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三国智谋精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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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人正所以留人
刘备据汝南,闻悉曹操出征河北,乃引兵乘虚袭许昌。曹操闻讯,立即回师杀回,刘备大败,众将拚死相救才得逃脱。刘备败军不满1000,狼狈而奔,至汉江暂令安营。土人知是刘备,奉献羊酒,乃聚饮于沙滩之上。刘备长叹说:“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随刘备。备之命窘,累及诸君。今日身无立锥,诚恐有误诸君。君等何不弃备而投明主,以取功名乎?”众皆掩面而哭。云长劝说:“兄言差矣。昔日高祖与项羽争天下,数败于羽,后九里山一战成功,而开创百年基业。胜负兵家之常,何可自隳其志!”这便是刘备遣众将的故事梗概。刘备在兵败势危之际,正需人支持,以渡过难关,他本应向众人做些思想工作,说些“道路曲折,前途光明”之类的话,以鼓励大家不怕挫折,重新振作,去争取胜利:但他不是这样,反而唉声叹气,叫大家弃己去投明主,以求功名,这确是难于令人理解。这是否刘备已英雄气短,壮志消磨,从此解甲归田,不图大举,或者是刘备真的认为自己不行,为爱惜众将的前程而将之遣散,使他们另投明主得遂其志呢?这两种想法,都没有看透刘备葫芦里的药。刘备是既不灰心丧气,也不想遣散众人。而他之所以遣众人,是知道:在这兵败将亡之际,去哀求众人跟己,不会激起众人留恋之情,他从责己惜众人出发,去遣众人,这使众人知刘备爱己,众人必感激而不愿离去。兵书有说:“将欲取之,必先舍之。”刘备是个沙场老将,深懂得这一策略之妙用,故能翻新出奇,用来御人,这又是刘备御人术的创新。云长跟随刘备多年,却摸不透乃兄心事,竟苦口婆心相劝,确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倒是1000多年后的毛宗岗对刘备的心事了如指掌,他在三十一回回评里一针见血地指出:“刘备与众将聚饮沙滩之时,惜众人,遣众人,正所以留众人也。亦如舅犯从重耳归晋国之时,辞公子,别公子,正所以要公子也。遣之而其心愈坚,辞之而其心愈固。一是患难方深,一是安乐将至,一是以君慰臣,一是以臣结主。虽是两样局面,却是一种方法。”
辞徐州,以“义”服人
曹操为报父仇攻徐州、徐州牧陶谦势弱难敌,便通过孔融请得刘备率兵来救,曹操因张邈、吕布袭兖州,乃同意刘备的和解回帅救兖州。陶谦和徐州百姓深感刘备相救之恩。陶谦以年迈无力保徐州,乃让位给刘备,刘备坚辞说:“孔文举令备来救徐州,为义也。今无端据而有之,天下将以备为无义之人矣。”陶谦推让再三,刘备总是不受。陶谦病危,又坚让徐州,刘备又坚辞。陶谦死后,众军举哀毕,即捧牌印交送刘备。刘备固辞。次日,徐州百姓,拥到府前哭拜说:“刘使君若不领此郡,吾等皆不能安生矣!”经关、张再三相劝,刘备乃许权领州事,刘备如此再三坚辞,最后还是“权领”,是真还是假?说刘备辞徐州是真也真。刘备救徐州是为义举,如果陶谦一让便接受,岂非为图徐州而来,徐州士绅、百姓如不明真相,将议会他是乘人之危而夺之。这样,人将不服,人心不服,徐州将难守得住,得了徐州也将失之。说刘备辞徐州是假也假。刘备是不甘心于人下的人,他投曹操,算计图之;奔袁绍,是权宜之计;依刘表,暗结民心以聚众,入川支援刘璋,取而代之。刘备为人如此,难道送到口的肥肉(徐州)不吃:且刘备当时只有平原弹丸之地,难以容身,现在有了偌大的徐州,岂有不要之理?而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坚辞徐州,并以“义”标榜,实是为结徐州人心,当徐州百姓拥挤到府前哭拜、哀求,表示对他衷心拥护时,刘备终于“权领”了。
所谓“权领”只不过是掩饰前之坚辞,是“实领”之谓也。“辞之愈力受之愈稳”,刘备是深心人有此算计,人自不知罢了。
别有用心的托孤话
刘备病危时,孔明等泣拜于地下说:“愿陛下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刘备令内侍扶起孔明,一手掩泪,一手扶其手,说:“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孔明说:“有何圣谕?”刘备泣说: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 君可自为成都之主。”孔明听毕,汗流遍体,手足无措,泣拜于他说:“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言毕,叩头流血。刘备托孤的话和孔明信誓旦旦之言,并非作者的虚构,而是史有其事。后人对刘备托孤的话颇有异议,并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历史学家孙盛指出:“苟所寄忠贤,则不须若斯之海;如非其人,不宜启篡逆之涂。是以古之顾命,必贻话言;诡伪之辞,非托孤之谓。”意思是说,如果认为所托的是忠贤之人,则不必说这种话,如认为所托非人,说这种话就会给他作为篡位的借口。这种诡伪的语言,托孤是不该说的。孙盛所谓“诡伪之辞”是指什么,他没有点明。毛宗岗评点则说:“或问先主令孔明自取之,为真话乎?为假话乎?
曰: ‘以为真则真,以为假则假也。’欲使孔明为曹丕之所为,则其义之所 必不敢出,必不忍出者也。知其必不敢,必不忍,而故令之闻此言,则其辅太子之心不得不切矣”。以上两种分析,乍看似有一定道理。但细加研究,实属道学家之言,都没有猜到刘备的灵魂深处。
刘备“君自取之”的活,是否出于其肺腑之言?笔者的回答是否定的。
所谓“禅让”之事,在我国原始社会里也许有之,如尧禅位于舜的传说。但进入阶级社会后,历史上是没有那一个君 主是会心甘情愿让位于他人的。 三国时代,出现的献帝禅位于曹丕,曹奂禅位于司马炎,只不过是曹丕、司马炎借禅位之名以欺天下,其实是血腥腥的、赤裸裸的篡位,《三国演义》对这两次“禅位”已作了入木三分的揭露。而刘备是否有例外?不!刘备为了使其子刘禅能顺利继位,早就费尽心机做了安排。刘封是他的养子,此人英勇善战,其才干胜刘禅百倍,且观刘封一生,是忠于蜀汉的。“知子莫若父”,刘备是深知阿斗这个庸才远非刘封的对手,他担心刘禅继位后刘封不服而为乱,便借故杀之,免使有后顾之忧。在他临死前,对辅政大臣的任命也是熬费苦心的。他的托孤大臣不只是孔明,还有李严。李严是原刘璋部队的头头,是时任尚书令,地位仅次于丞相孔明,在蜀汉中自成一系,具有一定势力,任用他为辅政大臣,可以牵制孔明。可见刘备既不愿把刘家天下让给别人,对孔明也不尽信任,但他为什么说君自取之的话呢?刘备认为孔明才智十倍于曹丕,辅佐刘禅是胜任的,他最担心的是“君自取之”。他知道阿斗是个庸才,今后大权必落在孔明手里,孔明要取而代之易如反掌,如果孔明真的这样做,他不说“君自取之”,孔明也能取之。所以,他先声夺人,以“君自取之”对孔明提出的警告。这使孔明听了吓得“汗流遍体,手足无措。”
迫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誓效忠刘禅。刘备的御人术愈出愈奇,确不愧称世之枭雄。
2。儒法并用:孔明的御人术
孔明是荆州名士,是主张儒法兼用的人,故其御人术既有儒家的学究气,也有法家的严厉作风。其御人术既不象刘备那样深奇莫测,也没有曹操那样诡计多端,而是明来明去,虽有时也略施小计,却不矣丞相风度。
力行严明法制
益州既定,刘备使军师孔明拟治国条例,刑法颇重。法正对此有不同意见,他对孔明说:”昔高祖约法三章,黎民皆感其虑。愿军师宽刑省法,以慰民望。”孔明说:“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用法暴虐,万民皆怨,故高祖以宽仁得之。今刘璋暗弱,德政不举,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残;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道,于斯著矣。”法正拜服。法正之所以拜服,是因孔明说得有理。用法是宽是严,可因时因事而异,决不能拘于一道。继暴政之后,要施以宽仁,使民休养生息;继“德政不举”的乱国,必须严明法制,使人畏法而不敢胡为,始能由乱入治。孔明治蜀虽主张严明法制,但在具体问题处理上则有猛有宽,或 以猛济宽,或以宽济猛,而不是一律都用重典。凡违法的,不管 是谁,孔明一般都严加处理,如对亲如手足的马谡、官高如李严,根据其犯罪的情节,分别予以处斩或罢官。陈寿对孔明治蜀的评价是很高的。他说:
“诸葛亮之为相国也,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开诚心,布公道: 尽忠益时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不赏,恶无纤而不贬;庶事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肖之亚匹矣。”(《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孔明以法治蜀,并不是说人治已不存在。在整个封建社会里,一般来说法治是表,人治是里,决定性的是人治。因为封建帝王,就是国家,就是法律,一切决定于帝王的意志,即便是他制定的法律,如不合己意,一道圣旨便可推翻。如果谁要是触犯龙颜,按法罪不该死,君要他死也不得不死。君主的权力超过了一切,确是可以为所欲为。便是仁君如刘备也不例外,他冤杀彭羕就是足以说明。彭羕原事刘璋,因被人毁谤,被髡钳为徒隶。刘备入益州,他建议取益州之策,甚得庞统赞赏,刘备也奇其才,提拔为治中从事,后因故稍疏,调为江阳太守。彭羕因此不满,适马超归蜀后不得志,二人有时聚在一起,发点牢骚。彭羕因调外任,心里烦闷,去找马超聊天。
超问他,“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谓卿当与孔明、孝直诸人齐足并驱,宁当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说:“老革荒悖,可复道邪!”马超害怕累已,乃如实报告刘备。于是彭羕被捕下狱。彭羕在狱中上书孔明辩解,承认说刘备“老革荒悖”是错误,并说是酒后失言;至于“内外”之言,只不过是说如重用他和马超,则可协力助刘备打败曹操,别无他志(《三国志·蜀书·彭羕传》)。彭羕的“内外”之言,不能说是要谋反,所谓“老革荒悖”,也只是批评刘备这个老兵昏乱,不会用人罢了。彭羕给孔明的书,哀哀陈情,表白心迹,未知孔明读后有何感想,不过,即使他同情彭羕也无济于事,因彭羕触犯了龙颜,刘备一怒之下,竟以叛逆罪把他处死了!彭羕之死,缘因人治,如按法治,何至于死。仁君贤相治国,仍出冤案,如暴君奸相理政,冤案之多,可以想见。在人治即“朕”治的封建时代,不知有多少人蒙不白之冤,有多少人被冤枉致死!人治,可畏哉!
攻心为上
孔明因蛮王屡侵边界,为安定后方以利北伐,乃决计南征。在与马谡谈论征蛮之策时,马谡说:“南蛮恃其地远山险,不服久矣,虽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