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上)-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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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沉思了片刻,说:“在人屋檐下,总得看人家脸子,他若是个可以辅佐的明主,又当别论。”
“屁明主!”汤和说,“白长胡子,女人心眼儿。重八,你领我们拉杆子干吧。”
“别叫元璋小名!”徐达说。
朱元璋说:“这是人生大事,你们得容我想想。来,大长的夜,吃点什么?”
汤和说:“有酒有肉吗?老子馋了。”
徐达说:“这是庙里,怎么要起酒肉来了?”
朱元璋也不答话,走出大殿,不一会儿转回来,拿来一坛酒,还有些肉干、卤豆腐之类。
汤和揭开罐子封口,闻了闻,说:“好香啊!看来你当和尚也是个花和尚,酒肉全不戒。”
朱元璋说他守着云奇不喝酒,他不在的时候过过瘾。他给二人各倒了一碗酒,三人边吃边聊。
汤和说,天下现在都反了一半了,据他看,元朝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这时候不干,还等什么时候?反正也没活路了。他怪朱元璋不果断。
朱元璋并不想把心里的大计对他们全说出来,就说:“你又来害我。我可是个出家人,那年给你们偷铜香炉,差点丢了命,这回又来鼓动我造反。”
徐达说:“怎么叫造反!你不是说,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居之吗?”
汤和说:“对呀!小时候玩,你就回回当皇帝。”儿时游戏,他们常把棕榈叶子撕成一条条的当胡子,弄一块破芭蕉叶子扣在脑袋上当平天冠,汤和他们在底下,一人抱一块木板当笏,对朱元璋山呼万岁,朱元璋煞有介事地向下喊: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说起往事,朱元璋和徐达都哈哈地笑起来。
朱元璋喝了几口酒,酒兴上来,舞了回剑,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汤和不懂,问他是什么意思?
朱元璋说这是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事时唱出的豪言。
汤和说:“那你就当一回汉高祖,徐达当张良,我呢,只好当韩信了。韩信不怎么样,从人家裤裆底下钻过去也干。”
徐达说:“你给韩信提鞋人家都不要你。”
“小瞧人,”汤和说,“时来运转,大丈夫弄个将啊相的当当,也说不定。”
朱元璋说:“乱世显英雄,如今倒真是英雄用武之时。我再看看。你们先回去,注意多笼络人,万事都要得人心。我什么时候去,到底去不去郭子兴那儿,你们等我信儿。”
汤和一拍大腿,说:“行,我就知道不会白来。”
徐达听出了弦外之音,问:“你是不是看郭子兴的码头太小啊?”
“我们要干大事,一开始势单力孤。”朱元璋冷静地分析着形势,他认为开始是要依附于人。依附什么样的人,关乎成败。此前他已经派陆仲亨到徐寿辉那里,派费聚到方国珍那儿去了,他要权衡一下。
徐达说:“好,我们等你消息。”
朱元璋没有注意,云奇早已醒了,此时就在殿外听他们谈话。
朱元璋看看酒坛子空了,说:“我只有这一坛子酒,多少就这些了,喝完了睡吧。你们在佛殿打个地铺吧。”
徐达决定还是连夜回濠州去,这几天官军又来围城了,怕是要打仗,临阵找不到人要砍头的。
朱元璋说:“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第一部分 一个十七岁的受难者第14节 大逆不道
云奇不想让朱元璋知道自己窥破他们的秘密,在朱元璋送徐达、汤和出来前,溜回了伽蓝殿。刚要钻被窝,朱元璋就回来了。
听见脚步声,云奇急忙吹灯躺下,蒙上被子。
朱元璋进来,发现油灯上方还有残烟,断定是刚刚熄灭。他伸手摸了摸灯盏的温度,还是热的,心里暗笑,他用力咳嗽一下。
云奇钻出被子问他干什么去了?
朱元璋说:“你去听声了,对不?”
云奇说:“什么听声?我一直在睡觉啊。”
朱元璋说:“撒谎都不会,这灯盏还是热的呢。”
云奇索性坐起来,说:“方才来找你的是什么人?”
“是反贼呀!”朱元璋毫不隐讳地说,“他们来拉我入伙。”
云奇说:“你可别走火入魔啊!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向佛,身在曹营心在汉,可也不能造反呀,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朱元璋说:“看把你吓的。他们只是顺路来看看朋友,我不是没跟他们走吗?”
云奇似信非信地望着他:“你可别毁了寺院啊,剩这间伽蓝殿,我总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啊。”朱元璋知道云奇是树叶掉下来怕砸破头的人,根本无意拉他干什么,却相中了他手里的银子。
朱元璋脱了衣服躺下,说:“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云奇,这乱世总得有个应急的办法。为了保一方平安,有钱人家都练勇自保,咱们练几百个僧兵怎么样?”
云奇说:“行是行,可军饷从哪里来?”是啊,百姓穷得吃上顿没下顿,化缘都没地方化。
朱元璋笑嘻嘻道:“你手里不是有十大锭银子吗?”
“不行,”云奇断然道,“你不是个好人,打我的主意来了。那是我许下心愿要修庙用的。”
朱元璋想说服他放弃,动乱岁月,修了也保不住再毁于战火。不如到天下太平时再修,到时候不用云奇张罗,日后他朱元璋出资。
“你支得倒远。”云奇心想,谁知道你到时候出得起出不起。
朱元璋便抬出了郭山甫,说有高人算过了,说这皇觉寺日后会更辉煌,要受皇封,真正的皇家寺院,还怕没有银子吗?
云奇已经松动了:“反正你是变着法儿哄我出银子。”他所以松动,另有原因,这银子朱元璋其实是最有支配权的,他入虎穴救郭家小姐,这银子就是她捐的呀。
朱元璋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是皇觉寺的主人,这银子你说了算。”
云奇说:“既然如此,你拿去用好了,反正出家人不贪财。”
朱元璋戏谑道:“没听说吗?出家人不贪财,越多越好。”两个人都乐了。
说干就干,朱元璋做事可不像云奇那样拖泥带水。练勇旗一竖,立刻有几百个乡间子弟来报名,争相当团丁。有的人连一句话都不多问,只要管饭,带出一张嘴去,管它是当官军还是扯旗造反。
陆仲亨、费聚陆续回来了,尽管听他们讲起来徐寿辉、方国珍、张士诚的义军都兵强马壮,朱元璋却认为都成不了大事,况且投靠他们,不会很快有出头露日那一天,倒不如找个小股义军,这也有“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意思。
除了陆仲亨、费聚,郭山甫早打发郭兴、郭英来了,他们都成了教习,整天调教训练这些本乡本土的子弟兵。朱元璋存了个心思,别看这百十人,说不定就是日后横扫天下的大军雏形。
旗帜飞扬,杀声雄壮,每天督率这一队人马在操练,朱元璋来往巡视着。教枪法、棍棒的是两个与朱元璋年龄相仿佛的人,一个是高个的陆仲亨,一个是矮个结实的费聚,还有两个,便是郭兴、郭英弟兄了。
见朱元璋走过来,郭兴收住枪,揩了一把汗,说:“这百十人武艺练好了,就是你的发家班底了。”朱元璋召几个教习过来。
朱元璋说,除了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有空他还要给大家讲讲兵法、阵法。
郭英凑过来问:“你会吗?”
“现趸现卖吧。”朱元璋说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
陆仲亨说:“元璋日后准能当军师,他天天早起晚睡看《孙子兵法》,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什么半渡而击,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都记住好几句了。”
朱元璋笑道:“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也只是纸上谈兵,练,还是在沙场上。”
费聚是个一条肠子到底的人,办事不会拐弯,他说:“咱们光练有何用?何不择吉日立大旗举事?我们拥你为王。”
朱元璋忙说:“不可。咱们只是练兵自保,别人问起来,是保佛寺平安,不受侵扰,竖什么旗,莫多事。”
这一说,费聚好不泄气,骂了一句粗话:“保这破庙干个!早知这样,我还不干了呢。”
朱元璋是怕走露了风声给人口实,被元朝军队盯上,陆仲亨是明白他的用意的。
陆仲亨扯了费聚一把,叫他不要太性急了,养兵岂有不用的?不到时候啊。
费聚突然说:“有人来了。”人们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大路上果有一骑飞也似的向皇觉寺跑来。
来人原来是徐达。朱元璋关照他们几个照常带兵勇操练,自己向徐达迎过去。
徐达在山门前下马,对朱元璋说:“哈,你都扯旗干起来了?”
朱元璋说:“不,是练乡勇自保。”
“别人不会这么看。”徐达是来给朱元璋报信的。昨天郭元帅抓住一个元军的探子,他说这几天他们要派兵来血洗皇觉寺,有人告密,说和尚也造反了。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想,这真叫官逼民反,不反也是反啊。
徐达说:“你一句话,你要单独挑大旗,我和汤和马上过来。”
“我没想好。”朱元璋认为这一二百人太单弱了,不堪一击,何况没有城池、山寨依托,很难成事。
“那就去投郭子兴,”徐达劝道,“别等人家刀架到你脖子上就晚了。”
朱元璋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就让他先回去,一两天内就有准信。
徐达说:“那我走了。”
这时陆仲亨、费聚跑了过来,陆仲亨说:“好你个徐达,听说你当百户长了?管多少兵马呀!”
徐达说:“小声点,偷来的锣敲不得的。百户长嘛,顾名思义,管九十九个兵,加我一百。”
费聚说:“你回去问问郭元帅,我去了,给个千户行不行?”
徐达说:“熬上三年,弄个队长可能有希望。”
“队长管多少人马?”费聚问。
徐达说:“九个,加你十个,不少吧?”
费聚撇撇嘴,陆仲亨大笑,费聚说:“明儿个我自个封个元帅、大将军什么的,他郭子兴的元帅不也是自封的吗?”
这话引起大家的共鸣,都把期待的目光移向朱元璋。从小他就是小伙伴们的主心骨、一杆旗,何况现在!费聚对朱元璋可以说是崇拜,当初他葬父后出家当和尚,他认为朱元璋没出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了四年和尚,朱元璋与过去又大不一样了,出口成章,引经据典,真难为他,怎么长进的?难道寺院里除了讲经念经,也长别的学问吗?
第一部分 一个十七岁的受难者第15节 我是郭元帅的客人
早晨起来,朱元璋见满天飘絮,是从杨树上飞出来的,状如漫天大雪。云奇也出来了,说今年的杨花柳絮比哪年都多,飞了半月了,还不断,都传这不是好兆头。朱元璋没出声。
自从徐达回去后,朱元璋整日里心事重重,前途未卜,无法决定去留,后来突发奇想,乡民既然都信奉伽蓝的投碕问命,何不一试?
趁云奇不在,朱元璋关严了殿门,恭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