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大学生活-第4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折腾到快过年了,老狗决定回东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先实习,明年五月再回学校。
我在准备回家过年的那天,终于接到长沙周边的望城县某中专校长的电话,说是在人才网看到我的简历,通知我去试教。
命运真会开玩笑:我对“老师”这份工作以及从事该工作的人,从来就没有半分好感,却将在实习的时候,被人称之谓“老师”。
根据校长的指示,我先坐大巴从S大出发,朝西行驶了半个小时,转中巴,朝西北方行使约一个半小时,再转摩的继续挺进,天渐黄昏,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坎坷,前几年神州大地流行过“要想富先修路”的说法,我想:如果富裕程度跟路的大小成正比,那这所民办中专的出资方一定不是野心家——小富即安。
摩托车轰鸣着奔向一片夜色。每隔五六分钟,才能见到几幢平房,很有荒郊野岭的感觉。如果我找的这位这位摩托车司机不幸是个歹人,那我就真的“出师未捷身先挂”了。所幸,他是个憨厚的大叔,一口气将我送达目的地。
我站在学校的大门前,眺望周边躲在黑幕中的群山,感觉到了这里的荒凉。很突然的,我想到远在新疆支边的小素。
125
2006年五月,我回S大做毕业论文设计。
老狗明显胖了,这主要反映在脖子跟肚皮上:一开始我觉得他脖子短了半截,仔细观察,发现“短”其实是视觉错像,事实情况是粗了一圈;至于肚皮,明显凸出来一堆。他说现在他刷牙的时候,从嘴角流出来的液体都无法垂直滴到地面上,刷完牙,肚皮总是湿的,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他想看看自己的脚尖都成问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躺在我上铺,迫使我回宿舍后又开始失眠,总担心睡到半夜床突然塌了下来,将我砸得面目全非。
为了节约时间,老狗原封不动地将网上一篇毕业论文拷贝下来放在指导老师面前。指导老师是一位老教授,看完老狗的论文后直挠头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怎么这么熟呀!好象在哪见过一样。”
“绝对不是在网上抄的!”老狗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记起来了!”老教授转身进房,在里屋翻找了一顿饭时间,拿着一本学术刊物走出来,递给老狗:“我视力不好,你帮我找找,里面是不是有篇一模一样的?”
老狗战战兢兢地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他抄的那篇论文,不禁惊叹于老教授过人的记忆力。
“你看看作者!”老教授指了指刊物,“这是我去年发表的一篇论著。”
老狗灰头土脸地回到宿舍,重写论文。直到毕业后,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老教授自己写过的东西都那么陌生?没准他也是抄的!”上网核对了一下,果然,这篇论文的作者有着与老教授截然不同的姓名,而论文的发表日期,是三年前。
学校安排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让我们准备论文答辩,期间,我跟老狗去久违的足球场踢了一场告别赛:一开始我跟老狗在大球场旁的土坪上单挑,跑了两个来回,感觉尚可。这时,大球场跑来一个小学弟,问我俩要不要一起踢一场,老狗说好,领着我直奔大场。
我俩在足球场飞快地奔跑着,兴奋地尖叫着,一圈过后,被学弟们抛在了屁股后面。我加快脚步,刚近中场,他们又从敌方球门追了回来,我连忙回撤,看到老狗正挺着比足球还大的肚子气喘吁吁地小跑。一个学弟冲他大叫:“大叔,回防!别摔着!”
熬到终场,我感觉全身都快虚脱,站着都觉得腿肚直颤。
“看来,我们真的老了!”老狗懊丧地弓下身子,一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对于最后那堂考试的零分,尽管老狗及时采取了措施,但并不有效。论文答辩完后,学校的处分随之而来,老狗因“舞弊并有意捣乱考场秩序,情节恶劣”,被开除学籍。这五年,老狗就像足球运动员,冒着重伤的危险从对手手里铲球得手,并左拐右晃地成功带球过了好几人,近得门来,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将球踢飞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没必要千里迢迢从东北赶回学校来做论文了!”老狗趴在宿舍窗台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点燃一颗烟。
那天下午,老狗将大学五年的所有课本与作业本全塞在一个蛇皮袋里,拎到废品站。大部分课本,都还保持着从印刷机上下来时的模样,从没被人翻弄过。
我站在废品站门外,听到老狗跟老头在讨价还价:
“这是知识,就值四毛一斤?”
()免费电子书下载
“呵呵,什么东西到了我这,都是废品!你还想要多少?”
“起码、、、四毛五。”
126
回宿舍的路上,看到校门旁灰暗的水泥墙上写着几个雪白发亮的石灰字:办证138********。老狗当即掏出手机。
第二天,我跟老狗在醉梦中被急促的电话铃声闹醒,办假证那小子让我们去办交接,要我们去工大门口等。
等我们到了门口,他又打电话说:“还是去左边墙角吧,保险!”
我俩蹲在工大的围墙外,抽着烟,东张西望。
等了武侠小说里所形容的约一柱香的工夫,那小子贼头贼脑地冒了出来。我俩站起身,迎了上去。
他把假证递给老狗。
老狗说谢谢。
他特诚恳地说:“没什么,只要你们有个好的前程,我就满足了!”
提前买了回东北的火车票,老狗用他卖书所得请我去重庆火锅店喝酒。这几年来,我们无数次在这喝得烂醉,但今天,是最后一次。
“即使拿了S大的毕业证,走出学校估计也没什么用。毕竟,S大不是清华北大!”我拐弯抹角地安慰老狗。
“煤球,大学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一个过程一个经历,就像去重庆火锅店吃饭,出来后火锅店能代表你吗?”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图,他继续说,“所以,没必要说什么北大生S大生,大家都是大学生,只是个人选择的餐馆档次不一样而已。你要自信!”原来,他在拐弯抹角地安慰我。
门口闪过一对人影,老狗侧身看了看:“是加爵第二,带着李真不知道上哪!”
我俩继续喝酒,直到打烊。喝完酒,我俩翻墙进了学校。老狗在前面走着,站在校道分岔路口犹豫了一下,折向女生宿舍。
老狗坐在女生宿舍楼下,点燃香烟,盯着杨岳红的窗口出神。宿舍已经熄灯,窗口漆黑一片。
默默地抽完几支烟,老狗站起身,说“走吧。”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
当晚,加爵第二与傻强去向不明,我上铺的兄弟一直在翻腾。
公车到站了,老狗递给我一张二十的钞票,扛起箱子登上车。我提着包跟在他身后,将钱塞进自动投币箱,指了指老狗的背影,告诉司机“两个人”,然后站在前门口,等着到下一站收回十六块。
车刚启动,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转头一看,是老狗:“煤球,上后面坐吧。”
“还没找钱呢!”
“就那么点儿,不要等了。”老狗抿了抿嘴,叹口气,“坐着陪师傅说说话,回了东北,就没机会了、、、、、、”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到车后排。我记得,老狗虽然一身名牌,可每次上街,都会苦等一元一趟的非空调车。
老狗从窗口探出头,看着公车越过“进入校区,车辆缓行”的标语,渐渐驶离S大。离时的公车,逢站必停。一如三步一回头的离人,驻足回望、驻足回望、、、、、、终于,什么也望不到、、、、、、
“煤球。”老狗拉好车窗,“昨晚又没睡着?”
我点点头。
“舍不得为师,还是想芬芬了?”
我摇摇头。
“哎!”他叹口气,仰头闭上眼,“你知道这一年多来,我为什么经常喝酒吗?”
老狗摸出烟,抬眼看了看车上的禁烟标志,又塞回衣袋:“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岳红因为我上过两次医院,堕胎。”
“我知道。”我笑了笑,“所以你良心发现,觉得内疚?”
他苦笑了一下:“每次我喝醉,你也跟着醉。煤球,你心里还有芬芬,对吗?”
我继续摇头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她那照片,你还一直放在床头呢,为什么?”
“跟你说岳红的事呢,别转移话题!”
老狗沉默了,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半晌,他说:“她经常跟我说,她想知道被打掉的孩子,究竟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像我,还是像她、、、我说,以后生一个不就知道啦?、、、可惜,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老狗眼眶渐渐湿润,他笑了笑掩饰着,“这几年,我总是在关键时刻,将事情弄得很糟糕。”
127
到了火车站入口,傻强打来电话,说他跟加爵第二正赶过来,老狗说不用,赶不及了。
收好电话,老狗说:“煤球,我总觉得加爵第二跟李真的事儿不稳妥,你看着点。”
我说好,拖着箱子跟他走进候车室。
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大叔在抽烟,老狗便掏出烟,分给我一颗。刚抽完,就有一戴着红袖章的大妈走过来,右手扫把左手簸,盯着地上俩烟头皱眉头:“没看到墙上贴着什么字吗?”
我俩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写着“请不要乱扔果皮纸屑”。
“我们扔的是烟头,不是果皮纸屑!”老狗眨巴着眼装无知,“再说,我们也没乱扔,你看看,两个烟头排放得很有规律,是吧?”
大妈冷笑一声:“我说的是那边墙!”
我俩转头看了看,背后墙上写着“严禁在公共场所抽烟,违者罚款”。
老狗挠了挠头:“罚多少?”
“五十!”
“这么多?能不能少点?”
大妈将袖章转了转,将“清洁卫士”四个大字朝向我们这边:“谁跟你讨价还价!”
“呵呵,行!”老狗乖乖地掏出钱,递给大妈。大妈抄过钱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似乎余怒未消,走到门口,才低头看了看攥在手里的钱,咧嘴微笑。
“操!你不认罚,她能拿你怎样?”我感觉特奇怪,“铃一响,你就冲出那扇门离开长沙了!”
“哎!”老狗抓着钱包晃了晃,“这大妈多像咱们老师呀!以后想念学校了,我就找一公共场所抽烟去!”
我完全理解老狗这种变态的心理:戴近视眼镜太久的人,即使眼睛治好了,要在鼻梁上架副平面眼镜才能适应;当孙子太久,突然让他当爷,他会特怀念做孙子的日子。
铃声响起,老狗站起身排队。我站在队伍旁边,跟着他往站口走。
老狗接过我手中的包,剪票进站,隔着铁栅栏,朝我摆手,被汹涌往里冲的人群挤退了几步,他呆了呆,突然大声喊道:“煤球!、、、听为师一句话、、、领了毕业证,把芬芬找回来,好好待她!”
我扶着栅栏,盯着他,猛点头。
第二天,班长一早过来叫门,递给我们四套学士服,让我们赶紧洗嗽好去图书馆门前集合,照毕业合影。
学校的学士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