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2 罗杰.艾克罗伊德谋杀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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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别人是望尘莫及的。当你提到他的名字时,人们往往会说:“布伦特——你说的是那个打猎大王吗?”他艾克罗伊德之间的友谊我始终搞不明白,这两个人截然不同。赫克托·布伦特可能比艾克罗伊德年长五岁。他们年轻时就是朋友,虽然他们以后各奔前程,但他们之间的友谊始终没有中断。布伦特大约每两年要到弗恩利大院来度两个星期的假,他来时总要带着一个巨大的兽头,以及大量的兽角,让人一跨进门就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切就是他们永久友谊的象征。
布伦特以他那独特的轻柔步子走进房间。他中等身材,结实魁伟,脸膛红润得像桃花心木。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非常古怪。他长着一双灰眼睛,给人的感觉好像好总是在眺望远处正在发生的事。他沉默寡言,即使开口也是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好像这些词语是很不情愿地被他逼出来似的。
“你好,谢泼德。”他以惯常的唐突语气向我打招呼,然后就叉开双腿站在壁炉前,眼睛凝视着我们的上方,好像在看遥远的地方正在发生的有趣的事。
“布伦特少校,”弗洛拉说,“请你跟我讲一些非洲的趣闻吧,你肯定什么都知道。”我听人说赫克托·布伦特是一个讨厌女人的人,但我发现他向站在银柜帝的弗洛拉走去时,步子轻盈,一副非常乐意的模样。他俩弯着腰观赏银柜里的物品。
我担心艾克罗伊德太太又要重提财产分配的事,急忙把话题扯到香豌豆上。我知道有一种新品种的香豌豆,因为那天早晨我在《每日邮报》上看到过一篇有关香豌豆的文章。艾克罗伊德太太对园艺活一窍不通,但她总想摆出一副什么都知晓的模样,她每天也要读《每日邮报》。我们谈得很投机,都想显示自己学识渊博。这时艾克罗伊德和他的秘书走了过来,也参与了我们的谈话。没过多久帕克就宣布晚宴开始。
餐桌上,我坐在艾克罗伊德太太和弗洛拉中间,布伦特坐在艾克罗伊德太太的另一边,雷蒙德坐在布伦特的旁边。
晚宴的气氛并不热闹,一眼就可看出艾克罗伊德先生心事重重,郁郁不乐,情绪很沮丧。他好像什么都没吃。艾克罗伊德太太、雷蒙德和我一刻不停地攀谈着,这才使气氛稍稍活跃了些。弗洛拉好像受到了她伯父的感染,情绪也很低落。布伦特还是跟往常一样一言不发。
宴席刚散,艾克罗伊德就悄悄地伸出手把我拉进了他的书房。
“咖啡送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了,我已经给雷蒙德打了招呼,叫他注意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断我们的谈话。”我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番,但又装出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很明显,他当时的情绪极度焦虑不安。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分钟,当帕克端着咖啡盘进来时,他才在火炉旁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书房非常舒适温馨,房间的一壁摆着一排书架。椅子很宽大,上面铺着深蓝色的皮革。一张大大的书桌放在窗子旁,文件按类别分档,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桌子上。一张圆桌上放着各类杂志以及有关体育运动的报纸。
“最近我一吃完饭胃部就疼痛,”艾克罗伊德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平静地说,“那种药片你得多给我一点。”他急切地谈起了药片之事,我马上就意识到这次谈话跟他的毛病有关。我借此机会夸耀了一番。
“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我随身带了一些。”“你真是太好了,快给我吧。”“药在大厅里的那只包里,我这就去拿。”艾克罗伊德一把抓住我。
“不必劳动大驾,帕克会去拿的。帕克,快去把医生的包拿来。”“是,先生。”帕克退出了书房,我刚想开口,艾克罗伊德就挥了挥手。
“不要慌,等一会再说,你难道没看出我神经紧张的样子吗?我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心里感到很不安,各种预兆顷刻向我袭来。
艾克罗伊德接着又说:“你去看一下,窗子是不是关好了。”我感到有点诧异,起身来一来到窗子边。这不是落地窗,只是一扇普通的格子窗。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窗子上部是敞开着的。
当我还在察看窗子时,帕克拿着我的包走了进来。
“窗子没问题。”我边说边从窗帘后走了出来。
“你把窗子拴上了吧?”“是的,已经拴上了。你今天怎么啦,艾克罗伊德先生?”帕克退出书房,随手把门关上了。要是帕克在场,我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
艾克罗伊德停了一会才回答。
“我快完了,”他慢腾腾地说,“不必拿那些该死的药片了,我刚才的话只是说给帕克听的。仆人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来,快过来坐下。门也关好了吗?”“是的,没有人会偷听到的,你放心吧。”“谢泼德,没有人知道我这二十四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如果说一个人的房子在他身旁倒塌成了一堆废墟,那指的就是我。拉尔夫这小子干出的事使我无法容忍,我们暂时且不谈此事。我要谈的是另一件事——一件与拉尔夫不相干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必须当机立断马上做出决定。”“出了什么事?”艾克罗伊德沉默了片刻。很奇怪,看来他不太愿意谈这件事。后来他终于开口了,但他提出的问题使人十分惊讶。这是我不曾预料到的。
“谢泼德,阿什利·弗拉尔斯断气之前是你照料他的吗?”“是的。”看来他的下一个问题更加难以启齿。
“你是否怀疑过——是否想到过——唉,他是被毒死的?”我迟疑了一会,然后果断地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罗杰·艾克罗伊德与卡罗琳不一样,对他不妨说实话。
“跟你说实话吧,”我说,“当时我并没有怀疑——但自从——哦,就是在跟家姐闲聊后,我才开始有点怀疑。从那时起,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我找不到任何怀疑的依据。”“他是被毒死的。”艾克罗伊德说。
他说这句话时,语调粗涩深沉。
“是谁毒死他的?”我声色俱厉地追问道。
“他的妻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她亲自告诉我的。”“什么时候?”“昨天!天哪!昨天!好像已经过了十年。”我等了一会,接着他又往下说。
“你要知道,谢泼德,我把心中的秘密全告诉你了,你得替我保密。这件事就至此为止,不多谈了。我想征求你的意见——这沉重的压力我一人无法承受。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把来龙去脉全告诉我吗?”我说,“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弗拉尔斯太太怎么会向你坦白这件事的?”“是这么回事。三个月前我向弗拉尔斯太太求婚,她拒绝了。后来经我再三请求,她同意了,但她说要等到丧悼斯满后才跟我公开订婚。昨天我去拜访了她,我跟她说,从她丈夫去世至今已有一年零三个星期,我们可以公开订婚了。我已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她的举止总是非常古怪。这时她没作任何提示,突然把一切都讲了出来。她恨她那个残忍的丈夫,开始爱上了我——于是她就采取了最可怕的手段。毒死他!天哪!这是残酷的谋杀。”艾克罗伊德的脸上流露出反感和恐惧的表情。弗拉尔斯太太肯定看出了这一点。艾克罗伊德并不是一个为了爱情而原谅情人罪行的人,从本质上说,他是一个安分守纪的公民。当她道出真相时,他那健全、理智、守法的心灵促使他跟她彻底决裂。
“是的,”他以低沉单调的声音继续说,“她坦白了一切。看来有一个人什么都知道——这个人向她敲诈了一大笔钱。就是为了这一点,她几乎被逼疯了。”“那人是谁?”突然我的眼前浮现出拉尔夫·佩顿和弗拉尔斯太太肩并肩的景象,他们头挨着头地走在一起。我心中一阵焦虑不安。假如——嗨,这是不可能的。我还刻就在那天下午拉尔夫跟我打招呼时的坦然模样。太荒唐了!“她不肯说出他的名字,”艾克罗伊德慢腾腾地说,“事实上,她也没说这人是男的。但当然——”“当然,”我同意地应了一声,“肯定是男的。这一点你也是肯定无疑的吗?”艾克罗伊德呻吟着,双手托着低垂的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不可能的事,”他说,“我简直是疯了,竟然会想到这一点。不,我甚至不愿承认这种不着边际的猜疑在我心里出现过。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从她的语气中,我可以推断那个人很可能是我家里的人——但这不太可能。我一定是曲解了她的话。”“你跟她说了些什么?”我问道。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当然她也看出了我心里的惊骇。当时我就在考虑一个问题:我的职责是什么?你知道,知情不报我就成了她的同谋。她看透了我的心事,反应也比我敏捷。你知道我当时愣得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她要求我给她二十四小时——要我答应在二十四小时内不要把此事传出去。她坚决不肯告诉我敲诈她的那个歹徒的名字。我猜想她是怕我去找他算帐,去揍他。对她来说,这样做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她说在二十四小时内她会告诉我的。天哪!谢泼德,我向你发誓,我根本就没料到她会干出这种傻事——自杀!是我逼她走上绝路。”“不,不,”我说,“不要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她的死跟你无关。”“问题是我现在该怎么办?这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追究了。”“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说。
“还有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抓住那个逼他寻死的坏蛋?他这样做跟谋财害命毫无两样。他知道这是犯罪,但他还是像贪得无厌的吸血鬼那样紧紧地叮着她不放。她已经受到了惩罚,难道就能让他逍遥法外吗?”“哦,我明白了,”我慢悠悠地说,“你是想把那个人追查出来?这就意味着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你明白吗?”“是的,我考虑过这一点,我心里反反复复地想过了。”“我同意你的看法,恶棍应该受到惩罚,但你也要掂量一下所付出的代价。”艾克罗伊德起身来回走动着,但很快又坐回到椅子上。
“噢,谢泼德,暂时我们就到此为止。如果她没有给我留什么话,我们就不再追究,让这件事永远都石沉大海。”“你刚才说,‘如果她没有给我留什么话,’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道。
“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她肯定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给我留下了一些线索——在她死之前。我无法证明这一点,但肯定是有的。”我摇了摇头。
“她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信吗?”我问道。
“谢泼德,我相信她会留的。另外,我有一种感觉,她选择死亡这条路是有目的的,她想把整个事情全盘托出,惩罚那个逼她走上绝路的恶棍,替她报仇。我相信,如果我当时能去见她一面,她可能会把那个人的名字告诉我,并且会吩咐我尽全力去惩罚他。”他看了我一眼。
“你不相信预感吗?”“不,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相信的。正如你刚才所说的,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一些话——”我停了下来,门轻轻地开了,帕克端着金属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封信。
“这是晚班邮件,先生。”他边说边把托盘递给了艾克罗伊德。
接着他收拾好咖啡杯,退出了房间。
由于帕克的到来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此后我的注意力又转向了艾克罗伊德。他呆呆地凝视着一只长长的蓝信封,样子简直像个石雕像,他把其它信件都扔到了地下。
“是她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