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尽棋亡-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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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问及刘毅然为什么不在网络上锻炼时,龙大笑笑,说是刘害怕在网络围棋中惯坏自己随手的毛病。
离开‘云海‘棋社已经有了一段路,太阳渐渐西斜,脚下的影子在眼底不断地延伸着,晚风吹得艾秦衣领竖起。
他停下脚步,看见街旁的公园游人不多,就找了个位置坐下,阳光的余温还留在了石凳上。有几点金色从身后的小树间落到他脸上,映照出夕阳里的失魂落魄,是刘毅然带给他的吗?
北京冬天的黄昏气温下降得很快,当艾秦抬起石凳靠背上的头时,发现太阳只把温暖留给背后小山丘的顶部。他嘴里骂了一声:‘奶奶的。‘才勉强站起身来。
说来也巧,就在艾秦来这么个口头禅的时候,身前经过了一个老头子,要知道,北京的这些老古董对年轻人的看法总是带着偏见的,尤其是一个爱说粗口的年轻人。老头仔细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老大不满意地走了。看着老头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艾秦又小声地啐了一口,心想:多管闲事,我又不是骂你!老子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人家19岁就比我厉害这许多?难道我真是废物吗?
他不断地用审问的语气扣击着自己的心弦,反反复复地咀嚼那些夸奖自己能耐的话语,那什么‘小镇棋神‘‘天下第一‘在此刻都成了拷打他心灵的鞭子,每一鞭都举得高高。
街道两侧七彩的霓虹,身边晃起飞扬的面孔,这一切在今夜都不属于艾秦,他只把落寞重重地留在脚下。
走得累了,想得乏了,随手要了个的士,回家。
进门。
睡觉。
大约夜里十一点,被敲门声吵醒,小雪手上捧着热腾腾饺子,艾秦脑里飞快地闪现出上次和小雪的亲密接触的情形,在她和藜藜之间他实在难以取舍,而在这瞬间,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他推说要洗漱,让小雪到客厅等他一起吃。
小雪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
‘今天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小雪的声音很柔和。艾秦没有抬头,筷子停在半空,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困,今天多下了几盘棋。
‘
‘在云海下的吗?‘
‘嗯‘艾秦把饺子放进嘴里,笑着示意好吃。
‘和谁下的啊?能这么累?‘小雪显然觉得意外,这也难怪,平时从云海回来,艾秦都和没事人一样。
‘呃……‘艾秦好象被饺子堵了下喉咙,努力地吞咽一下后说:‘一个职业棋手。‘他撒了个善意的谎。
‘很厉害吗?‘
‘嗯‘艾秦又把一个饺子放进嘴里,他突然有点害怕小雪的追问。
世道弄人,不识趣的小雪居然眼睛放光,仿佛掘到了一桶黑金,拉了下椅子靠近他问:‘赢了几盘?‘
这个问题有点伤脑筋,艾秦不得不继续编他的瞎话:‘赢了一盘,输了一盘。你也吃点吧。‘艾秦赶紧转移话题,他是真的怕了,这瞎话不好编啊。
小雪笑了笑说:‘我不饿,还要保持身材呢!‘艾秦刚想接过话茬,要命的追问又来了:‘你怎么知道他是职业的啊?你描述下他的样子,让我猜猜他是谁好吗?‘
天哪,这真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艾秦只好一五一十地描述了一下刘毅然的模样。一说完就夹了个饺子往嘴里塞,心里默默地祈祷:可怜可怜吧,别再问了。
小雪还真‘听话‘,居然没说出是谁,只是嘴里默念:‘独孤罗马,周郎赏花,古有双刘,年少风流……‘这个顺口溜艾秦当然也知道什么意思,说的是目前中国棋界几十个顶尖高手。罗是罗力,马是马天林,双刘指的就是刘佩玄和刘毅然。
‘这个谁不知道啊?别念了,吃饺子吧。都快变硬了。‘艾秦催促道。
‘他手上拿了什么物件没?‘小雪还在追问,大冬天的,看来他是想给艾秦热热身,非要逼他出点汗不可。
‘这个我没注意,好象,好象拿了……‘艾秦实在不想小雪知道他说谎,就含糊其词的应了下,因为在国家队里,下棋时两手空空的人的确不多,而年轻点的只有刘毅然是这样的,如果说出手上什么都没拿,小雪一定是会知道的,她毕竟老关注围棋新闻,而网络上对这些棋手的小动作关注的程度远比对他们棋的关注度更高。
‘那他告诉你他的名字了吗?‘小雪因为猜不出来有点伤自尊了,一路的没完没了。
‘没说,是我猜的。‘艾秦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个谎言给圆上了。
小雪在欣赏着艾秦吃饺子,艾秦也的确是饿了,把一盘小山似的饺子尽收腹中,小雪满意地收了碟子到厨房去。艾秦在打着饱嗝,去冲了杯茶。
‘那龙大知道他是谁吗?应该是龙大的朋友吧?‘声音从厨房出来,待艾秦听完全句的时候,小雪已经出来了,很兴奋地站在他面前,还孩子似的跳了一下。艾秦张了大嘴,刚送到嘴边的茶杯硬生生地固定住了。
一个饱嗝刚好把艾秦到嘴边的‘嗯‘字吞了下去。
‘明天你再去下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我还没见过职业棋手的真人。‘小雪的眼睛里似乎要放出电来了,眼底藏着点乞求。
‘他不会来的。‘
‘你去找找龙大嘛,怎么说你也是求道的名誉会长啊!他多少会给你点面子吧。‘
‘……‘艾秦语塞,这怎么可能呢?看着小雪对职业棋手的崇拜,心底涌起了一阵酸意。他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他来了我一定带你去看我的对局!‘
第九十七章 辟风梦醒
一夜间,林大头原本乌黑的头顶已经白苍苍一片。谁禁得起这短短的日子里接踵而来的打击?最欣赏的方宇在眼前蒸发,最心爱的女儿弃他而去,这位昔日里呼风唤雨黑道大佬连心都快成灰了。
苍发下不再是红润的容颜,皱纹深深地刻着苦痛的记忆,半伏着身子,撑在老板椅上的林大头看上去和失去照顾老年人没什么两样,那凄楚的神情更说明这点。
他已经无心黑帮的管理,他不能再失去亲人,只好日日守护着林丽留下的孩子,只有孩子吃饱乳母的奶后那毫无意义的儿语才能让他展颜一笑。
林丽生的是男孩,她给孩子起的名字是方忆宇。小忆宇长的还是像林丽要多一些,每当林大头看见他不免能稍慰思女之情。
他庆幸还有彪哥和高鹏,所有的帮会事务都交给他们,自己专心含饴弄孙。
时间在一天天地推移,当他刚从失去亲人痛苦中回过神来,更大的打击又来了。
他应该后悔自己当初的草率和冲动。现在的高鹏不扩张势力,彪哥已经力不从心,他更无法控制局势。于是日日在佛堂里忏悔,冀望漫天的神佛能保佑高鹏对林娜好一些。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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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方宇的消失和林丽的离去高鹏心里不无歉疚,可随权力而来的满足使得他很快忘却这一切。他每日都要亲自过问方宇和林丽的下落,忧急之情溢于言表,而这一切在手下人看来,高鹏是个重情义的男人。
数年的军旅生涯锻造出的冷静和果断,再加上独揽大权的优越感,让他看起来更加平和与神圣,那些当年驰骋风云的人物如今在他面前只能是毕恭毕敬,甚至是噤若寒蝉。这不就是他要追求的吗?狂热的野心让他没法不兴奋。
现在的他更热爱围棋了,在棋盘上随意码上黑白子,体验着指点江山的豪迈,挥洒着风发的意气。棋盘的另一端是空位子,但他知道,那里坐着一个隐形人林大头!
尽管现在的林大头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可只要他存在一天,高鹏就不能安心。更何况还有一个精明强干,勇武忠心的彪哥还依然替林大头打点着不容小视的势力。
高鹏把一颗黑子狠狠地拍在棋盘之上,震得棋盘上的棋子咯咯作响,眼里射出摄人的光芒。
林娜的心在滴血,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毕竟骨肉相连。尽管她有了更多时间陪父亲,可高鹏的冷淡已经让她有了彻骨的寒意。她知道高鹏的不在乎全是装的,最近一段时间的夫妻生活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她不再需要控制自己,放纵的生活可以让她麻醉。流连于酒吧,混迹于舞厅,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臂弯或者旅馆的高级套房,比起从前还要放浪形骸。高鹏也不去管他,任凭她去胡闹。她的任性已经使高鹏感到厌倦。
彪哥死了,在一个午夜被一辆没有车牌的大货车撞得变了形。高鹏很难过,一面亲自布置灵堂,一面派出大量兄弟外出寻找有关车祸的蛛丝马迹,这些日子来,谁都不敢随意和高鹏汇报什么,因为他脾气十分暴躁。是啊,能不暴躁吗?连续这许多的变故。
彪哥死后,高鹏只好派韦德先暂时领导彪哥的部下,辟风堂也陷入了风声鹤唳的境地,全堂上下谁都知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高鹏也果断地派人保护着林老爷子,毕竟他老人家是辟风堂的精神领袖。
风和日丽,春天的风唤醒了花红柳绿,高鹏带着韦德先来到了老爷子的住所,看着那些兢兢业业的守卫,高鹏满意地点了点头,径自朝里堂走去,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进入辟风堂的内堂。
林娜也在,脸上未施脂粉,很清醒的样子,老爷子正抱着外孙。
看见他们进来,林大头放下手里的孩子,如释重负地说:“你终于来了。”声音像是从冥界透出地面,飘渺而真切。林大头鹤发下的刚毅脸庞隐隐写着驰骋风云,高鹏心里打鼓,韦德先的腿在发抖。
“爸……爸。”高鹏的声音有点颤。
林大头把眼睛从他们身上离开,抬头望着天井上四角的天空,感叹道:“我老了,也厌倦了。啊彪也走了,又何必逼人太甚,只要你能对林娜好些,辟风堂又能算什么?”他用手拍了下胸脯,顺了顺气,继续说:“可是真没想到……唉,我是真老了!”林大头的脸上有些黯然,眼里流露着无限的沧桑,和屋外的春色毫不相配。
他停下话语,咳嗽起来。林娜轻轻捶着他的背,眼睛却望都不望高鹏一眼。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我可以死,但是放过林丽和方宇的孩子吧。我知道现在我没有讲条件的资格,以前我也的确很对不住你。”他凝视着高鹏,眼睛完全失去了光彩,一个要死的老人怎么还会有更多的奢望呢?
“我……”高鹏第一次觉得说话困难,他感动于一个长辈的诚意,也明白他已无力翻身,可还是有些担心。
韦德先看见他的样子知道他有些犹豫,心里急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能留下后患。他偷偷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特制的消音手枪准备朝林大头打过去。
高鹏感觉到了他的异动,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快速的把枪夺到了手里。他还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倒不是他下不了狠心,而是他清楚只要方宇还在世界上一天,他就还要留着林大头的命。
突然林娜从林大头的靠椅背后拿出一把枪指着高鹏,高鹏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朝林娜扣响了扳机,一阵轻烟从枪口上飘过,林娜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缓缓倒在地上。
林大头吃惊的用手指着高鹏,嘴里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他蹲下身子,两道浊泪滑落下来,他抚摸着林娜的脸庞,慢慢的合上林娜的眼睛。捡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