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中的一条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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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地刺着皮肤。肚子越来越饿,饿得几乎走不动了,忽然我看到丽丽在吃青草。抽几根塞进口中,硬梆梆的叶子,粗糙、苦涩,尚未吞下去,反刍般地呕了出来。爬近稻田,探头入田沟,吸了几口污水。
后来我发现有一种草根比较甜,所以我就嚼这种草根来过活。嚼草根,喝脏水,可能营养不良,我连白天也昏昏欲睡。有一天,我浑身无力,再也爬不动了,软绵绵地趴在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一看,丽丽不见了。
我焦急万分,拼命喊“丽丽!”“丽丽!”辽阔的田间,遥远的村庄,我的喊声消失在无际的彼方。丽丽好里去了呢?他饿死了吗?可怜的同伴,要是他死了,我能活下去吗?从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发现前头来了一团黑影,是丽丽!他正朝这边走来,手上还拿着两个地瓜。我接过地瓜,连皮都来不及剥,就狼吞虎咽地啃起来。吃完,我的精神百倍,因为除了肚子不再那么空虚以外,我深信前面有食物。
继续前进。他走在前面,走得很快。最后我们果真来到有地瓜的地方,丽丽挖地瓜的手法相当熟练,一下子就挖了一条。不久不又遇到了花生田。有地瓜,有花生吃,对于生的信心更加坚强了。
也不知道遭过多少寒夜暴风雨的袭击,有一天傍晚,我突然发现路尽头的茂密森林上,浮升着袅袅炊烟。我抱着丽丽大跳起来!村子!于是我们加快了脚步,向丛林那边迈进。
吃多了生地瓜和花生,肚子开始下痢了。力气也顿时大减,口干喉渴。我不停地用舌头舐着嘴唇,要是再过两天这种生活,我非渴死不成啦!一步比一步难爬,望望村子,眼看就要看到了,却好像越爬越远。
最后我爬到一个大池塘,滚进水塘,好像一口气要把所有的水喝光似的。正当要爬起来时,手脚都不合作了。于是索性趴在岸边休息。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突然感到一阵戏痛,一块呢土狠狠地打在我的背上,原来是岸上的小孩子丢的。他们见到我用力撑起来,吓得到处乱跑,边跑边喊:“鬼来了!鬼来了!”等我挣扎上岸时,他们才慢慢围过来,问这问那。
其中有一个问:“这只猴子是你的吗?他刚才到我们的果园偷香蕉吃,被我们赶来的。”
远方来了位美丽的中年妇人,她是来唤他的孩子回去的。她见到我时,吓了一跳说:“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样狼狈呢?”
我把过去的往事说了一遍,她马上带我去她家,并要她女儿汲水给我洗脸。吃一顿十多天来未曾吃过的午餐后,她烧了一大盆热水给我沐浴,又带我去理发,买新衣服。
晚上,她的孩子带了一大堆水果来,丽丽和我吃得眉开眼笑。他们一直看着丽丽吃香蕉。那女孩大约十岁,比我长三岁,留着长辫子,绑着两条红丝带,笑起来更美,她用手势达意,是个哑巴。
我住在她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有一天,他们村子大拜拜。亲戚都来了,乞丐也从遥远的地方闻声而至。正当我们在庭院玩耍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乞丐婆,一见到乞丐我就想溜,她却叫住我。我仔细一看,才知道是我们村上的那个乞丐婆。见了她,我想:我可以回家了。立即爬回厨房把这事告诉那妇人,等她忙完后跑出来时,那乞丐婆已经走了。为了找那乞丐,她背着我沿门挨户去追寻。最后才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找到了。
那妇人请她带我回家,她答应了。那时我几乎发狂地叫着,我就要回家了!我不得不和丽丽分别了。我和他共患难共生活几近一年半,突然要分离,怎不叫我心酸呢?所以那天晚上,我抱着他的脖子大哭。虽然创只猴子,但有多少人可以和他相比?草草吃过早饭,我们一起来到车站。她抱我上了火车,随后掏出一把钞票给我。
火车开了,我望着月台那边,丽丽站在女孩及男孩中间,不断地向我挥手。我的心一阵痛楚,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田间生活
我离家一年半了,在这段时间妈妈又生了两个孩子,家境比以前更穷。我虽然高兴又回家了,但是很想念赵老伯和丽丽。每当我爬到村口,总会被一大群野孩子作弄。他们往往用脚踏着我弯曲的右脚,甚至合力将我抬起来绕圆圈。受到几次打击后,我不再爬出去了。
我们在几里外有一块地,我一直吵着母亲,请求她让我到田间去养鸡。我需要有个自力更生的环境。我差不多八岁了,我不原见到那些充满怜悯的眼光。
后来,正好我一个亲戚搬家了,留下了几牛车的柱子、木板、家具。其中还有一张红色的小床。哥哥们用这些旧木板替我钉了间大鸡舍。五哥则把我背到田间去。
母亲一直不放心我的生活,结果十三岁的五哥自告奋勇地来和我一起住在田野。我屋后面有一条排水沟,这条沟一直延伸到甘蔗园里面。小鸡沿着这条沟到遥远的那边去觅食。离草寮约三里处,有一个长满杂划的沙仑。听说那是用来埋死人的。更说有鬼怪从那里出来吓人。除了那些迷途者来问路外,辽阔的田野就只有我们兄弟俩了。
本来小鸡遇到老鹰,都会迅速地藏到甘蔗园里,但自从甘蔗被砍过完后,小鸡没处躲了。老鹰在天空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小鸡。一看到就冲向地面来。有一次天上忽然来了一只大老鹰,一大群小鸡飞也似地钻进母鸡的翅膀下。可是有一只小鸡因为断了一只脚,来不及逃跑。老鹰直向地面俯冲,我吓得嚎啕大哭。五哥赶回来,当他知道我为什么大哭,很是生气。他认为:哭是一种博取别人同情的行为。是懦弱的表现。从那次以后,不管遇到如何困难的事情或痛苦,我都没有再哭过。
由于我家经济很拮据,所以一到田间,除了油盐外,全部生活物质都要靠我们自己去摄取去生产。
那段日子里,在太阳未出来之前,当第一道曙光由壁洞身进来时,五哥就唤志我去捡田螺了。露水沾在我的手上脚上,甚至睫毛上。直到东山的太阳爬上来,才带着满壶的田螺回家。
每当农家采花生,收地瓜,收番豆,割稻时,我们就带着篮子去捡拾。每次去捡拾时,都由五哥背篮子,有时路上遇到大沟或大缺口,他还要负责背我过去。但他不曾埋怨过。
一天,三哥结婚了。五哥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所以早就回家去了,田间只留下我一人。
时间就在等待中过去。次日的黄昏已经来临了。五哥可能把我忘了,否则怎么还不来?不觉鼻子酸酸的。正在此时,小径上忽有一团黑影缓缓而来。那不就是五哥吗?他提着一个草笼。
五哥老远就问:“你哭了没有?”
“没有”
“那好,男孩子是不应该随便哭的。”
“我们家热闹吗?”
“太热闹了。外祖父、大舅、二舅、四舅,还有姑妈,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打开笼子。里面放满了鸡肉、猪肉、鱿鱼……我太高兴了。自从离家后,已快两年了,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食物。五哥说:“亲戚们都在向妈打听:“听说你生了一个怪脚的孩子,他到那里去了呢?””
“妈妈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你已经成了隐士,家都不要了。”
台风
光阴似箭,新年到了。我住在田间已经两年,我得到了些什么?忽然我感到自己的存在,一个残脚的人,将来要怎么办呢?
五哥生病回家去了,由四哥代替和我作伴。他来了不久又回去了。
那生活重担——捡花生,捡地瓜,捡田螺,捡干柴等等工作,都落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承受了这种种的挑战。
每逢农人采收花生的时候,我就将小篮子吊在脖子上,爬着去捡花生。捡地瓜时大家都荷锄头去,但我不能,最多只能“咬”一把短刀去。盛地瓜的篮子太大了,吊在脖子上会碰地,根本无法行动。只有把篮子托在手上,暂时站起来,用力向前抛去,然后爬去起来再抛。如此反覆抛爬一直到目的地为止。只要不怕胼手胝足,每天捡一篮子地瓜也是不难的。篮子满了,我找一些瓜藤或茅草绑住篮子拖回家,但每次到家,总是筋疲力尽,遍体鳞伤。
我要汲水时,就用麻绳绑住铅桶的两耳,吊在脖子上。每爬一步,铅桶就摆动一下,绳子跟着动,犹如锯子般锯着我的脖子。往往血还沿着绳子流下来。他人能把水缸注满,我也能。母亲!您知道吗?您的残废儿子,不是弱者,更不是无能的人。
每当所有的地瓜、花生都收获完了,我就吃着过去所储存下来的地瓜签。那时我在屋旁种了数棵丝瓜和南瓜,而且还在沟边开垦了一小块土地来种葱、空心菜和茄子,以及一些比较容易生长的蔬菜。没有菜时,我就到沟里捕小鱼,或到水里捉水鸭挖泥鳅。下了一阵大雨后,我就吊着小茶壶去捡鸭母螺子(小螺子)。有蝗虫的季节,我会用网去捕捉他们。将他的翅膀取下来。放进油锅里炸,真是香甜可口,比金龟子还要好吃。
田间的生活虽然寂寞、艰苦,但我乐观奋斗,将所有的障碍一一克服了。所以我的家人认为,我可以这样度过一生。
第三年的夏季,有一天气候突然变坏。天上乌云密布,鸡群一直无意入巢休息,听说这是台风来临的前奏。我赶快用大绳子将茅屋系在旁边的凤凰木上,并且把鸡鸭关好。入夜不久,风越吹越大,屋前的树木开始动摇了,屋上也开始吱吱作响,突然屋顶的茅草被翻掉了一撮,雨水从上面飘进来,忽然又一声巨响,鸡群拼命地叫着。我想一定是鸡舍盖掀掉了。又一阵巨风来,屋顶上的茅草被掀掉了,强风摇撼着草寮。我坐在床上,就像坐在摇篮里。外面倒塌声频频传来,雨从上面冲下,我不得已只好将一件旧蓑衣拿来顶在头上,依偎着较牢的那片墙壁。
狂风暴雨,越来越急,冰冷得使我的牙齿不断地互碰着,我在微弱的曙光下,看到小鸡被水冲走了。雨一阵比一阵大,水开始上涨,当涨到我的胯下时,我不敢再站在屋詹下了。爬到屋顶上去。
天亮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所有农作物都淹没了。我攀着树,爬了上去,坐在树干相交处。不久倾斜的墙壁不支了,拍啦一声倒下去。一些攀附其上的鸡群,全部落进水中,最后一只只被洪水给冲走了。
水不断地上涨,最后连我所坐的树干也浸水了。我惊惶失措地大喊大叫。我想这次是死定了。
但千万没想到就在这时个五哥和爸爸由西边驾着一片木板摇摇晃晃而来。不知怎的,当父兄赶到时,我竟抽泣得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爸爸含着热泪把我从树上抱到木板上,五哥掏出了预藏的一些干粮给我吃。
那天下午,雨渐渐少了,傍晚太阳也微露光芒。水退得差不多了,爸爸就叫五哥先回家,他要暂时留在那里抓牲畜。经过无数次挣扎冒险跌跤,五哥终于将我送回家。
母亲提着煤油灯出来,一见到我们,手中的煤油灯往地上一摔,把我们拥得紧紧地说:“今后无论如何,再也不让你们去过那种非人的生活了。”
处罚
回家后,我天天有帮着母亲煮饭洗衣服,以及照顾弟妹们。偶尔我也跟二姊或四哥去放牛或割牧草。他们很不喜欢我去,因为经常有人会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