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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柏杨全集-第140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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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里只是向我要钱。柏杨先生穷得天天想偷银行,她却忍心相逼,好像我欠她似的。读者老爷诸君,你是知道的,柏杨先生高风亮节,从没有欠过别人的钱(编者按:讨债精例外),如今为了一念之慈,竟跳进圈套,有腿难拔,有口难言。也曾向朋友倾诉,虽然大多数朋友都主持正义,认为我不应该再继续缴会,但仍有一小撮朋友被她巧言花语欺骗,上了她的当而不自知,竟然认为我仍应该每月缴出,直到满期。嗟夫,是非曲直竟被如此混淆,使我对人生都失掉原来的信心。
   依此类推,其他朋友的友情,更可想而知。不过前面已声明过,我是虚怀若谷的人,所以我仍严格的检讨自己,凭良心说,我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我的最大缺点是心肠太善良,对朋友总是推心置腹,从不知道人间充满了机诈诡谲,我只知道以「诚」待人,古不云乎:「不诚无物。」我也常曰:「宁愿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我就是这么实心眼,只知道一个「诚」字,成败利钝,一概置之度外,即令所有朋友都伤害我,我还是以诚相报,因为我问心无愧,宁死也不说朋友一句坏话(编者按:上面三位朋友,大概不在此限)。
   文归正题,所以我老人家的生活,一直如坐春风。
   ──读者老爷如果对柏杨先生起敬起畏,不必下跪,原地脱帽即可。如有写传记癖的朋友,自应根据我的言论(这是史学家所称的「第一手资料」或「原始资料」,威不可当),把我说得天花乱坠,记之勉之,有厚望焉。
   
   
   投奔中医记
   ──中国医药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弃儿!
   高雄《民众日报》通令给一些爬格纸动物,要每人写一篇〈我的生活〉,写的话银子从丰,不写的话提头来见。柏杨先生停笔数月之久,仍挡不住威迫利诱,写了一篇交卷,从副题上可看出内容之精彩,曰:「闭门思过,平心检讨。」初一瞧好像是学生老爷在课堂上写给教习看的作文,再一瞧又好像是大哼秘书在有冷气的房间里写给小民看的训话训词。不过事实上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盖我「思」的结果,是别人有「过」,「检」的结果,也是别人应「讨」也。我老人家集字典上所有美德名词于一身,却沦落到今天这种「为人所不牙」的地步,都是因为我这个人太好,而所有朋友都太坏之故。言之痛心,不说也罢,但各位读者老爷不可不知。
   除了上面这个闭门思过,平心检讨的严正理由。柏老所以停笔数月之久,有些紧张大师还以为我忽然销声匿迹,准是被人干了一帽,前往绿岛旧地重游,其实非也,而是御体有点违和。贵阁下读过《论语》乎,吾友孔丘先生泪汪汪曰:「斯人也,而有斯疾也。」那就是对柏杨先生说的。从圣人的痛哭流涕,可知敝御体违和的隆重程度。呜呼,柏老年纪虽迈,却一向健壮如牛,去年被摩托车撞了个仰面朝天,如换了个没啥学问的人,早就脑震荡兼见阎罗,我却悠悠还魂,顾盼自雄。正说明天生异禀,不同凡品。可是天祸中华,敝阁下眼睛却出了毛病,这毛病应追溯到五年之前,最初有点模糊,读书读报,一片鸦鸦乌。到了前年,更进一步,看字只看一半,要想看全,就得歪脖斜眼,丑态毕露。我就天天骂眼镜店无商不奸,如今欺负到俺糟老头身上来啦。可是,无论怎么配眼镜,换了一副又一副,总是如昔。柏杨夫人劝我到医院求治,一听要去医院,我就呼天抢地,抵死不从。盖目前的风俗习惯,流行死不认错,我的尊眼仍是七十年前的尊眼,想当年明察秋毫,五里外连一块钱都看得一清二楚,有啥可挑剔的,显然的错处全在眼镜店,应该依法严办,才是正确真理,怎能吃里扒外,私通番邦,疑心我有毛病也。折腾了一阵,又加上老妻力大无穷,仍不得不被押解前往。先去长庚医院,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医师左照右照;继去空军医院,一位热情如火的男医师把我的尊头放在架子上前敲后敲;又去找门庭若市,却脏兮兮兼乱嘈嘈的一位名医。结果是查了出来,异口同声宣布,我的尊眼血管破裂,瘀血堆积在眼球下半部,无法消失。这种贵恙,到了「第四级」就要举行全盲大典,我老人家已到了「第二级」,指日高升,快啦。
   主要的现象是,用眼稍久,眼球就英勇的发胀,胀得简直要爆出来,而且痛,而且涩。医生老爷说,视神经已有若干细胞死亡。而视神经细胞,乃人体上最高贵的细胞(脚跟上的细胞算老几),死一个少一个。于是「斯人也,而有斯疾也」,乃到了百药罔效之境,医生老爷除了面谕多服维他命ABCDE之外,别无他法。在德国的虞和芳女士,得到消息,她曾由德赴美,学过针灸(她虽是一个博士,却也是一个神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求她美国的老师,介绍台北中医张齐贤大夫。看在老友份上,这次是自动自发前往求治的。一直到今天,我每天都在拚命猛吃张大夫散丸交加的中药,眼睛有点稳定得住的趋势,胀痛的情形稍轻,又给我煮之薰之的药,每天薰上一次两次,干涩的情形也稍轻。──不过两种稍轻,距政躬康泰,还有十万八千里。现在仍然是只看半个字,但歪脖斜目之后,也能支持十数分钟。看书看报虽然困难,写稿已无大碍,因稿纸上的格子较大,冒冒失失,总可填得进去。不过中药似乎太贵,动辄数千元,每次都心如刀割,与其破财,真不如瞎掉算啦。
   吾友傅斯年先生在世时,一提起中医就七窍生烟,一些新派洋派,对中医更是摇头摆尾。一位朋友,被我借钱看病借急啦,有一次抓住我领口──武林高手的锁喉战术,吼曰:「老头,你下跪也没有用,一文不给。要看病,我陪你去找西医,费用我包。」于是立刻又被押解秦重华大夫处,秦大夫亲自把我送到他的一位眼科朋友,检查的结果,学名是「黄斑部变性」,据说只有何仙姑下凡,才有希望。该朋友悻悻的掏出银子,摔到地上,我就捡起来仍去继续投奔中医。敬告读者老爷,我现在的尊眼除了看书看报有点差劲外,对于其他,看啥都行。看电影,看电视,尤其是看女人,无不得心应手,而且开起汽车来,更为灵光(如有仁人君子送我汽车,只管送好啦,不要客气)。
   自从盘古先生开天辟地,中国是世界上硕果仅存,唯一屹立迄今,文化最悠久的国度。传统文化中,一部份是僵固了的酱缸文化,另一部份则是优秀的活泼文化。总不能一竿子打落一船人,中医有它的至理在也,它唯一的缺点,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中医只知道「麻黄」治咳嗽,但问到「麻黄」为啥能治咳嗽,就一律瞪眼。三○年代,医学堂终于分析出来其中成份,提炼制成「麻黄素」,新派洋派才闭口结舌。
   其实洋药在本质上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盘尼西林」可以消炎,问到为啥能消炎,回答是,甲菌干掉了乙菌焉。但问到为啥甲菌能干掉乙菌?为啥甲菌具有这种特质而丙菌却没有?同样的一律瞪眼。柏杨先生说这话,可不是报名参加了义和团四人帮,横眉怒目发高烧。而是说中医中药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优秀的弃儿,被丢在阴暗的角落,一面任它自生自灭,一面嫌恶它为啥不去上学堂呀。中医之所以没有经过科学的整理,大概是学医的中国同胞,都立竿见影的要挂招牌,马上赚钱,很少肯在不能马上赚钱的药理上下工夫。遂使弃儿一天比一天骨瘦如柴,再熬个几十年,如果仍没人伸出援手,中国这一支优秀的文化结晶,恐怕要从地球上扫地出门,这不仅是中国的损失,也是人类文明的损失。
   因为科学的落后,无论药理上或手术上,中医给西医提鞋都不配,再崇拜中医的朋友,恐怕不会请中医为他割盲肠。但如果是吞到尊肚的玩艺,至少中西医药并驾齐驱。尤其西药多半是矿物质的,凡矿物质的都容易引起副作用。中药大多数是植物质的,就安全得多。至于古代圣贤豪杰,帝王将相,猛吃硫磺,以求长生不老,那属于贵族特权,跟我们升斗小民无关。
   不科学是中医最严重的致命伤,有时候看见有些中医老爷,口中念念有词,不像是治病,倒像是一位巫师在做法场,真能使人跃跃然想动脚踢其屁股。但事实上中药有其潜在的科学结构和科学原理,只在我们还没有弄明白那结构和原理的真相。傅斯年先生因为家人被中医治死,以致恨中医入骨。可是被西医治死的人更多,呜呼,凡是反对中医的朋友,包括傅斯年先生在内,几乎全都死在西医之手(除非天保佑你,掉到河里淹死,或被汽车撞个魂归离恨天),却没有人反对西医。柏老就知道至少有一位洋大人对中医佩服得五体投地。提起此人,家喻户晓,乃美国前副总统洛克斐勒之父,第一任石油大王洛克斐勒之子,老洛克斐勒是也。老洛想当年害了眼疾,以他的银子,自不必像柏老一样发愁进当铺,可是再多的银子也治不好尊眼,走遍了英法德奥,最后垂头丧气到了中国,中国朋友就用一种不值几文钱的草药灌之,本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料不到竟灌得他重见天日,使他对这个古老国度的医药,吓了一跳。就在北平建了一个迄今仍闻名世界的协和医院,专门研究中国医药。可惜的是,协和医院每天忙着看病,看病可以赚钱,而研究却是肉包子打狗。中国人何等聪明,岂肯把银子往无底洞里扔。看样子要想中国医药科学化,靠中国同胞恐怕不行,势必得靠洋大人。盖洋大人都呆而且傻,容易上当,才肯花钱干这种没有急功近利的勾当也。
   
   
   资格埋没天才
   ──一个草药治癒肌肉萎缩绝症的故事。
   谈到中医,谁都说不出道理。其实对于西医,大家同样也说不出道理。不过说不出道理并不是其中没有道理。西医的道理在洋大人英明的领导之下,一日千里,几乎除了砍杀尔,啥都能治。而中医因无洋大人插一脚之故,一直到现在,还浑浑沌沌,朦胧不清。不过浑浑沌沌虽浑浑沌沌,朦胧不清虽朦胧不清,谈治病却照样治病。俗不云乎:「秘方气死名医。」幼年时候,就在我们村庄,有一贫苦人家,门上挂着招牌:「祖传秘方,专治孕妇疟疾。」盖大肚子老奶,一旦被疟蚊叮了一口,打起摆子,大祸临头,诸如「奎宁丸」之类,连嘴唇都不敢沾,轻啦无济于事,重啦伤及胎儿。可是该秘方制出的药,三剂即痊,简直是神仙手段。其实说穿啦屁也不值(凡是秘方,说穿啦差不多都屁也不值),用一个鸡蛋,在尖端敲破一个小洞,到中药房买一小撮「黄丹」(粉末),从小洞注入,把它跟蛋黄蛋白那么一搅和,再把它蒸熟,就能药到病除。
   ──写到这里,柏杨先生不禁悲从中来。前些时报上载一恶耗,似乎是宣布疟疾已经绝迹。呜呼,如果不是洋大人在那里乱发明洋药,疟疾仍然与人类同在,柏老靠这个秘方,就可吃一辈子,还写杂文干啥。生不逢辰,可哀也夫。
   中国传统医药创造出来的奇蹟,老洛克斐勒的尊眼,就是一例。而吾友冀蕙生女士所遇到的奇蹟,更能使西医抹脖子。冀女士今年七十五矣,国立河南大学堂医学院的高材生,在三○年代,不要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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