????????”即使是被热水紧紧包围着,他的身体还是凉的,那种沁透心扉的凄凉。
他无力地任由她抱着,“你只是记着从前一起的甜蜜回忆罢了???????”他像是在呓语般低声说着。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却笑了笑,“对啊????????谁会喜欢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残废呢?”自言自语地回答着。
她只是紧紧地搂着他,哽咽着说:“我之所以对那些回忆念念不忘,也是因为回忆中有你???????”她把水龙头关掉,继续脱下他的衣服,摸到他瘦弱的肩胛骨,自己都在不停地打颤。
他瘫软在她怀里,“很痛呢????????什么都做不了???????我不要????????”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睁大了眼睛,瞳仁是深深的黑色,但是眼睛却像蒙上了一层灰,凄迷得让人绝望。“我不要这样??????不要癫痫??????不要痉挛???????”他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又仿佛是穿透她一般,恐惧得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她让他贴在她柔软的胸前,一手扶着他的头,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下巴顶着他的头顶,用力地磨着,“不会的,做了手术就会好了,不会有癫痫了????????”她语气柔和地哄着他,像抱着孩子一样摇晃着。
而他只是在她怀里轻轻地抽搐着,她能感觉到的,那股温热的潮湿顺着她的□流入她心底,在那里汇流成永不结冰的温泉。
多少年过后,即使已经鬓白齿松红颜不再的时候,依然无法忘记,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深夜里偷偷地在她怀里哭泣,他不知道,那些眼泪其实都已经落在她心底,铭刻一辈子了。
若远若近
“已经39度了,还是让医生来吧。”护士看了看手中的测温仪,摇了摇头。
馨懿看着床上的宇正皱着眉头,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额际的头发都被汗水浸得濡湿了,苍白的嘴唇干燥而缺乏生气,她已经拿着棉签不停地给他嘴唇沾上水了,可是却依然效果甚微。
她手指颤抖地按着电话键,大概说了一遍他的情况,医生便火速赶来了。可是两个小时后,和医生几乎同步到达的竟然还有一个人。
她看着李梓言,说不出话来,目光根本不敢和他眼睛相触碰。前几天她才口口声声对着他说要好好照顾宇正的,可是……
家庭医生大略地检查了一遍宇正的身体,拿着听筒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表情严肃地转过头来说,“还是先去医院吧。肺部有点杂音,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这里的医疗设施没有医院的齐全,过了半夜之后呼吸困难的情况可能会加重……”
李梓言的脸阴郁得好像可以滴出水来一样,却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床头柜的台灯,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
馨懿想都没想,看着烧得不省人事的宇正说:“去医院吧。”边说着边走到床前轻声地对他说:“宇正,我们现在去医院,可是要先换衣服哦……”
医生和护士都识趣地退出了卧室,李梓言看着床上没有任何意识的宇正,眉头紧锁着,却还是跟着走出去了。
手轻轻地扶起他没有半点儿力气的身体,蓝色真丝睡衣被汗水浸透着,紧紧贴着身体,更显得他瘦弱而单薄,他就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摆动着,没有一点生气。
她靠在床背抱着他替他扣扣子的时候,他忽然呓语般嘟嚷着:“……不去医院……”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紧绷着,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仿佛在竭尽全力要睁开眼睛,最后却还是无力地平静下来了。
她的唇紧紧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