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修证佛法-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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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来做功夫,硬撑着不睡觉,又把古人祖师的话解释错了。)凡古人公案有义路可以咬嚼者,则理会得下,(对于古人公案,有道理解释得通的,我统统懂。)无义路如银山铁壁者,又却都会不得。(指月录、景德传灯录等翻开来看,没有道理的那些公案话,一点都不懂,怎么叫做悟道呢!他这是大智慧,所以自己先警觉到了。他说:悟了道应该无所不通,怎么这些又不懂呢?)虽在无准先师会下许多年,每遇他开示,举主人公,便可以打个孛(注:左足右孛)跳,莫教举起衲僧巴鼻,佛祖爪牙,更无你下口处。有时在法座,东说西说,又并无一语打着我心下事。(他说,我当时在无准会下参禅很多年,每遇到他举主人公公案时,好像懂得。老和尚说:你懂得这个便是越进一步——打个孛(注:左足右孛)跳。你虽然懂了这个理,可是祖师(衲僧)们,佛祖的真正厉害处,你还是懂不了,悟不了。有时老和尚在法座上东说西说,没有一句话可以打到我的心里头去。)又将佛经与古语从头检寻,(没有办法,只好来找法本、佛经。)亦无一句可以解我此病,(都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无梦无想时主人公何在?现在有些人很会答,无梦无想那个时候就在无梦无想中,哪有那么简单!那时主人公找不到就不行,不算悟。)如是碍在胸中者仅十年。”这一个问题参在心中,解决不了,人家还是专修的,专在那里参这个事,又过了十年,一直哽在心中。
“后来因与忠石梁过浙东,天目两山作住(两人在天目山住下来)。一日佛殿前行闲,自东思西忖,忽然抬眸见一株古柏,触着向来所得境界,和底一时飏下,碍膺之物,扑然而散,如暗室中出在白日之下,走一转相似。”这一下,他是悟了。这个问题参了十年,跟一个同参道友到天目山挂褡,一天,在佛殿前走着,忽然眼睛抬起一看,看到一株柏树,一下悟了,从前在心中解决不了的,一时放下,胸口中闷闷的突然打开了,好像在黑暗的房间中闷了十年,忽然开了门,看到天空一样,这个就是他的悟境。
“自此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不疑祖,方始得见径山老人立地处。(才看到杭州径山的这位师父,真悟了道的,回转来看径山老人才知道。)正好三十拄杖何也,若是大力量大根器底人,哪里有许多曲折。(他说,他太笨了,参了三十年才悟道,假如是大根器的人,哪有这样的苦头吃!)德山见龙潭于吹灭纸烛处,(德山和尚见龙潭,龙潭和尚晚上拿一根蜡烛,口一吹,他就悟了,多快!)便道:穷诸玄辨,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德山悟道讲的话)。自此拈一条白棒,掀天掀地,哪里有你近傍处!(德山悟了以后,拿一根棒子打人,哪里有你近身处!)水潦和尚被马祖一踏,便道: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尽向一毛头上识得根源。高亭见德山招手,便乃横趋,你辈后生晚进若欲咨参个事,步趋个事,须是有这个标格,具这个气概始得。”
这些都是古人的公案,高亭和尚来见德山问道,德山正站在门口,快要天黑了,看到老远一个和尚走过来,便用手一招,高亭和尚回头就跑了,德山一招手之间,他就悟了,就走了。古人伶俐如此,你们这些后辈年轻人,要想学道,要有古人这样的气派,这样的根器才行。
“若是我说底都不得记一个元字脚,记着则误你平生。(我说的话,如果听了再记住会中毒的,会误你们一辈子的,不过我把我的出家修道经过,整个讲给你们听听。)所以诸大尊宿,多不说做处与悟门见地,谓之以实法系缀人士也消不得。(为什么古人圣贤不愿讲自己的修行经过呢?像我今天对你们讲了,以后你们都照我这个方法来修就不对了,我只报告我的笨路子给你们听,你们不要照着走哇!)是则固是,也有大力量有宿种,不从做处来,无蹊径可以说者。也有全不曾下功夫说不得者,也有半青半黄,开口自信不及者。(人的根器不同,有人上上根器,平时没有学佛,一听就悟了;也有人完全没做功夫,但懂得是懂得,不能够宏扬;也有半吊子的,开口自己还信不过的。)诚谓刁刀相似,鱼鲁参差,若论履践个事,如人行路一般,行得一里二里,只说得一里二里话,行得千里万里,方说得千里万里话。汝等须是各具明眼,拣择青黄始得,若或不然,便从佛祖肚里过来,也是无益。”
从这一段可以看到元明以后,禅宗做功夫的公案,石成金所选的公案很值得看,不算高明,但很平实。
下一段讲高峰妙禅师公案,那时是元朝了,喇嘛教进入中国,禅宗的时代结束了。高峰妙晓得元朝皇帝会请他出来,他早溜了,到杭州天目山,宣布“闭死关”,除了死,不下山。他也学不倒褡,尽管不倒褡,最后死时还是因胃的毛病而死。禅宗的最高处是认识了法身,但报、化二身是否成就,大有问题。可是不经过法身成就,见地就不清,亦不能谈修持。所以五祖对六祖说:不见本性,修法无益。因为他们都是见了本性之故。雪岩钦的一段,是见法身的道理,透透彻彻,下死功夫的用功道理,也讲得彻彻底底,但报、化二身,则不包括在内。
高峰妙禅师公案:
“师二十更衣入净慈立三年死限学禅,一日父兄寻访,巍然不顾。(二十岁出家学禅努力,父兄来了都不顾。)二十二请益断桥伦,令参生从何来,死从何去话。于是胁不至席,口体俱忘,或如厕惟中单而出,或发函忘扃鐍而去。(二十二岁参访断桥伦禅师,叫他参话头,即日夜不懈,不眠不休。)时同参僧显慨然曰:吾已事弗克办,曷若辅之有成,朝夕护持惟谨。(时同参道友被他精进用功的精神所感动,志愿对他护持。)时雪岩钦寓北磵塔,欣然怀香往扣之,方问讯即打出闭却门,一再往始得亲近,令看无字话,自此参扣无虚日。(参访雪岩钦,一开口就被打出去,好几次以后,才教他看无字话头。)钦忽问阿谁与你拖个死尸来?声未绝即打,如是者不知其几,师扣愈虔。(钦禅师忽问他拖死尸的是谁,未及回答就打他,每每如此,他却更诚心。)值钦赴处之南明,师即上双径参堂半月。(到禅堂坐禅半月。)偶梦中忽忆断桥室中所举: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话。疑情顿发,三昼夜目不交睫。一日少林忌(达摩祖师诞辰),随众诣三塔讽经次,抬头忽睹五祖演和尚真赞云:百年三万六千朝,反复元来是这汉(反反复复原来是这个家伙)。蓦然打破拖死尸之疑。(悟了!)其年廿四矣!解夏诣南明(去见雪岩钦和尚)。钦一见便问,阿谁与你拖个死尸到这里?师便喝,钦拈棒(老和尚见他一喝,手里抓住棒子,要打过去了。)师把住云:今日打某甲不得。(今天可不能打我,你会打错人哦!)钦曰:为什么打不得?师拂袖便出。(就是这样答复雪岩钦,换句话说,表示他悟了。)翌日,钦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云:狗舐热油铛。(这个问题等于狗舐热油铛一般,舌头伸出来,口水在滴,舐嘛,太烫!不舐嘛,实在香!舍不得走。)钦曰:你哪里学这虚头来?师云:正要和尚疑着(骂师父,我正要你对我起疑情)。钦休去(老和尚不理他了),自是机锋不让。”
“次年,江心度夏(到江心寺)。一日,钦问:日间浩浩时,还做得主么?师云:做得主。又问:睡梦中做得主么?师云:做得主。又问:正睡着时,无梦无想无见无闻,主在什么处?师无语。(完了,闷住了,是做不了主,白天清醒时,晓得起心动念处。该发脾气时,唉!不对,瞋心,去掉。虽然压得很痛苦,总算做得了主。做梦时,也做得了主,了不起了。但是无梦无想时如何?师父这一问问住了。高峰妙自认为悟了的,所以师父拿棒子打他,他抓着师父的棒子,翘头翘脑的,那么有自信,现在无话可说了。)钦嘱曰:从今日去,也不要汝学佛学法,也不要汝穷古穷今,但只饥来吃饭,困来眠,才眠觉来却抖擞精神,我这一觉,主人公毕竟在什么处安身立命。(老和尚慈悲,晓得以前对他那一套没有用,现在换个轻言细语对他讲。)丙寅冬遂奋志,入临安龙须,自誓曰:拼一生做个痴呆汉,决要这一着子明白。”
这地方你没有悟到,好了,当你到了荣民总医院,氧气一拿掉,最后一口气不上来时,你在哪里安身立命?还有你没有?这个地方没有悟到,白学!白天念阿弥陀佛,碰你一下,阿弥陀佛,还好;推你一下,也阿弥陀佛,还没发脾气;到了夜里做梦时,讨厌!没有阿弥陀佛了,梦里照样发脾气,贪瞋痴都来。就算梦里做得了主,无梦无想时,你在哪里?做不了主了,佛白学了。老和尚的一段话,轻言细语,何等的慈悲,他自己也是过来人,我们要研究,我怎么睡着的?怎么醒来的?你说:我晓得怎么睡着,那时你一定没有睡。你说你晓得怎么醒来的,那时你早醒了嘛!这是科学的问题。这一段搞清楚了,才可以了“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然后六道轮回可随意来往自如,三界六道任意出入,地狱也可以去玩玩,没有关系,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因此,高峰妙发了志,狠下心来,决定要明白此事。
“因同宿友推枕堕地作声,廓然大彻。”枕头掉到地上,碰!一声,他大彻大悟了,才晓得无梦无想时主人公何在。主要人在枕头里头吗?你们回去参参看。
“自谓如泗州见大圣,远客还故乡,原来只是旧时人,不是旧时行履处。(我还是我,可是不是从前的我,完全不同,起心动念,做人处事,都不同了。)在龙须九年,缚柴为龛,(搭个茅篷)风穿日灸,冬夏一衲,不扇不炉,日捣松和糜,延息而已,当积雪没龛,旬余路梗绝烟火,咸谓死矣,及霁可入,师正宴坐(亻那)
'左亻右那'伽。”宴坐(亻那) '左亻右那' 伽就是入定了。
这是高峰妙禅师的几段公案。学禅做功夫的人,注意前面所提五个重点,与学禅做功夫都有关系,是很重要的,尤其现在很多人喜欢谈禅,禅宗不是谈的,禅是讲修的,个个都从这里过来的。马祖固然于言下顿悟,但还是从他南岳衡山打坐多年的基础而来的。现在的人两条腿都降伏不了,还谈什么降伏其心呢!这就是参禅、做功夫修定的真正榜样。但我坦白地下结论:就算能了法身,报、化二身还有问题。所以,中国有些学者讲,禅宗容易走入小乘的路线,这个小乘并不是说“行”上之小,连见地、修证、行门,都容易走上小乘路子。报、化二身要想圆满成就,可不容易。像高峰妙这种苦行、这种坚贞,尤其了不起的是同明朝许多高僧一样,都是在国破家亡之后,替中华民族保留了正气。他晓得以他当时的名气,元朝一定会来请他的,他赶快就跑。他的徒弟,很有名的中峰禅师,也听他的命令,不准出来做元朝的国师,皇帝来请都不去,连中峰禅师也躲掉了。到了明朝以后,这个系统的大师才出来,这又是历史、文化、佛教史上的另一段公案。但看其精神,视其品格,都是不得了的人,我们现在望尘莫及。他们住破茅篷,平日捣点糜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