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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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罗扬走过来,丁天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说,罗参谋,你来得正好,你看,何大姐老是哭,怎么劝也不行。罗扬哄道,何梅,别哭了,你去陪陪蹇大姐,帮她给孩子收拾点衣物,啊?何梅摇头说,你看我这样子,去了还不是更添乱。罗扬,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又哭起来。罗扬说,何梅同志,你冷静一下。何梅说,罗扬,你整天跟着贺老总,为什么就不劝劝他?你们男人的心好硬好硬。
罗扬瞪一眼何梅:“谁说没劝?一劝他就发火,我刚才又挨了一顿骂。你以为贺老总心里好受?他昨晚一宿未睡,吸烟吸得嗓子都哑了。他说他是总指挥,不能带头违犯红军的纪律,不然,以后会被人指脊梁骨……”
何梅恨恨地说:“要我说,要干革命,就不要结婚、生孩子,免得这样让人断肠!”
罗扬道:“何梅,行了行了。好在这回贺老总打算把孩子送给一个亲戚,这样还好一些。”
罗扬说的没错,贺龙下午就给住在附近的一个远房亲戚捎了口信,晚上把孩子送去,对方也答应了,回话说一定把孩子保护好。入夜,贺龙身披大衣,默默地站在小院子里,丁天娃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陪伴着贺龙。透过窗户纸,他们看到蹇先任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这是最后一次给孩子喂奶了,孩子的妈妈轻轻啜泣。
时候到了,贺龙从妻子手里接过襁褓,爱惜地抱在怀里,他在丁天娃陪同下出门,几个警卫员打着火把,正在门外等候,一个战士把枣红马牵过来,贺龙刚要上马,任弼时突然骑马出现了。
任弼时是急急忙忙从前方赶回来的,他听说贺龙要把孩子送人,当下就坐不住了,翻出一年多前买给儿子湘赣的那把银制的长命锁,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贺龙无言地等待着任弼时,任弼时无言地下马,走到贺龙身边,从怀里掏出那把长命锁,爱惜地挂在小捷生脖子上。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交流着,任弼时的目光透出爱怜与痛惜,贺龙的目光透出感激与坚毅。贺龙冲任弼时点一下头,便缓缓地上了马,丁天娃等人也上了马。在他们身后,任弼时望着远去的火把,眼睛渐渐湿润了……
那个亲戚家住在不远处的寨子里,山路崎岖,就着火把的光亮,五匹马小跑着行进,贺龙怀抱襁褓,目光坚毅,走在队伍中间,他怀里的婴儿甜甜地睡着了。几个警卫员都是泪流满面。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进入寨子,来到一处尚显气派的院落前,在汪汪的狗吠声中,贺龙等人下马,丁天娃举着火把上前,看到大门上赫然挂着一把大锁。贺龙吩咐:“丁娃儿,你到村子里找个人,问问刘老板一家去哪儿了。”
丁天娃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他报告说,刘老板一家外出了。深更半夜的,没有办法再给孩子找个合适的人家了,贺龙只能硬着头皮打道回府。
次日上午,两个军团的主要领导专门为这个孩子召开了一次会议,任弼时主持。由于牵扯到自己,贺龙没有参加这个会。关向应先介绍情况,他说,本来老贺给他那个老表说好了的,把孩子寄养在老表家里。谁知去了后,发现老表一家都不在,打听了一下,说是傍黑时,一家人都躲出去了。显然是怕受连累。
王震说:“百姓们被反动派杀怕了。”
任弼时说:“部队马上又要出发,贺龙同志明确表示,途中如遇到愿意收养孩子的人家,就随时将女儿寄养在老乡家里,绝不拖累大家。正好现在有空,我们几个议一议,这个孩子怎么办。”
众人都沉默着。王震发话:“要我说,一句话:带上就是了!”
夏曦、甘泗淇、李达均表示赞同。萧克说:“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就不要再想着把这个孩子送人了。”
关向应说:“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当父母的,为革命献出生命都不怕,可要是献出孩子比挖心挖肝都难受。”
关向应看一眼一直没表态的任弼时。任弼时突然鼻子一酸,他掩饰一下,取下眼镜擦拭。王震说:“弼时同志身上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在贺老总身上再发生了。”
关向应问道:“弼时同志,你的意见呢?”
任弼时嘴唇哆嗦着,一锤定音:“同志们都谈了意见,我再补充一句:我们二、六军团,有能力把这个孩子带到目的地!”
众人都感慨不已地鼓掌。
会后,任弼时找到贺龙,把会议的决定告诉了他,贺龙很感动,噙着眼泪说:“弼时同志,组织上决定为我破这个例,我贺龙谢谢你,谢谢同志们……但我还是打算,适当的时候,把这个孩子送出去。”
任弼时说:“老贺,这个决定是经过集体讨论产生的,你不能违抗哟!我是政治委员,政治上总负责,你若胆敢违抗组织的决定,我可要狠狠批你!”
“可是……”
“老贺,不要再想这些了。我听说这么一折腾,先任同志都病了,你快去关心关心人家吧。快走啊!”
贺龙边走边道:“弼时,那把长命锁,还是还给你吧。”
“不用不用,就让孩子戴着,也算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对她的一个良好祝愿!”
“这件礼物,太珍贵了。我知道你心里……”
任弼时伸手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老贺,你的孩子就等于是我的孩子,她好好的,我心里高兴,真的高兴。”
贺龙回到住处,高兴地抱起女儿,说:“女儿呀,你要跟大人长征去喽。你这算什么呢?你算是……最小的红军,对!最小的红军!”
蹇先任明白了,眼泪刷刷流下来,她说:“云卿,把孩子脖子上的东西摘下来吧,我担心让弼时和琮英同志看到,他们会难过的。”
贺龙点点头,摘下长命锁,递给妻子:“收好它吧,将来有机会,还给他们。”
何梅也是很快就得知了这一喜讯,自然是罗扬报的信。罗扬说,这下高兴了吧?何梅眼里含着泪花说,本来嘛,就该这样。
罗扬正色道:“贺老总的压力不小啊,他刚刚还在叮嘱蹇大姐,一定要照管好女儿,特别是过封锁线时,宁可让孩子憋死闷死,也不能让她哭出声,否则一旦暴露目标,就可能遭到敌人的围追。”
何梅说:“贺老总想得够细的。”
罗扬说:“岂止啊!我听丁天娃说,贺老总还打算交给蹇大姐一枚手榴弹。”
何梅吃惊地张大嘴巴:“啊?为什么呀,蹇大姐又不用打仗。”
罗扬说:“贺老总的意思是,一旦危急关头,比如,她们娘俩被敌人包围而无法脱身时,就引爆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能因被俘而有辱红军的名声。”
何梅说:“有我们在,她们娘俩不会遇到这种危急关头的。”
罗扬说:“但愿吧。”
集合号声响起来。罗扬说,又要出发了,咱们快走吧。何梅默默地望一眼罗扬,跑开了。
大队人马在崇山峻岭间的小路上行军,直属队的队列里,李贞、何梅等几个女兵抢着抱小捷生。她们轮流抱,亲得不得了。何梅从李贞怀里接过襁褓,爱惜地望着孩子说:“真是乖孩子,一声都不哭。叫姑姑,叫啊,叫啊!”
李贞道:“何梅你傻了吧,孩子这才生下几天,咋会叫姑姑。”
何梅眼望远方,无限向往地说道:“也许捷生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就建立了新的根据地,就不这样东奔西跑了……”
早晨,陈诚刚睁开眼,副官就进来报告说,贺龙、萧克的主力冒着大雪,一连九天向湘东南急进,我们七个师紧追不舍……
陈诚急问:“追得怎么样了?”
副官说:“可是,他们突然掉头转向西北方向,把我们的追兵远远甩到了后面……”
陈诚瞠目结舌,恼怒地说:“他妈的,我早就判断出,共匪往东南方向是虚晃一枪,他们的真实意图,还是往西。可是,何键那个老东西搬出委座来压我,追追追!这不是白追了吗?”
“长官,据报,这一回国军将士都是忠勇卖命,没有谁敢消极避战,之所以追不上,是由于共匪比我们更擅长跑路,这一点,在追击朱毛部队时,就得到了验证嘛。”
“追不上是预料之中的。他们往西北走,只能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二是步朱毛后尘窜入贵州。”
“长官所言极是。”
“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
“是!”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给我追!我们两条腿,共匪也是两条腿,我倒要看看,腿和腿差多少!”
“长官,空军是不是出动?”
“立即出动!”
陈诚的命令发布了两个小时,空军的飞机就在一片开阔地带追上了红军的主力。当时,红军队伍迎着呼啸的北风行进,贺龙骑在马上,目视前方。突然之间,六架飞机窜出,对着地面疯狂扫射,不断有人中弹,数十匹马和骡子四散逃奔,队伍顿时乱了套。
贺龙大声命令:“隐蔽!赶快隐蔽!”
罗扬跑过来:“老总,你看这周围一片开阔地,连一棵树都见不到,无处藏身啊!”
贺龙看到,战士们只好趴在光秃秃的地上,不断有人被击中;几辆运送物资的马车被击中,浓烟滚滚升起。贺龙望望四周地形,再盯着天上肆虐的六架敌机,怒道:“王八蛋!真会选时机啊……用机关枪打,给老子狠狠地揍它!”
丁天娃等人举起轻机枪,朝天上射出,敌机毫毛未损。突然,一架敌机对着贺龙的坐骑俯冲过来。敌机迫近,喷出火舌,机枪子弹哗哗射出,直指贺龙。离贺龙不远的地方,已经有人中弹倒地。罗扬惊叫:“老总危险!”
这时,只见枣红马腾空而起,驮着贺龙奔向几百米外的小树林。罗扬等人顾不上隐蔽,惊恐地大叫。机枪子弹追着枣红马的屁股射击。枣红马左躲右闪,像闪电一样奔向小树林。终于,枣红马钻进了小树林,不见了踪影,罗扬等人长舒一口气,急奔过去。
小树林里,枣红马收住蹄子。敌机也飞走了,贺龙镇定地下马,感激地拍拍枣红马的脖子。不多时,罗扬、丁天娃等人叫喊着跑过来,罗扬说,老总,不碍事吧?贺龙摇头:“部队伤亡大吗?”
罗扬说:“不会小。老总,你真的没事啊?”
贺龙说:“我说没事就没事。走,快过去看看。”
丁天娃上前,亲热地搂住枣红马的脖子,说:“老伙计,今天你救了贺老总,你可立了大功了!”
这匹枣红马是丁天娃缴获的,它和丁天娃也特别有感情,它救了贺老总的命,丁天娃自然从内心里感激它,从此对它更加地爱惜。
当晚,部队在一个小镇宿营,任弼时、贺龙、关向应、李达凑到一块研究行动方案,贺龙提出,下一步就该去贵州了。任弼时问,从哪儿入贵州?
贺龙指着地图说:“你们看,我们沿雪峰山西侧,经花园往前,直奔武岗与洞口县之间的瓦屋塘。那地方我去过,山高路窄,只要翻过去就是贵州。陈诚、何键的十万大军即使追上来,要想跟着我们钻山沟过去,也不太容易。他们退回溆浦走大路入黔,又要耽搁时间,会被我们甩得更远。”
关向应说:“这么说,洞口的瓦屋塘,便是我们挺进黔东的跳板。”
任弼时脸带喜色:“而且是一个理想的跳板。”
贺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