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市里的乡哥村妹-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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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毛,你把电视关了,大家说说话哩,看看,一个个都成闷葫芦。”山凤说。
“关了关了,关了好,烦!”小波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抽烟。
“我晓得你们在想啥。我他妈现在很想,很想回去,叫我爹拿棍子狠狠地揍我!”黑毛一伸懒腰,全身的骨骼叭叭叭节奏地脆响。
西峰说:“我想听陶夫子把盐坟的故事讲完。这陶夫子吊我的胃口,五年啊。”
“回吧!只是我们该早点决定就好,这几天正当春运高峰,咋搞车票?正好,我要回去看看姑姑。老爸这几个月一直在催我,说到结婚年龄了,回家补个证,办个酒席,结婚。”
“结婚?”香香格格地笑,瞧瞧坐在左右的山凤和丽珠,摸摸已经怀孕三个月的肚子,幸福地说:“啧啧,我们都没结婚啦!”
山凤听了,就附在香香耳边窃语。
“哇,山凤,你肚子里也有啦?”香香大声发布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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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毛冲西峰一扬下巴:“咋样,哥们,我黑毛本事不错吧?”
“也不咋样,彼此彼此。”西峰说。
“丽珠,你呢?”香香关心地问。
丽珠红了脸:“不想要呀。咋说这事呀,说别的。”
“是你不要,还是小波不给?”香香说:“我也不要的,啧啧,西峰偏要,咋办?他喜欢小娃嘛,走在路边就去逗人家的娃,有一次人家说他是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啦。”
小波正在打手机。托朋友搞车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着落。无奈地坐下来插言:“娃娃早要迟要都一样嘛。再过两年,我和丽珠一定要。”
此时,黑毛有点耐不住了,说:“也只好明年回家哟。”
“别吵,我再碰碰运气。”小波猛然想起董事长有个同学在温州机场工作。就拔通国际长途,给已飞抵澳大利亚过春节的董事长打电话,请她帮忙,搞几张温州到重庆的机票。董事长的老公已加入澳大利亚国籍,在那里有他的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还向小波承诺:再过两年,要小波出任公司总经理,全权负责这个鞋企的生产、管理和营销。小波也期待着羽翼丰满的那一天,正在努力地在实践中学习、借鉴和探讨现代企业管理。
“等几分钟,董事长会电话告诉我结果!”小波兴奋地发布悬念新闻。关手机,等。
大家伙几乎是屏住气在等电话,餐馆里静悄悄的。坐飞机?要花多少钱啊?只要能回家看看,管那么多!
“嘀铃——”手机响了。
“下午专车送来机票。明天起飞!”
哇噻!大家欢呼。黑毛把山凤抱起来,悬转三百六十度……
“你们听好了,这买机票的钱,我和丽珠掏!我们收入高些,有福同享!”
“多谢老大!”“丽珠漂亮!”六个人拥抱在一起……
蓝色的天。白色的云。
他们飞上天……
鸡爪山民的后代,实现了上下五千年来,祖辈们想都不敢想的创举!
隔着机舱,西峰眼前是一团团洁白的云朵,象棉花一样在颤动,他的心房也随着颤动,遂吟诗抒怀——
我们是一支丰翎,
生长在鲲鹏的翅上!
我们是一支响箭,
射向九重天的金榜!
第二十一章(2)
重返温州时,只有小波和丽珠,黑毛和山凤。西峰和香香为他们四人送行。
西峰和小波、黑毛都在很劲地抽烟,象在比赛。
西峰感慨地说:“希望你们回到温州后,天天开心!我的人生路有了新的转折点,我很高兴。但是,人生无常,说不准,有一天我会和香香来温州,和你们一起……
西峰竟然喉头发硬,说不下去了。
“快别这么说哩,但愿你和香香姐再不要出去。能在家里有份工作比啥都好,外面打工多难哩。好好做,啊。”山凤哽咽了。
三姐妹久久地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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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时无意中说出一句话来,就会是未来的预言,仿佛冥冥之中有个神秘的圣人在作记录,然后言而有信地予以兑现。四年后,西峰在鸡爪山下的桃李湾,自感已经无颜面对族亲邻友了,他决定带着香香和儿女再度南下打工了。
这四年,小波等四人一直在温州,从未回过西部,都很忙。他们已经足足在那里呆了九年。
西峰一家人行将启程之际,黑毛回来了。黑毛是送自己的男娃和小波的女娃回来的。黑毛和小波家里的长辈不知催了多少次,才把两个小娃要到身边来;老人家是希望能有‘隔代亲’承欢膝下的人生享受。希望天天接送娃们念书,给娃们洗衣服做饭。而年轻的父母想法不一样。小波说,城市里的教育比乡下更好。但拗不过老人们的‘热线’电话追踪,于是黑毛把两家的娃都送回桃李湾。
这情形让西峰更是感慨万千。这四年中,李革委和水莲相继去逝,两个娃全都要香香照料。如今一败涂地的他,要外出打工,还得把娃们带上。小波的姑姑、爸妈和西峰的两个姐姐都再三要求西峰把娃交给他们就行,西峰说不。西峰说,娃在跟前好教导。他脑子里的境界超乎常人,常说自己是个沉默的狂人;说自己是为文学而生的,是思想家。香香就挖苦他嘲笑他,西峰便生气,香香又象哄小娃样夸他。西峰就很真实地做给香香看——通过西峰的循循善诱,女儿才两岁半就识得几百个简单的汉字,把拼音读得字正腔圆。
香香就乐:“我们的娃会不会是神童啦。”
西峰说:“虎父无犬女。”……
黑毛说:“娃带到外面去,香香姐就没法上班的。不如交我爹照料。”
“哪行?西峰把娃看得比他的命都重要啦。他的政治生命就为了娃,给丢了……”香香奶着襁褓中的儿子,很伤感地说。
黑毛问究竟为哪,走到这一步,为哪好几个月不和在温州的哥们姐们联系,电话总是关机,连电话费也没钱交吗?
西峰就这副德性,春风得意时,会经常和哥们姐们话来话去。当湛蓝的生活推出沉重的乌云时,他不会诉苦。
西峰就给黑毛娓娓道来。
黑毛听罢,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我说西峰啊,现在谁还象你这么玩法的?你在乡政府那点鸟工资,还不如去打工,开除你不是更好。只要自己有钱过得安逸,还管那党不党的。开除党籍咋啦,你又没贪污,又没去杀人强Jian。现在贪官多,杀了一个又一个,就算你不这么倒霉,说不准哪天也学坏了,变成了贪官给‘咔嚓’了,那才真的丢人。啥叫没脸见人,有人敢说你坏话,我黑毛揍扁他狗日的。不过,好象是对你处理得过火了点,妈的!不要想那么多,雄起,有哥们给你撑着!”
黑毛和西峰一家就启程南下了。
此时在温州的小波,已是如日中天的成功人士。他已经是那家鞋企的总经理。女董事长忙于澳大利亚的房地产,基本上无暇顾及鞋企的业务,就以租凭承包的形式移交给小波,按年度纯利润和小波分红。这个城市拥有两百万外来务工人员,一个来自西部的山民后代在这里当老板了。在打工仔的队伍里,这是雪地鸿爪的奇迹,是经典的凤凰毛麒麟角!市里的报纸曾对小波的事迹和他的公司有过多次报道。
夫贵妻荣,丽珠再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而是小波的得力助手,是老板娘了,是公司财务、商务方面的顶梁柱。但是,小波和丽珠的感情却常有磨擦。
小波对丽珠说:“你是太爱我了,乱猜测,这是对我人格的怀疑,你明白吗?”
丽珠却说:“你城府太深,好多事你自己都无法给我解释清楚。”
丽珠是个识大体的人,从不在下属面前或大众场合和小波闹别扭,两个人在一块时,就打肚皮官司。
在打货会、专场店开业仪式和商业谈判会上,比小波大了十岁的女董事长,会以她养尊处优的面孔和成功企业家的不俗谈吐和小波同时出现。有时小波会陪同女董事长飞机来飞机去,因为小波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机要秘书和翻译,而且有操纵分公司内部大政方针的决策能力。有的客商不懂内情,就称小波是女董事长先生。有的女老板还半开玩笑说,小波是女董事长包养的“二爷”。许多事是越解释越复杂。
能承受这种压力吗?能怪小波能力太强了吗?小波是个普通员工就好吗?丽珠的泪水常常会在深夜渗透枕巾。不管小波怎样开导丽珠心中总感觉有一个毛毛虫在叮在咬。
小波说:“你看到的听到的,就和电影一样,演员是根据剧本的指令进入角色,戏中人不是演员。商场要演戏,是利用,是虚荣互补……”
自从公司全权由小波接掌了帅印,女董事长很少回国。丽珠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也许真的啥都没有。就如小波说的,是她自己猜测的。女董事长没有了小波,她还真的不可能有充分的时间,经营澳大利亚的生意和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丽珠恨自己小气,原谅小波了。
对于钱来说,小波和丽珠这辈子是绰绰有余了。他们只有三十一二岁。这样的人生成果,对于正在为钱拼搏的打工仔们是啥概念呢。
小波对黑毛说:“我不满足,但不是钱,而是自己的事业。如何到西部去开创,然后把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强。我的这些心里话,现在还只能对哥们敞口而出。新闻媒体宣传我,是以外来务工青年的成功典型为目的,鼓励为‘第二故乡’做贡献,而我们的‘第一故乡’呢,我们的儿孙呢?再过两年,我想撤退西进了……打工队伍里,不断有很多的人才成长起来,我挪个位让贤吧!”
小波把一张有报道自己的报纸递给黑毛。
黑毛搔搔脑子,把报纸放一旁:“我不爱看这玩艺,也没你懂的多,想的多。我咋听来听去,感觉你越来越象个大老板,给我做报告啊,一套一套地,说的好!不愧是我们老大,我们都跟你打回老家去。以后让我儿子也跟你,干!”
黑毛和山凤在这四年里也赚了好多钱。早已不是以前的那种小餐馆生意了。在市区的繁华地段,有他们的“山妹子火锅城”,手下有好几个厨师,服务员,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有时小波请商界朋友、业务洽谈用餐、年终犒劳下属,自然必来吃麻辣火锅。山凤就是山凤,是鸡爪山的一只金凤凰,是做生意的奇才。
黑毛自觉相形见绌,常对山凤说:“你真能干,没你,我的日子哪能过的这般舒服。”
山凤说:“我能干会给你压力吗?你是老板哩,我能干还不是你的女人而已,这个帐算起来,你会吃亏?”
黑毛就咧嘴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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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峰一家子来了,小波和丽珠赶了过来。六个一起出道的哥们姐们,四年后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哥们姐们相互诉说着四年人生路。
哥仨把小波的那包代表这个城市贵族或者老板身份的中华牌香烟抽了个空壳。黑毛就示意吧台服务员拿烟过来。
看着茶几上服务员递来的三包中华香烟,香香问:“这烟很贵吧?”
“接近五十元。黑毛每天都抽这种烟的,顾客哩朋友哩,打交道时档次低的烟拿不出手,会有失身份哩。”山凤说。
小波真诚地对西峰说:“这四年你的所谓‘仕途’,是命运开了个玩笑。你压根就不是玩‘政治’的料,假如是我,会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