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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004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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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点支烟,慢慢吐烟圈玩。还有的说……”
    “如果是你呢?”苏羊又羞又怕,却忍不住要问。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桑平原说。
    “我要你想。以前没想过,现在马上想也来得及。”苏羊撒娇。
    “那我就一言不发离开这个家,永不回头。”桑平原一字一顿地说。
    这些话还在这破旧的土屋中余音袅袅,大衣柜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家了吗?
    “给你讲个故事吧。”桑平原见妻子久无声响,便说:“从前有个人得道成仙,要搬到
天上去住了。他自然很高兴,可还有一件心事。他求老神仙,我一人上天不成,老婆得带
上。老神仙一想,这不能造成新的两地分居,行,一块搬迁吧!这人挺惦记老婆,老神仙也
好心眼,就批他老婆也跟着一块上天了。老公母俩飞到半天空,一回头,看见自己的床铺被
褥鸡鸭猪狗还有破茅草棚,觉着那么亲切,又求老神仙把这些也一并搬上天。老神仙答应
了,运用神力,呼的一下,鸡犬和破草房,一齐飘在了半空中……这就叫鸡犬升天。”
    “好啊,你编派我!”苏羊恼了,用尖尖的指甲在桑平原背后狠挠了几把。
    “哎哟……真有这么个故事,书上写着呢,我的意见是本着精兵简政的原则,必不可少
的东西,咱带上走。其余的,能送人的送人,能变卖的变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羊好一阵毫无声息,桑平原也被困倦湮没,渐渐沉入黑甜乡里。
    突然,苏羊开口讲话,清朗明白,毫无倦意,吓了桑平原一跳。
    “你说暖壶需要不需要?”
    “需要。”桑平原含含糊糊地应承。
    “那带不带?”
    “不带。”
    “为什么?”
    “运回去也得打碎,不如……不带。”桑平原已带出鼾音。
    苏丰反倒一个咕噜坐起来:“我有办法。我先用被子把瓶胆包起来,再放到箱子里,来
个双保险。”
    “要是瓶胆碎了,不但赔一个暖壶,还搭进去一床被子……。你趁早把……暖壶送……
人。”桑平原的话几近梦呓了。
    苏羊坐着愣了半天,躺下说:“真要那样,我就把瓶胆取下来给人,铁皮壳子咱带回
去,换个胆又能用了。”
    桑平原没有回答。他真的睡着了。
    风在屋角看不见的缝隙呼啸而过,发出尖厉的哨音。苏羊久久没有入睡,桑平原要回他
的故乡了,苏羊却要从此远离她的父母,她的家乡。为了丈夫,为了孩子,她将走向陌生的
S市。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下,为抵御这种混杂着失落的眷恋,她紧紧搂住丈夫宽阔的胸膛。
    那里有一颗心脏在跳,平稳而坚强。


    火车节奏很好。
    蔡干事住软卧。不是他级别高,而是身负机密——他携带着西北军区赴包括S市在内的
中原某省全体转业干部档案。挺秀气的一个小提包里,拘禁着能够装备偌大一个师团的军
官。从排连营团到司务长外科医生参谋干事电台台长,一应俱全。蔡干事生怕弄丢了,对不
起戍边的弟兄,吃饭都不敢去餐车,一盒快餐打发了事。上厕所也提着棕黑色的小提包。
    蔡干事是做复转联系工作的行家里手,颇有经验。他长着一个象瘪嘴老太那样的反颔,
就是“地包天”,这使他的脸显出很和善很无能的样子,极容易给人一个信任感。
    桑平原从硬卧车厢穿行而来,一路上是重重叠叠的脚。当你在火车通道行走的时候,看
不到人们的其它部位,只有脚。
    桑平原四年一次的探亲假正好到期,便同老蔡一同去S市。安排工作时,也好提前知道
点信息。他以前就同老蔡很熟,一路作伴。
    进了软卧,只见云遮雾罩,镇静片刻,才看清里面坐着三个人。
    老蔡象搂着老婆一样搂着小提包。对面铺位是个抽着很长外烟的年轻人,他有一个不安
份的前额,额上有一道蜈蚣似的疤。
    第三个人个子很高大,低悬的上层卧铺压抑了他的头颅,更显得腰背佝偻。见桑平原进
来,忙站起身,头上碰撞上卧的同时,脚下也传出铿锵的响声。
    “邱井,是你?多年不见,你小子进步不慢,都有坐软卧的资格了!”桑平原抢先招
呼。
    邱井和桑平原是同一年入伍,家在S市郊县农村。
    “哪的话,”邱井一脸尴尬,“咱们俩是难兄难弟,我也是今年转业回S市。”他说着
蹲下身去整理被踢乱了的物品:“那边硬座车厢搁东西不保险,我就转移到老蔡这儿。”
    老蔡连连点头:“没事。我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说着,下意识拍拍个提包。
    桑平原皱眉头:“怎么能坐硬座?三天三夜哪!”
    邱井苦笑:“你还赶上四年一趟,我去年老父亲死,刚回去过。这次是纯粹自费。路上
苦点,能省不少钱呢!”
    “那就相信组织安排吧!老蔡肯定会为咱们着想的。”
    “我跟你还不一样,你是S市入伍的,再孬也安排在市里。我是底下县里的,这回想进
S市,就得自己跑了。”邱井心事重重。
    他是军区偏远兵站的一个站长,每天的事务就是安排过往车辆的食宿,并无任何业务专
长。
    三个军人沉默着,闷着头抽烟,烟便象牛奶一样把大家浸泡起来。
    “老桑,你还有什么关系?再想想。如今安排转业干部的工作,提倡个人、组织两条腿
走路,到处人满为患,能沟通信息,多几条渠道,也多几分把握。说不定哪块云彩会下
雨。”蔡干事念念不忘他的职责。
    桑平原不想让老蔡伤心,便装作想的样子。过了一两秒钟,觉得这样表演太劳神,便
说:“老蔡,我是一心吊死在组织这棵树上了。我18岁离家,中学同学四十几个,能叫出
名字的没有十个,还尽是些钉鞋卖货当售票员的。别说帮我联系饭碗,他们还指望我当个师
长旅长的提拔提拔他们呢!”
    桑平原想起王五一,第一次探家时他想去找他,又怕五一因为没当上兵触景生情伤心,
便没有去。以后再去找时,他们家已经拆迁搬走了。
    “咱们的编制没旅。”蔡干事是个认真的人,忍不住纠正。
    “是啊,没旅。可他们的国防知识是从军棋上学来的。”
    “我倒是有几个关系,这回就全仰仗他们了。小孩他舅妈的姑父,还有一个叔伯哥哥的
兄弟媳妇的小学同学,都是管人事,手里有实权的,平原,等我的事有点眉目了,就再联系
你的。”邱井挺仗义。
    桑平原只不住哈哈笑起来:“我说老邱,你从哪捣腾出这些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
八百竿子打不着,都成了阿凡提的兔子的汤的汤了……
    邱井黑瘦而小的头颅和他高大的身躯很不相称,此时堆满了神秘的笑容:“我能让这兔
子汤热乎起来,你们瞧——”
    他象变古彩戏法似地拉出床下的木箱子。不出桑平原所料,整整一箱名烟名酒还有葡萄
干。
    “这是什么?”
    桑平原指着箱旮旯里墨水瓶大的两个黑疙瘩。
    “麝香。我都打听好了,有一个关系户的老婆有妇科病,咱这叫对症下药。”邱井得意
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桑平原又羡慕又懊悔,自己可是两手空空,没有见面礼。看着邱井被旅途疲顿煎熬成青
黄的长脸,不忍地说:“东西搁这儿,老蔡给你看着丢不了。你先到我那铺上打个吨吧。”
    “没啥没啥。”老邱连连摇头,“这点苦算什么。能在S市落下户,对老婆孩子也有个
交待,老婆在家里,替我把二位老人送的终,跟我到部队上,一天福没捞着享,这回咱一总
报答了。”
    蔡干事说:“老邱,你这情况特殊,还真需自己多费心。得保重身体。”
    坐在对面铺上的蜈蚣脸小伙子,眯着眼,仿佛刚睡醒:“几位大哥想必是回S市找工作
的喽?”
    桑平原、老邱没有跟这号人打交道的经验,冷冷地注视着他。蔡干事勉强点了一下头。
    “不认识人怕什么,有了钱,谁都认识。”小伙子指点迷津般地告诫几个军人。
    桑平原乜斜着眼。要是在国境线附近发现这种人,他会提防他偷越国境。他不愿理这种
人。
    蔡干事昏昏欲睡。联系工作是件很繁累的事,还没开始,他就身心俱乏了。
    只有老邱,连连点头:“听口音,你也象是S市的?”
    蜈蚣避而不答:“大哥若是信得过我,咱俩就上餐车曝一顿。我请客,您带上瓶酒就齐
了。我在市里还真有几个铁哥们。”说完,贪婪地扫了一眼茅台。
    老邱习惯于缓慢思维的脑筋被这突然的变故,搅得停止了运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喃
喃道:“茅台我就两瓶,沪州老窖多,有五瓶……”
    桑平原不耐烦了:“老邱,你还不如把茅台卖给乘务员,换回钱来买个卧铺睡了。”
    蔡干事也睁开眼:“你是S市哪个部门的?”
    蜈蚣脸倒不介意,嘲讽地一笑:“就这样你们还想办成事?”说完,甩手而去。
    “咱这点血汗钱置办的东西,不见兔子不撒鹰。”老邱解释。
    “军区为什么不给你订个包厢?和这种人掺和着住,晦气。”桑平原悻悻然。
    “老桑,不要明知故问。军费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坐软卧我还是沾了它的光。”
蔡干事拍拍怀里的小提包。
    列车匀速向前。窝外干燥的平顶土房,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高脊的瓦房所置换。这说明他
们已经脱离了风沙肆虐的西部进入雨水较为充沛的中部地区了。
    为了让老邱倚靠的稍微宽敞些,桑平原坐在蜈蚣的铺位上。
    门开了,蜈蚣回来了,还跟着乘务员。桑平原唰的立起身,挤回蔡干事的铺位。
    “坐。坐。我看几位兵大哥有点看不上我,我就调了个房间,到隔壁去了。咱们还是邻
居。”蜈蚣笑嘻嘻地说。
    军人们的好恶一旦被人说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出门在外,各有所爱,蜈蚣并没有妨
害过他们。
    桑平原帮着蜈蚣收拾物品,就算是拥政爱民吧。
    “不敢劳驾。请留步,小人我送三位首长一件小小的礼物,这个铺位的钱我已经交过了
就请你们随便坐坐吧。”蜈蚣的脸扬得挺高,桑平原看到他的伤疤一共缝了七针,还留有依
稀的浅色针痕。
    “这算怎么回事?”桑平原谅异不解。
    “咱们同病相怜吗!我是待业青年,您是待业中年,彼此彼此吗!祝您早点找上个如意
工作!实在不行,就在这条线上跑单帮,怎么也比穷当兵强。拜拜了您哪!”
    蜈蚣扬长而去。桑平原真想照他的后背点一梭子,让他透明凉快凉快。
    不管怎么说,老邱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可老邱并没有睡觉,他到隔壁找蜈蚣聊天去
了。迟疑了一下,终于没带茅台酒,拎了一瓶沪州老窖。


    大厅宽敞得生出寒意,许多长条桌子,蒙着镂花的绿色台布。台布铺的次数多了,便生
出细细的浅黑折痕。此次又没有仔细对准以前的印迹,折痕铺亘在桌面上,显得桌面比实际
要窄。
    一条红色横幅悬在大厅中央:S市军转干部人才交流中心。布是旧的,字却是新剪的,
恭顺、工整,象熟透的杏子一样,泛着温暖。
    一沓沓白色的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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