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惊鸿-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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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天寿、季奚文和钱驼子三个人都是行家,三个人的眼光一齐向庄前望去。庄前广场石凳之旁,正有一个人弯着腰 在整理什么,这人一身蓝色布衫像个做粗工的,但是绝不是郑家庄的人,因为他的衣着显著的不同。
戈易灵这样弹身一扑,接连两个起落,人就如同鹰隼凌空,超越过石凳,拦住来人的去路。孰料那人没有等到戈易灵扑至,一矮身形,化作“落叶随风”,沿着地面一掠,穿身出去,竟然尘土不扬地掠过去两支有余。
蓦地他又一长身,冲天拔起,翻身一个转折,准确、飘然,落身在一匹马上,鞭声响处,四蹄齐飞。等到戈易灵赶到,一步之差,马已经泼开了四蹄,掷起一股黄尘。在尘上飞扬中,马上的人一回头,戈易灵看到的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郑天寿和季、钱二人也追了过来。
戈易灵苦笑了一笑,摊开双手:“追不上了。”
郑天寿急着问道:“认识吗?老侄台。”
戈易灵摇摇头说道:“戴着人皮面具,如果我猜得不错,在金陵我曾经见过他。而且,今天他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不是那两枚暗器,我的马车不会那么顺利跑到庄门前。”
“如此说来,这个人是朋友。”
“朋友为什么又这样藏头露尾呢?”
“有什么疑问吗?”
“总有解开谜底的一天。”戈易灵很有信心地说:“到了谜底解开了,戈家的血仇也就真象大白。”
此时,天已大亮,郑家庄的火把已经熄灭,庄上的人在史金刚指挥之下,开始忙碌,准备接待宾客。
在通向郑家庄的道路上,已经开始有车马走动。
戈易灵突然于此时转身向郑天寿深深一躬,说道:“小侄此刻要向郑伯伯以及两位前辈告辞。”
此言一出,郑大寿始而一怔,随即大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侄台!你这简直就是骂我郑某人是老混球……”
戈易灵立即拦住说道:“郑伯伯!小侄确是因为……”
“易灵贤侄!令尊和你两代都对我郑天寿有再造之恩,我不敢说报恩,至少我请贤侄台在小庄盘桓三、五个月,聊表我内心的一点谢意。如果你这样一走,叫我如何能够心安!”
戈易灵恭谨地说道:“郑伯伯!你千万不要再提一个谢宇,你是长辈,我不敢说任何一句假话,先严和郑伯伯的交情,不要让世俗礼情给冲淡了。如果不是灭门血仇在身,小侄一定在郑家庄好好住上二年五载。可是如今,在任何一地我都没有住下的心情。”
季奚文走上前一步说道:“大哥!戈老弟说的也是实情。”
郑天寿一沉吟:“对!对!方才说过,你和令尊一样,说一不二 既然如此,留过今天如何?”
戈易灵说道:“小侄就在此地恭贺郑伯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就地深深拜下去。郑天寿忙扶不迭,他忽然一顿足说道:“贤侄台!请稍待。”
说罢他如飞地跑进庄内,又飞快地回到广场之前,手里捧着一个包袱。“贤侄台!这件珍珠坎肩和这本剑招图解,原本是令尊之物,如今物归原主。”
戈易灵连忙推辞,可是郑天寿脸上立即不悦说道:“贤侄!如果你连这两件东西都不愿意收回,郑戈两家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戈易灵只有深深谢过,再三行礼,牵过自己的马匹。郑天寿拉住缓绳,有些黯然地嘱咐叮咛着:“我郑天寿老了,已经不能为朋友尽力了,老贤侄!你要多保重。”
钱驼子忽然插嘴问道:“老弟!你如今意欲何往?”
“不一定,原本要去高唐的。”
“老驼子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如今毛遂自荐,跟在老弟马后作个助威壮势的伴可好?”
戈易灵拱拱手谢过:“实在不敢当!如果将来真的要请前辈帮忙,我会来找郑伯伯。”
她再三拱手,拉马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郑伯伯!有两句话,最后想说给伯伯听,如果有失礼冒昧之处,伯伯体要见怪。”
“你看!又说客套了。”
“郑伯伯!我希望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提起剑出鬼愁的名号,让郑无涯大善人永远受太原府远近尊敬。我希望金在鑫兄不但能医好他的剑创,更能医好他的断腕,尤其希望能医好他的品德和心志。天下可能有医不好的外伤,却不会有不可挽救的人。再见!郑伯伯!”
她落地一躬,扳鞍上马,迎着道路上一群一群前来送贺礼的人,戈易灵发自内心的一阵愉快,她忍不住用手抚摸着扎缚在鞍后的包裹,触摸里面的木剑,心里暗自说道:“师爷爷!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违背你的训示,但愿未来,也都能如此,告慰你老人家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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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除夕惊恶客 井陉见故人
戈易灵曾经对钱驼了说:“原本是要到高唐的”,难道她不打算去高唐吗?她确是有这样的打算。因为,她经历过了金陵的一刀快斩,以及太原的剑出鬼愁这两件事之后,再笨的人也能知道,这完全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让她找错方向,让她成为鹬蚌相争的其中之一,而真正的敌人,却在一旁坐收渔人之利。
当一个人发觉自己被人愚弄的时候,那一分忿怒是自然而生。戈易灵在离开郑家庄之后,她曾经决心取道河南,回到上蔡,她要去找那个叫做骆非青的人,她要问问骆非青为什么要让她在错误的圈子里面团团转,甚至于她要问问骆非青这样的恶毒设计,是不是为了掩饰犯罪的事实,甚至于是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但是,当她策马奔驰了一阵之后,她的心意又变了。
“骆非青只说了这四个人有可能是仇敌,并没有肯定是谁,难保不就是下一个高唐的双尾蝎牛奇。再说,即令骆非青说的是一个陷阱,我倒要看看,究竟能将我如何?”
最重要的还是戈易灵想到:“金陵与太原之行,虽然没有找到仇家,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增广了见识,了解了父亲的为人,弥补了十年的隔阂,而对真正的仇家,也隐约知道了一些线索,不无收获,我又何必自乱脚步!”
心中想罢,意念一决,取道高唐。
从太原府到高唐,路程虽不遥远,只四五百里之谱,但是,太行山横亘其间,道路是十分难行的,再加上戈易灵路途不熟,倍增时日。好在戈易灵已经定了自己的心性,并不急于一时。那天,她东越娘子关,已经是腊尽冬残的年关紧逼。有道是行程无甲子,岁月逐云飞,当戈易灵在井陉下马,正是年夜大除夕。
戈易灵可以说是在木栅内禁室中长大的,一切人情世故、风上习俗,对她来说,比一般人是要淡薄得多。但是,一旦她投身回到正常的生活圈子之内,就如同久已枯涸的山泉,立即又接上了活水源头。她有一般人的情感,也有了一般人对生活的需求,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
在井陉她是少有的背井离乡漂游在外的孤单客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店安身,她可以抖落一身鞍马劳顿,却抖落不了那一丝丝蚀骨啮心的乡愁和寂寥。
就在这一瞬间,戈易灵让自己放松了一个江湖人应有的警觉,她一个人躲在房间,准备以一壶白酒,驱散那随着阵阵爆竹声而来的阵阵愁闷和寂寞。
刚刚三杯下肚,淡淡的酒意引发出丝丝慵懒,斜倚在桌子一角,怔怔地对着孤灯,突然,房门有剥剥敲门声。
戈易灵刚问得一声:“外面是谁?”
房门推开了,店掌柜的进门点头哈腰,笑容满面说道:“客官!你老有朋友在井陉、就不必在小店守岁过年了,请吧!”
戈易灵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一闪身,门外进来一个人,三块瓦的风帽,老羊皮长袄,青棉裤,扎绑腿,钉油鞋,鼻头红红的在喷着热气,是一个极普通人的穿着打扮。
此人进门一哈腰,日称:“小的奉敝主人之命,前来迎接戈爷到敝主人家中去过年。”
戈易灵微微一皱眉锋,刚刚说了一句:“尊驾是……?”
来人又是一躬:“敝主人说,不知戈爷驾到,未曾立即前来迎接,本来敝中人要亲自前来迎接戈爷,因为今天正是大除夕,实在分身不开,还要请戈爷海涵。”
“贵主人是谁?我在此地并没有亲友,你没有弄错吧!”
来人一口肯定:“不会的。敝主人说为了让戈爷有一个惊喜,所以特别嘱咐小的不要多言,他说戈爷到了那边,自然会知道。”
戈易灵的眉锋掀了掀说道:“是一种玩笑么?”
来人连称“不敢!”而且说:“除夕大年夜这种玩笑是开不得的。”
戈易灵把眼光停在店掌柜的脸上,掌柜的立即拱手赔笑说道:“客官如果不愿意去贵友处,小店会有人在大年夜侍候客官的。”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来人怒叱一声“你放屁!”接着几乎是用威胁的语句说道:“掌柜的!我看你是开客栈开腻了。
你知道不知道,像你这样多嘴多舌的人,要在江湖上混,只有一个下场——惨死!”
掌柜被这几句话激得脸色发青,但是,开客栈的人可以说阅人多矣,来人虽然其貌不扬,而听他说话,分明是个江湖上耍狠的混混,这种人惹不起的,也不必惹。掌柜的倒是含笑拱拱手说道:“戈爷在大年夜到小店落脚,这是缘分,做生意的人,没有将财神爷向外推的。这位大爷义何必生气!”
来人哼了一声,狠狠地说道:“算你识相。”
戈易灵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淡淡地笑了笑。
“尊驾贵姓?”
来人对戈易灵始终保持着一分尊敬,连忙拱着手。
“不敢!在下姓白。”
“白大爷……”
“戈爷!在下不敢当你的称呼。”
“没有关系,既然都是江湖客,大家不要在这称谓上计较。我是说,如果我要请尊驾回报你的贵主人,说我戈易灵客居旅次,不便在除夕之夜前来打扰,开年新春,自当专程前来贺年,尊驾你看如何?”
“戈爷!敝主人一定说在下不会办事,虽然是大年夜,少不得要挨一顿骂。戈爷!体谅我们这些当差办事的人都是些苦码。”
戈易灵笑笑说道:“衡情论理,让我在客栈能有一个安静独思的除夕夜,这恐怕是任何人都能谅解的。白大爷!你请回吧!”
背手转身,朝着房里踱过去。突然,那个姓白的一张双臂,脚下流水行云,桐油钉靴居然没有一点声音,轻灵而飞快地扑过来,双手搭上戈易灵的双肩。
就在这一触的瞬间,戈易灵一晃身,脚下一个盘旋,准确无比双手正好扣住来人的双腕。
“白大爷!方才你那一抓,可以使我的双肩骨折肉穿,落个残废,贵主人不会因此而责怪你吗?”
姓白的一双手腕落在别人手里,虽然戈易灵还没有使劲,但是,任何一刹那之内,就可以废掉他的功力。
戈易灵这才一沉脸色,叱声问道:“姓白的!可以说了吧!是谁叫你来的?”
来人鼓着一双眼睛,没有说话。戈易灵摇摇头说道:“不要硬充好汉,在江湖混的人,要能提得起、放得下,在应该认输的时候,就要爽爽快快的认输。别动歪脑筋,你不会不知道,我捏断你的脉门会有什么后果。”
姓白的额头上开始出汗,就在这个时候,窗外有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不要难为小脚色!”
戈易灵双手一松一送,一股劲道直涌而来,逼使姓白的噔、噔、噔……一连退了好几步,一直撞到身后一堵墙上才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