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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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若尘见闪避不是办法,坦白地说:“我爹。”
“请问令尊尊讳?”
“恕我不能告知。”龙若尘眉心微皱,感觉到外面有动静了,“沈大叔,你的伤无碍了,这里不宜久留。”
沈仁辅也感知追兵来了,不愿连累他陷入困境道:“龙公子你先走吧。”
“怀璧其罪,我不会有事的,沈大叔再不走我才会有麻烦,大叔先走,我可以拖他们一下。”龙若尘催促道。
“好,那后会有期了,龙公子。”沈仁辅感激地朝他一拜,先行离开。
龙若尘从容自若地坐在椅子上,没多久一大群人追来,一见房中没有沈仁辅,其中一人一剑就抵在龙若尘的脖子上。
“这位小兄弟,你救回来的人呢?”带头的人眼带威胁地讯问他。
龙若尘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对方,心平气和地说:“走了,各位我只是行医救人,和双方的恩怨无关不是吗?”
带头者专注地审视着龙若尘,这少年看来只是单纯的医者,若不然就是有来头,大伙的目的在于沈仁辅,没必要节外生枝,于是问道:“小兄弟,那个人是不是带着宝剑?”
“嗯!”龙若尘据实回答。
“他往哪个方向走?”
龙若尘也据实地指了方向,一群人立刻追上去,龙若尘也马上跟着收拾行李结帐离开。
离开客栈的龙若尘才走到城郊就遭人袭击,冷不防地他跌了一跤,迎面而来的拳头扑了个空,一群恶人立刻将他围住,其中一人蹲下身抓着他的衣襟。
“小子,前几天你走狗运,遇上我们郡主,害我们少爷被数落一顿,今天看谁救得了你。”
龙若尘认出了对方是前几天找麻烦的人,他仍从容以对,“前几天是误会。”
朱强见对方一点惧色也没有,更觉得火大,这小子分明没把他看在眼里,可恶透顶,自己在王府让人踩着,到外头也让人看不起,就拿这惹人厌的小子出气吧。
暴烈的拳头当头落下,意外地竟落了个空,来不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让人刷了一鞭,一伙人全没看清,才一定眼只见日前和郡主同行的黄衫公子和龙若尘站在十步之外。
这群人平日都是狗仗人势的庸才,虽不知黄衫公子的来历,但和郡主同行自然不是普通人物,光凭那身武功也是强人,他们知晓得罪不得立刻作鸟兽散。
龙若尘有礼地和石雪如再次道谢,“多谢公子再次相助。”
“不客气,出门在外,宜多警戒。”石雪如离开前留下忠告。
龙若尘用清明的眼,注视着她的背影,虽然语气疏冷,但这姑娘是热血侠肠。而她和师父及这一路行来偶遇的几位江湖女侠,在气度上却有很大的不同。直到一双有力的手掌覆上他的肩,他才回神。
白如羽难以置信地叫唤着,“逸尘!”
龙若尘讶异地回头,看到对方热切的眼神,心想对方一定是父亲的故友,立刻在记忆中搜寻可能的人选,从对方的长相气度和眼中的真情来判断,他判断此人是父亲的至交,也是他的姑丈白如羽,于是开口叫道:“您是白伯父?”
从对方的反应得到了肯定,他即刻跪下磕头行大礼,“白伯父好,小侄若尘给您请安。”
白如羽连忙将他扶起,“若尘,你长这么大了,伯父还以为是你爹呢。”白如羽欣喜地看着他,真像当年的逸尘。“你先前有麻烦?”白如羽一发现他时,正好看见石雪如替他解危。看着眼前的故人之子,单纯善良的神情就像当年的逸尘,不由得有些担心。
龙若尘简单地说明始末,好奇地问:“伯父怎么会下山呢?”师父说伯父隐居在苏州城外的雷平山,从不下山的。
“一定是逸尘告诉我你来了,不知所以的我静坐后就想下来走走,若尘,伯父一生只有你爹这么个知己。”白如羽欣慰又感伤地说,感叹知己难得。
“若尘明白,爹说这份友谊死生契阔。”龙若尘诚恳地望着白如羽。
白如羽深吸口气,是的,死生契阔,“孩子,谢谢你带来这句话,你爹永远让人怀念,也一直是让人心疼的,跟伯父回山上吧。”
“嗯,师父要我来苏州就是向您和姑姑及向伯父、伯母问安的,不过到了山上在姑姑面前,若尘必须改称您姑丈,这是师父的交代。”龙若尘带着歉意地看了白如羽一眼,当年爹和姑丈之间的相知之情,一直是让姑姑和师父心怀芥蒂的,那份深挚的友情让深爱着他们的女子嫉妒不已,而爹了解姑姑的心理,只好不与姑丈连络,直到病重,才要他见到姑丈时,转达先前那句话。
白如羽淡然一笑,“无所谓,不过看来无容还是不减当年的刁钻任性。”
龙若尘回以一笑,“师父一直是至情至性的。”
白如羽深深地看了龙若尘一眼,充满赞许,若尘完全承袭了逸尘的风范,想到这点自己也不觉地忧心起来,那也代表他单纯得不解人心险恶,他一定是为了完成逸尘的药典而出来的,只怕他和逸尘一样被些忘恩负义的江湖败类一再伤害,当年逸尘有武功不弱的绿竹和蕙兰及上官月保护,现在若尘却只身一人。
雷平山顶的瑶华山居建在一片苍翠的松林中,处处飘着松香,共分五个院落,不以精巧竞夸而以宽敞舒适为尚,宁静的瑶华山居是当今皇帝赐给爱女瑶华公主龙倩蓉和驸马白如羽的居所。
龙倩蓉的母亲是神医龙耀光的邻家女,两人情同手足,后来入宫。因宫廷斗争,龙倩蓉甫落地,即被送出宫欲将之杀害,幸得神医所救,宣称为亲生女,送进皇宫要求皇上收养,当作他医治云名皇子的报酬。如此用心,不外是替龙倩蓉保全性命与富贵,待时机成熟才告知皇上真相,所以日后龙倩蓉始终没改姓,以感念神医恩德。
龙若尘一踏进瑶华山居,就印证了父亲所说的话,姑丈生性淡泊,姑姑却是自幼娇养在深宫中争强好胜的,为了姑丈她抛下荣华富贵不足为奇,能甘于和姑丈过简朴平淡的隐居生活,实在难为。
“若尘,喜欢这儿吗?”龙倩蓉带着侄儿到特别为兄长建的雅竹轩。
“喜欢。”龙若尘神情愉快地回答。雅竹轩的摆设和枫林草堂中爹的房间摆设完全相同,一个是师父为爹保留的,一个是姑姑为爹辟建的,这两个在外人眼中只会折磨爹的女子,事实上对爹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否则不会把爹的喜好一一记在心中,能被这么多人喜欢着,爹是幸运的。龙若尘心有所感地仔细看着房内的摆饰。
“要把这儿当你的家哦!”龙倩蓉拉起侄子的手,慈爱地看着他。
“姑姑,我会的。”
“过两天小龙从京里回来,你就多个伴了,小龙大你一岁,你们一定合得来的。”龙倩蓉育有一双子女,儿子白小龙有着她夫婿的大器,但没有白如羽的冷僻,是个开朗的少年,女儿白晓仪有如当年瑶华公主的翻版,美丽骄纵得无与伦比。
“嗯,表妹呢?城里的人都夸表妹是大美人,表妹一定和姑姑一样有着迷倒众生的魅力。”
龙倩蓉的神情带着一闪而逝的忧伤,“晓仪在闭关。”
龙若尘关心地问:“姑姑,表妹有什么事吗?”
“没事,她太任性、太不懂事了,但是能怪谁呢?她是像我啊!”有女若母是该骄傲,她却也在女儿身上看清当年的自己是如何为难他人,特别是逸尘哥哥。
“姑姑,对自己忠实不是一件坏事。”
龙倩蓉定定地看着侄儿,他的眼神是那么单纯而富诚意,若尘不但长得像逸尘哥哥,就连心性都像,看着眼前的若尘,龙倩蓉好像又看见当年任她欺负利用,却始终疼爱她的逸尘哥哥,她明知自己和逸尘哥哥是兄妹,却始终以哥哥的恩师龙神医惟一骨肉的假身分,要哥哥百般忍让,抢走哥哥的一切。
她忘情地抱住了若尘,“逸尘哥哥,我错了,我错了!逸尘哥哥,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认错。”她后悔地流着泪,回想往事,一幕幕都是她任性地伤害爱护她、包容她的逸尘哥哥,一切都只为了嫉妒逸尘哥哥和如羽间的深厚友谊。
“姑姑,爹不怪的,爹从来就没有怨过谁,姑姑千万别难过。”龙若尘轻声地安慰着,并温柔地替龙倩蓉拭泪,此刻他终于明白爹为什么可以完全没有怨怼地对待姑姑和师父,爹一定深切地感受到她们内心真的不由己。
“孩子,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任性,逸尘哥哥虽然体弱,但还不至于早逝,是我的嫉妒,让如羽不能保护他,给他带来那么多的险况,是我的任性逼得他不得安居而四处流浪,让他孱弱的体质雪上加霜,姑姑对不起你,害你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多年来龙倩蓉在白如羽的关爱疼惜下,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嫉妒对他们两人的伤害多么痛,如羽从来没有怪过她,但始终为逸尘的早逝伤怀,经常在秋夜里长夜不眠,于是她才明白宁愿夫婿因知己而分心,也不愿他的心被失落所伤。
“姑姑,爹曾告诉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我相信如果再活一次,爹还是会选择他生前的路,他走的都是他选择的,没人逼得了他,姑姑逼不得,师父也逼不了,请姑姑不要如此自责,爹会心疼的。”他爹和师父及姑姑之间的事,他很少听爹提起,倒是十位爷爷和师父经常提及,都说她们如何折磨爹,虽然爹早早离开他,但他忆起爹说过的话,可以确定爹对师父和姑姑只疼不怨。
龙倩蓉感到惭愧,竟然让晚辈来安慰她,她该做的是呵护若尘的长辈,她轻挽着侄儿的手,慈爱地叮咛,“不早了,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和下人说一声。”
送走姑姑,龙若尘把行李放进斗柜中,洗净后睡了一会儿,半夜醒来,看见外面月色皎洁,起身走到外面的亭台。爹以前是否曾在这个地方赏月呢?他倚着栏杆欣赏月色,看得忘我,直到一件披风披上他的肩才让他回神。
“秋夜霜寒,别着凉了。”白如羽轻按着他的肩。
“伯伯也让月色唤醒了?”
白如羽看向天际,满天的星辰衬着月光,映得纷飞而下的霜花更加晶亮,这是逸尘最爱的夜景,“若尘也爱赏夜景?”
“嗯,小时爹常陪我数星星,告诉我娘在天上看着若尘,还说很多故事。”龙若尘望向天际,仿佛看见了爹,“爹说年少的时候常和伯伯一起赏月观星。”
白如羽也坐上栏杆,“你爹一生多愁善感,特别喜爱秋夜的凄清。”
有龙若尘陪着,白如羽恍如回到年少的时光,这个凄清的秋夜,透着浓浓的旧时情怀,他爱屋及乌地对身边这故人之子,有着更深的怜惜。
清脆的乌鸣声唤醒了晚睡的人,龙若尘在瑶华山居的第一个晚上,睡的时间虽然少,却睡得沉,一早醒来神清气爽,没惊动下人,他拿出文房四宝展开宣纸就画起画来,画画是他每日早起后的例行之事,虽然他没有学武,但自幼即以书画的方式养气,这是龙逸尘怕他遗传了自己赢弱的先天体质,自小刻意训练他的。
深夜回家,从父亲口中知道表弟来到的白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