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胆雄风-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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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投了三分之一,天动地摇的爆炸已经震撼高桥镇。
他继续投掷,投完才拍拍手隐没在西面田野远处。
炼真宫的好镇民,不敢冒险救火,那可怕的爆炸声,把赶来救火的人吓得趑趄不前。
炼真宫从些消失了,高桥镇的镇民二十年后,才在原地重建了一座圆光寺,拜佛而不拜神了。
已经是四更天,救火的镇民,仍在烈焰冲霄的火场,作无望的灌救。
木造的殿堂,哪禁得起爆炸燃烧?风狂火炽,不但炼真宫成了火海,东南一带花树也烈火熊熊,几乎波及那一带的民宅。
镇民用火钩拖出不少尸体,有些尸体已被烈火化为灰烬,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些变了形的刀剑。
全镇沸腾,邻村也派人前来救火,镇上大乱,留在屋中的几乎全是妇孺,有趁火打劫的人侵入,发现也无可奈何。
陈家是镇上最大的广厦,其实没有几个人在内居住,炼真宫火起,有些人赶往火场救火,宅中人数更少,本来夜间禁止有灯火,今晚无形中解禁。
一个夜行人出现在屋顶,纵高窜低飞檐走壁来去如风,脚下似乎不利落,轻功火侯不到家,所经处瓦裂梁折,每座楼房的屋顶皆一塌糊涂。
也许他是故意的,有示威的成分。
他背上有一只大型背箩,腰间也悬有大包小包,双手也携有不少物品,负载太重,很可能也因之而踏破屋顶,并非存心破坏示威。
在一些他认为可疑的房舍上,他弄破屋顶之后,再将携带的大包小包弄破,将白色或黑色的粉末向下洒,风一吹粉末漫天飞舞。
白色的是石灰,黑色的是火药。
火药不会自行燃烧,他也无意纵火。火药的用意是示威,表示下一次可能使用火药。
石灰可把屋内的人熏出,这玩意儿是无物可防的,唯一不受损的方法,是逃离屋子往上风的方向跑,用布包住五官,也支持不了多久。
屋子里待不住,有人上屋追逐。
上屋追逐的人,先后共有七个人被打落,等主要的高手加入追逐,这人已经不知去向。
全镇人心惶惶,陈家成了众矢之的,镇民指责陈家的道全法师带来灾祸,殃及镇民大家遭殃。
天还没亮,受聘前来对付曹世奇的一群江湖高手,大半收拾行囊,不辞而别溜之大吉。
炼真宫本来有三十六名老道,只逃出七个完整的人,拖出五个重伤的,其他二十四个人只挖出七具烧焦了的尸体,十七具已化为灰烬。
另拖出十八具不是老道的尸体,有男有女。
四面八方爆炸起火,能逃的地方有限,难怪死伤惨重,有些人在第一声爆炸时便送了命。
聪明人永远是幸运的人,无双剑客三兄弟,更是聪明中的聪明人,听到爆炸声便知不妙,第一个反应便是碰运气向宫外逃命。
陈家大宅人去楼空,破破烂烂的屋顶到处透风,屋中寒风呼啸,谁受得了?
即使仍然可以住宿,也没有人敢留下,谁也没有勇气等曹世奇再来,重施炮火攻击炼真宫的故技,火一起,全镇必定被大火吞没。
用石灰攻击,也令人心惊胆跳,虽则石灰并不致命,仅眼睛和肺部可能受损而已。
苦心布置的什么大阵,成了废物毫无用处。
白天是安全的,曹世奇不是强盗,不会在市镇进行无法无天的攻击。
即使是江湖混混,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间行凶,避免落难,引起治安人员的反感。
当然三五个打架动刀子平常得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能算是攻击,个人行为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在城市里发生也不足为奇,紫禁城内也可能有人打架。
丹霞宫主与道全法师,仅受到轻微的内伤,与劫后余生的五名老道大办丧事,陈家的子弟也出面善后,会同官府的人追查凶手。
凶手是谁?不能空口说白话,必须有凭有据,有人证物证。
曹世奇?曹世奇是谁?是高是矮?遍查南京户籍,很可能有三五十个叫曹世奇的人,姓曹的人并不少,世奇两个字也使用普遍,岂能一一捉来讯问查证?
当然,没有会提出曹世奇是凶手的指控。
镇民谁也不知道曹世奇这么一个人,谁也没和叫曹世奇的人有仇有冤,重要的是镇民并没受到波及,也害怕这个曹世奇迁怒,再来镇上,杀人放火,谁敢空口无凭提出控告。
高桥镇是南京外围的大镇,大道直达通济门,十余里路程中,有不少市集和村落,行人络绎于途,进城的农产品用车或驴载运。
路边的市集,有店铺贩卖各种日用百货,小街有一段是市场,茶坊食店,是市场不可或缺的民生问题供应解决处,没有家室的流浪汉,填五脏庙的主要所在。
近午时分,酒坊食店生意兴隆。尤其是距通济门仅三里的福山村,食店的顾客最多,食客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距城很近,往为十分方便。
村街的东端街尾,是三岔路,北是至高桥镇的主要大道,南是至淮东村稍小的村径。这两处村镇的人,进城都必须经过福山村。福山村没有山,村名不知意何所指。
眼线如果派在这里,可以有效监视进出南京城的猎物,通济门设有秦淮河入城内河的水门,所以是南京民众出入人数最多的城门之一。
秣陵居,就是街尾颇有名气的食店,酒菜大众化价钱公道,是东郊的牛鬼蛇神们,聚会交际的好地方,叫酒菜或者小吃皆十分实惠,三五个朋友小聚,保证皆大欢喜。
店堂设有十余张食桌,生意不错,已有七成座,酒菜香扑鼻,门窗紧闭,店内寒风全消。
曹世奇一身光鲜,像一位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人才一表,加上衣装极为出色,长袍狐袄,更像一位大爷,南京的豪门纨绔子弟,多如牛毛,谁也不会把他看成冒充的豪门子弟。
他一个人独占一桌,真没有人敢过来求借一角共席,这就是豪门子弟的特权,身分不够的人决不敢打扰。
喝光了两壶酒,左右邻桌陆续换了食客,对面一排食桌,也换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喂!老哥。”右邻桌的五个食客中,那位生了一个朝天鼻的人,向同伴用特大号的嗓门叫嚷,似乎唯恐无人听到,“咱们吓唬人,通常丢雷公炮,轰然一声大震,会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但伤不了人。昨晚炼真宫被好几百巨炮爆炸,那到底是啥玩意儿?好可怕,死了好多好多人,炼真宫十几座殿堂,被夷为平地。”
“攻城炮,没错。”另一位同伴自以为是接口,“连城墙都会轰倒,炼真宫算得了什么?”
“没知识。”那位被叫老哥的大汉嗤之以鼻,“攻城炮只是用铁弹,把城撞坍而已,弹本身并不会爆炸,当然也不是点来玩的雷公炮,哪有人制造如此巨大的爆炸呀?”
雷公炮,是爆竹中最大型的单发炮。
顽童们点燃之后,用大竹筒或小木箱盖住,轰然爆炸之后,可把竹筒木箱抛飞几丈高,是节日庆典是普通的炮仗。
攻城炮是军用火器,每座城都有几座作为防守利器。
永乐大帝在世时,征安南虏获红夷大炮,已经正式制造,取代了军用的各式火炮,称为红衣大将军,目下南京就有三十门以上,射程可及七八里外。
如果不用来攻城,就不装弹丸,装碎铁甚至小卵石,一炮射出,杀伤人马极为有效,散布面广,真像巨大的铁雨网,威力惊人。
“那又是什么?”有人问,
“不知道。”老哥摇头苦笑,“反正用那玩意儿攻击,连城都会垮。那些妖仙以为摆出诛仙灭神大阵,倚赖宫的机关削器,就可以摆平那位曹老兄,谁进去谁死。结果,他们自己死,好可怜。”
“他们把曹老兄看成神仙,会和他们斗法。”那位长了朝天鼻的人说。
“呵呵!你错了。”曹世奇隔桌大笑,“他们把曹老兄看成大傻瓜,大傻瓜才会和什么阵,什么机关削器玩命,他们准备躲在一边笑掉大牙,结果,他们笑不出来了,因为姓曹的不是大傻瓜。”
“哦!你怎么知道?”那人扭头向他问。
“哈哈!因为我就是曹老兄。”
“真是你吗?”那人似乎并没感到意外。
“如假包换。”
“哈哈!如果不假,那就对了。”那人也大笑。
“对了什么?”
“大傻瓜呀!确是如假包换的大傻瓜。”
“什么意思?”
“你一定认为把他们杀惨了,杀得七零八落胆裂魂飞,必定自以为成功了,其他劫后余生的人,必定进城躲起来,所以你像大傻瓜呆头鹅似的,在这里眼巴巴等他们经过,跟踪他们到躲藏的地方,以便以后一网打尽。其实他心里明白,首脑根本昨晚不在炼真宫,你白费工夫,只杀掉一些爪牙,你不傻?”
曹世奇一愣。这位仁兄的话,决不是出于一个混混的口中,而是高明的行家高论,立论正确极合情理。
“高明。”他由衷地说,“当然克不可能知道,他们真正的损失情形,高桥镇他们已无容身之地,往城里躲是最安全的庇护所。
比方说,他们重新躲入中山王府。至少,我对中山王府仍怀有敬意,进去杀几个人或许心安理得,炸掉房舍就不上道了。”
“呵呵!他们用不着躲进中山王府,仍有充分对付你的实力,也非得设法杀掉你不可,躲绝对无法达到杀掉你的心愿,所以……”
“所以什么?”
“他们仍在高桥镇等你。”那人肯定地说。
“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上天入地是例外。”
“他们没有地方聚在一起对付我呀!”
“你外行。”
“怎么外行?”
“你能把高桥镇化为瓦砾场吗?”
“不能,我不是魔道人物。”
“对呀!镇上的人,谁敢拒绝收留他们,你能逐一搜查每一家民宅?只要你一现身,四面八方齐至,如何?”
“唔!有道理。”
那五个人大笑而起,匆匆会帐走了。
曹世奇一面进食,一面沉思。
他知道有许多城狐社鼠支持他,大爷级的牛鬼蛇神,也因怕倾向他,也有些不明老历的人,直接或间接向他透露一些玄机,这几位仁兄,显然是第三种人。
上次在通济门的朝日居酒店,天罗院的女杀手与自称陈素珍的漂亮女人,与他谈条件,破裂后陈姑娘与三位同伴给了他四枚淬毒飞针。
接着那两位自称“站在你一边的人”中年人,向他透露陈素珍的底细,所以他把陈家的不少楼房屋顶弄破,用灰和火药示威,表示他知道陈家的底细。
这五位仁兄,间接地向他提供消息,可能也是“站在你一边的人”,消息比他灵通。
他只有一个人,打听消息委实力不从心,大冷天,所有的房屋都门窗紧闭,天一黑就没有人在外走动,他想捉人问口供也十分困难。
他不能拆门窗闯入,点起火把满屋找人,总之,他必须冒险深入亲自踩探。
所以三郡主昨晚的损失,他并无所知,有哪些首脑被炸死烧死,他无法查出,猜想这些残余密谍,必定心怕,遁入城中藏身,一进城就安全了。
如果三郡主与无双剑客仍然健在,的确仍具有对付他的强大实力,用不着躲藏,躲藏怎能将他置于死地?如果三郡主真的害怕,早该乘船悄悄回山东汉王府了。
三郡主决不会放弃杀他的念头和行动,双方必然有一方去见阎王,在高桥镇等他,该是合理的推测。
刚才那位仁兄,一定曾经至高桥镇走动。
不久,他会账出店。
有几个食客随后出店,他无法伏料是不是跟踪的密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