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涯-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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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逃走,已经来不及了,凭他父子俩的武功和经验,决难摆脱禹秋田十个人的紧迫追踪。
四个人叫了一桌酒菜,大鱼大肉酒香四溢。
酒是英雄财是胆,英雄们喝酒是论碗的,四人酒到碗干,旁若无人。
有五分酒意的人,气壮话多,嗓门特大。
禹秋田四个人,已有了五分酒意。
市面早已恢复平静,百姓小民不敢干预打打杀杀的事,酒肆的店堂十张桌,有五张有酒客进食。
近窗一桌,是五个大汉,另一桌,是梳道髻的老道,六个老道鹰目炯炯,佩了法剑法刀。
“主人。”北入屠一直不肯改口,硬把禹秋田叫成主人,嗓门大得像打雷:“一个做教主的人,一定有许多的教子教孙。”
“那是一定的。”禹秋田的嗓门也够大。
“教子教孙人一多,就成了暴民!”
“那也是一定的,甚至可以成为教军。”禹秋田瞥了老道们一眼,冷冷一笑:“咱们的开国皇帝朱和尚,就是参加香军起家打天下的,好像当时叫闻香教,或者弥勒教,从暴民变成军。”
“如果那个什么狗屁教主,出动暴民闹事,你怎办?”北人居也瞥了老道们一眼。
“哈哈哈……”禹秋田大笑:“我是对付暴民的专家,你可找对人了!”
“如何对付?”
“你也可以对付呀!”
“我?”
“你不是绰号叫北人屠吗?”
“没错,如假包换!”
“把刀磨利。”
“我的刀天天磨,快得很!”
“那就对了,把暴民看成羊,排头一刀一个砍下去,十个、廿个……五十个……一百个;那就差不多了。这时,愚民一定会像鸟兽散,再追东逐北,一刀一个,直至鬼影俱无为止。或者,放火。暴民们通常会放火的,你先放,反正房子不是你的,褚叔;你知道结果吗?”
五个老道打一冷战,脸色大变。
“那还用问吗?最少有几百家办丧事,哭声震天,主使暴民的人有麻烦了,可是……”
“可是什么?”
“官府会来弹压,缉凶。”
“弹压的对象,应该是暴民,对不对?缉凶,怎么缉?天下大得很呢!谁知我禹秋田躲在那一角落?说不定我已经远走蛮荒,或者到外国享福去了!”
“对,天下间谁又知道我北人屠是老几?”
“所以,例霉的决不会是我们。呵呵!你看这座太消宫如何?”
“要建这么一座宫,至少得花十万两银子。”
“一把火,十万两银子化为灰飞啦!真可惜!”
“你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强盗。”
“必要时,为何不做强盗玩玩?”
“说的也是,天下间盗贼多如中毛,多咱们几个,不会把地挤破的!”
一弹一唱,六个老道变色而走。
九州游龙含笑而起,手上举了一碗酒,到了五大汉桌旁,一脸邪笑。
“我敬酒,一人一碗。”九州游龙也气大声粗:“我不管你们几位仁兄是老几,喝!哈哈一笑;不喝,我拧断你们的鸡脖子,瞧,我先干为敬!”
一口喝干了碗中酒,一照碗,碗突然像塌倒的沙山,化为碎粉纷纷飘落。
五大汉脸色泛灰,一打眼色,乖乖站起,狼狈地各喝了一杯酒,趁九州游龙哈哈狂笑转身团座时,老鼠似的窜出店外溜之大吉。
折入至南部的小径,四人脚下踉跄,醉态毕露,一路大叫大笑,十足的酒鬼相
跟来了两名老道,脚下一紧。
四人蹒跚地转身,醉眼朦胧盯着两老道怪笑。
“敝宫主有请!”一个老道冷冷地稽首:“请诸位至宫内客院商谈。”
“不去!”禹秋田断然拒绝。
“施主胆气不足?”
“就算是吧!”
“那就请在宫后的会仙桥一晤。”
“不去!”
“施主……”
“我没空!”禹秋田说:“随便你怎么说,怎么想,我所要告诉你的是,我这人办事有计划有步骤,不受对方所左右。你就是有诚心摆下太平宴请我,我也毫不领债,我只依照我的方法办事,你们滚吧!”
“敝宫主给你们公平了断的机会,以免累及无辜。”
“这是明智之举。”
“所以请至会仙桥了断!”
“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施主……”
“你滚不滚???禹秋田声色俱厉。
“我来要他们的人头滚!”北人屠怒吼,拔刀大踏步而上。
两老道吓了一跳,狼狈而走。
四人重行就过,谈笑自若。
“他们会来?”九州游龙问。
“一定。”禹秋田信心十足。
“精锐齐至?”
“一定!”
“但愿他们不让咱们失望。”
“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意向,又心焦如焚,威信尽失,情急之—卜必定作孤注一掷。幽冥教主不是气量大的人,他的声威在最近的卅年中,从来没有人能撼动得了他,久而久之,已到了自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二的唯我独尊地步,怎受得了兵临城下肆意侮辱的挑战?”禹秋田加以解释:
“我们拒绝他一切的要求,不中他的计,我们能拖,他卟能,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所以,他就会不顾一切孤注一掷,中我的计受我摆布了。他非来不可!”
“那就早收准备。”
“不急,下决心是相当不易的,所以他们不会来得快,我们有充裕的时间送他们下地狱!”
“你这一招真够狠!”九州游龙苦笑:“将他们的所有准备,用心理威胁一一勾销。再用不理不睬的态度,逼他们情急走险。你真读了兵法?”
“学舍里有这门功课呀!”
“真中了举?”九州游龙笑问。
“秀才,所以隐瞒身分容易。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因此江湖朋友,从没把地方的穷读书人,与江湖亡命联想在一起。梅叔,我不是天下恩仇一肩挑的人,我只是一个想趁年轻力壮,不失赤子之心的冲动,希望为不平的世间尽微力做一点伸张正义事的年轻人。等到冲劲消失,力不从心万般无奈时,我会急流涌迟的,禹秋田就不复存在了,我不想背一辈子,甚至三四代的绵绵无尽恩仇。”
“我了解。”九州游龙叹息一声:“所以数代之后,依然可保持武林世家声誉的家族,愈来愈少了。江湖没有长青树,武林没有不朽。主要的是,我们的所作所为,毕竟是反常的事,而非世俗的常规。至少,我们腰间的剑,就不是世俗所能接受的。”
两人谈谈说说,感慨万千。
九州神眼这次聪明了,不再以本来面目出现,换穿了村夫装,戴上了遮阳笠,信步在小街上定动。
他是一个好眼线,有过目不忘的特殊记忆力,当然他的武功,在天长堡也是第一流的。
他看到一名大汉,超越他的身侧,不时左顾右盼,像找寻猎物的猎犬。
“是八表狂生的人。”他自言自语:“他出来干什么?应该躲在太清官里避灾。”
他不再理会,不愿再与八表狂生的人打交道。
走了五六步,心中一动。
“也许他们能设法,让咱们也躲到宫里去。”他心中思量:“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些好话奉承一下,对我们并没有损失呀!”
想通了立即转身,猛然吃了一惊。
一个村童似的顽童,正牵着大汉的手,笑嘻喀地往小巷子里钻,顽童那一口贝齿极为美观。
他感到浑身发冷,双脚发僵。
他号称神眼,一瞥之下,便可将对方的身材、五官、斑痣……等等人所忽视的特征,一记在心上,多年也不会忘记。
“千幻夜叉!”他心中惊呼:“老天爷!她真的在暗中活动!”
他不能溜之大吉,眼线必须盯紧每一个可疑人物,为了尽职,也为了安全,不先摸清对方的底,便会疏于防范,后果可怕。
他害怕,怕定了千幻夜叉,但怕也得硬着头皮跟踪,立即提心吊胆跟入小巷。
他是眼线中的大行家,跟踪术是第一流的。
终于,他看到顽童牵着大汉,闪入村外侧的一座菜园,便失去踪迹。
在远处侦伺了片刻,悄然溜走。
37
树林、荒地、麦田,在这一带远离尘器的宫南原野中,显得安详静谧,谁也不会想到血腥。
十匹健马吃饱了草料,拴在树林的一根粗绳上。不远处,林缘站着脸上酒意已消的禹秋田。
卅二名道俗,正庄严地踏草而来。
走在前面的,是颇有神仙气概的幽冥教主,但佩了剑,挂着乾坤袋,背领上插了一柄拂尘,一支杏黄三角旗。
八名中年道侣左右相伴,一个个怒形于色杀气腾腾。
第二排,是狰狞高壮的八鬼。
八鬼重伤了两个,但已经补足了。
第三排,是七名美丽的道姑。
最后一排,是八个鬼卒打纷的大汉,画花脸,赤裸上身,腰围虎皮,前后各拴了一只大型虎皮革囊,手中是清一色的托天叉。
“哈哈哈……”相距还在百步外,禹秋田仰天狂笑,声震九霄,远在百步外仍感耳中轰鸣,脑门发炸。他在示威,表示他也善用声音伤人。
所谓法术,基本材料不脱声、光、道具、烟毒、神意控制等等范围,每一种都可惑人、伤人、杀人、愚弄人,看谁神通广大,看谁运用得恰当。
“好壮观的阵容!”来人已接近至五十步内了:“八神仙、八鬼王、七仙姑、八鬼卒,全来了。幽冥教主,难怪你敢在一方称雄,声威却震江湖,有这许多人替你谋财掠美女,委灾令我这个混不出局面的小辈眼红。也不能怪我激起雄心壮志,要取而代之!哈哈哈……”
在廿步左右列阵,无边杀气像浪涛般涌向禹秋田,卅二股神意形成强大的气势,要将他的心神压崩压溃,空间里似乎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八鬼卒在左右分立在外缘,八支托天叉高举,不住左右晃动,八叉如一,叉柄中逸散出灰雾,愈散愈广,绵绵不绝,似乎阳光正在渐渐失去热力。
“孽障斗胆!”幽冥教主的鹰目中,放射出鬼火似的暗绿光芒,这才像一个神了,人的眼睛只能反光,而不可能发光,更不可能发绿光!
“哈哈哈……不斗胆敢来吗?我敢打赌,这卅年来我是第一个,能将你这妖道逼出来的人!”
“你其他的人呢?”
“到村子里买醉啦!”
“就留你一个?”
“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劲敌,我希望你我能像英雄一样公平决斗。当然,能和平解决我也欢迎,只不过损失大些而已!”
他居然说和平解决反而损失大些?
“你已经严重地侮辱了贫道,狂妄地向贫道的权挑战。”
“完全对,所以不可能和平解决,所以我注定了要宰你,所以我注定了要发财!”
“你有意和平解决?”
“当然,杀多了毕竟有伤天和。”
“说说看,你要什么?”
“玄天绝剑祝堡主。八表狂生江人杰,简单明了,要求合理。人交给我,我拍拍腿走路。”
“他们是贫道有效保护下的宾客。”
“那就没有和平。”
“该死的孽障!你狂够了!”
“狂者进取。我年轻,知道是非,明辨善恶,了解当为与不为。所以,我仗剑江湖,为弱小作不平鸣。所以,我千里迫凶,誓诛屠杀卅七名无辜旅客的凶手,不死不休。你,放马过来!”
他字字铿锵,声声敲击对方的脑门,豪情万丈拔剑高举,大踏步而出气吞河岳!
“要活的!”幽冥教主愤怒如狂,挥手怒吼。
一名法师拔剑迈步,第二名接着出列,面目阴沉,毫无神仙气概。
八神仙,是各殿堂的主持法师,法力无边,能呼风唤雨驱神役鬼,不但可以哄骗愚夫愚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