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之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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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文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讲了。她才不需要这帮老笨驴给她上魔法课。她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强,他们打败过萨格拉斯吗?“好吧,我会找个接任者,把守护者的魔力全部传给他。”
那个人类咬着牙说道:“我们会替你找个接任者,就像当初挑选斯卡维尔的接任者那样,以及跟他之前的每个守护者一样。”
“不,我要自己决定,我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守护者的资格——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只知道站在这个林子里发表意见而让别人干活的家伙。”
“麦格娜——”人类又开口了,但艾格文一句都不想听了。
“我已经知道你的意见了,我会破例考虑一下的。”艾格文笑了笑,“我想这是在所难免的了。即使是愚者,千虑也必有一得啊。等接替人找好了,我自然会通知你们。就这样吧。”
不等宣布散会,艾格文就又传送回胸墙上了。虽然那帮老家伙的话没错,但她现在还是要履行她的职责。她又发了一遍追踪令,确保恶魔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样混进洛丹伦。
这些都处理好了——并没有恶魔,只有一些十来岁的小孩子沉迷于练习他们还不懂的法术。如果他们再玩下去,恶魔就可能真的被召来了,但她有办法在这之前把他们解决掉——艾格文传送到了暴风城,具体点说是聂拉斯·埃兰的家。
多年来,埃兰一直都是艾格文众多忠实追求者中的一个,但艾格文从来没有正眼看他一下。直到最近埃兰显示出了比提瑞斯法那帮法师更为卓越的才华,这才引起了艾格文的注意。让她高兴的是,埃兰对她一点偏见也没有,而且他的魔法也相当高超,还是国王兰丹·怀恩的宫廷魔法师。如果年轻几百岁,她也许会迷恋上那双青色的眼睛、那副伟岸的肩膀和那脸随和的笑容。
但她不会再年轻几百岁了,她没有兴趣,没有欲望,甚至不想去知道他对她的爱慕。年轻的时候,艾格文最喜欢招蜂引蝶,游戏人间,乔纳斯就是她的第一个情人,但现在她对男人已经失去了耐心。八百年的时光让所有的风花雪月、缱绻缠绵都化成了一堆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不值一提,而且现在她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兴趣了。
不过,现在的艾格文仿佛又找回了当年勾引乔纳斯的那套手段。她开始同埃兰搭讪,突然之间,她开始对埃兰所有的嗜好,包括埃兰对矮人音乐的兴趣都发疯似的着魔。
这些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让他跟她上床。
接下来的那天早上,艾格文知道自己怀了他的种。预知到体内的胎儿将来会成为一个男孩,她忍不住伤心了好一阵。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让她也成为提瑞斯法那帮法师的眼中钉。但即使如此,这个男孩也足以应付赋予他的任务。
艾格文离开了一脸沮丧的埃兰——这个男人不敢奢求什么,只希望艾格文能对孩子好点——离开了暴风城。之后的九个月里,她竭尽所能地完成守护者的任务。生下麦迪文后,她回到暴风城将孩子交给埃兰,同时宣布这个孩子做为自己的接替者。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吓着了。”艾格文痛苦地笑了一下。
“是的。”吉安娜说道。她曾与麦迪文并肩战斗——是他鼓励吉安娜与萨尔和兽人结盟,共同对付燃烧军团——但吉安娜没有想到这位哲人的身世居然这么龌龊。事实上,她对麦迪文了解的也不多,她只知道他死而复生,为了弥补自己的罪孽他竭尽全力消灭燃烧军团。
“这就是我告诉你这些故事的原因,”艾格文说道,“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典范,更不是鼓舞任何性别的法师前进奋斗的光辉人物。我只是个骄傲自负的傻瓜,让自己——以及整个世界——都断送在自己的权力和敌人的诡计里的白痴。”
吉安娜摇了摇头。她记得她跟克里斯托夫多次谈论过历史和文字之间的关系。真正的历史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的并不多,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偏好,史记作者总是希望读者知道他希望读者所知道的历史。吉安娜忽然意识到,她在安东尼达斯的图书馆里所能看到的提瑞斯法的历史如克里斯托夫所提到的那些史书一样,可能都因为作者的偏好而经不起历史的任何推敲。
突然,吉安娜感到脖子后面一阵刺痛。她站了起来。
艾格文也站了起来——这位老法师肯定也感觉到了什么。“结界法力加强了。”
让吉安娜觉得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告诉艾格文自己破解这种法术的能力,但艾格文居然察觉到了。看来,自己最初的猜想并没有错。
但是现在结界的法力越来越强了,吉安娜不由担心起来,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有麻烦了。”
“是的,——我知道这种魔法。说实话,真的没想到会再撞上他。”艾格文咳了一下,“我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来不及向艾格文问个清楚,吉安娜首先要确保自己可以穿透那个结界。她试着用了一个瞬间传送咒和穿透法术。她告诉自己这点疼痛是不会让她屈服的。
当然不会的,毕竟此前,它都是灵验的——她没有用穿透法术来传送这些雷霆蜥蜴,因为她想好好调查一下这片丘陵,然后再安顿这几百只狂躁不安的小家伙。吉安娜迅速闭上眼睛,试图消除这些疼痛。她转身对艾格文说道:“我穿不透。”
“恐怕是这样。”艾格文叹了口气,显然她可不希望和这个“小女孩”困在一起。
吉安娜也不希望这一幕发生。困在这种地方,她可没办法兑现自己对萨尔的诺言。
“你说你知道这种魔法?”
艾格文点点头:“是的,记得兹莫多尔吗?我碰到的第一个恶魔,也就是那个强占校舍的家伙。”
吉安娜点了点头。
“这个结界就是他的。”
克里斯托夫非常讨厌坐在王位上。
然而从理性上讲,他明白它是不可或缺的。领导者们需要向臣民们传达这样一种信息:俯瞰天下,唯我独尊。于是,一把样子恐怖而又高高在上的巨型椅子便将这一信息微妙而又自然地表现了出来。
但克里斯托夫还是不喜欢坐在上面。他相信自己必定会犯某种错误,必定会践踏到它的尊严。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缺陷——他根本就不是当领导的料。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细心观察身边的领导者,同时也在刻苦研究那些不在他身边的领导者。他同周围的人一样清楚:好的领导者所做的都是对的,而坏的所干的都是错事。但有一点他很早就明白了,那就是——骄傲自负的领导者必定不会长久。领导者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在所难免,但骄傲自负者的眼里永远都容不下一个错误,于是一场注定以自我毁灭或外界毁灭为结果的斗争必定会将这类人推向末路。克里斯托夫先前的主子——盖瑞索斯——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如果这位元帅肯听从自己或是其他六个人的意见,就不会盲目地跟那帮放逐者合作。正如克里斯托夫所料,不死族的那帮畜生背叛了盖瑞索斯和他的战士,为他铺筑了失败和死亡的道路。而那时克里斯托夫早就已经离开,奔赴更好的前程去了。
这是一个多么不幸的轮回!因为只有那些骄傲自负的人才会不顾一切地追逐领导者的地位。这个谜一般的难题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世上很少有出色的领导者这一难题了。还是个年轻学生的时候,克里斯托夫对这个难题就非常感兴趣。
克里斯托夫非常清楚他本身就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他对自身能力的高度自信是他之所以能够成为普罗德摩尔女王身边最器重的大臣的原因,但同时也是为什么他绝对不合适代替她的位置的原因。
尽管如此,他还是按照女王的吩咐做了,顶替女王的工作直到她办完那件荒唐可笑的差事。
克里斯托夫厌恶这个王位还因为它是一个该死的让人活受罪的家具。为了达到应有的效果,坐在上边的人必须挺直身子,胳膊必须放在扶手上,带着一副洞察世事的神情凝视所有发言的人。但对克里斯托夫而言,这么坐着让他的背难受死了。只有弯着身子斜着坐,他才能避免脊柱疼痛的困扰。但这样一来,他就好像坐在一个沙发上,跟王位应有的庄重威严相差甚远。
这是一个非常时期。克里斯托夫真不希望女王跑到兽人的国家里去干那些荒谬的事情,好像整个塞拉摩都比不上杜隆塔尔那些粗暴丑陋的爬行动物。
普罗德摩尔女王做了不少让人钦佩的事情。无论是作为一个法师还是一个王者,很少有哪个女性可以跟她媲美。虽然也有不少的女性统治者,但她们不是通过世袭继承的王位,就是通过婚姻得到的王位,还没有哪个像女王那样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和毅力走上王位的。尽管麦迪文首先提出了联盟的想法,但到今天为止,是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史无前例地实现了将人类和兽人联合起来的伟大重任。以克里斯托夫独到的眼光看来,普罗德摩尔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领导者,而他为自己能成为她最信任的大臣而倍感荣耀。
这也就是普罗德摩尔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袒护兽人的原因,克里斯托夫可以理解这点。在所有他接触过的和研究过的领导者中,唯一一位可以与普罗德摩尔女王相提并论的就是萨尔。他的功绩——统一兽人部落,解除恶魔魔法强加在兽人头上的枷锁,从而摆脱兽人低贱的地位——比普罗德摩尔女王做的还引人注目。
但萨尔只是兽人中的一支独秀。本质上讲,兽人只是一群没有开化的野兽,勉强能理解语言而已。他们的风俗习惯仍旧野蛮原始,他们的行为方式也粗俗不堪,让人无法接受。不错,萨尔在改造他们,他将从抚养自己的人类那里学来的一套近似的文明教给他们。但萨尔终究是会死的。等他死后,兽人身上那些所有学来的人性也会一同死去,回到邪恶的动物行列,回到萨格拉斯原先为他们安排好的笼圈。
普罗德摩尔女王当然不会听到这些话。克里斯托夫曾经劝过她,但最伟大的领导者都会有自己的盲点,这就是她的盲点。她笃信兽人应该与人类和睦相处,为此她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
也正是从那刻起,克里斯托夫预感到一个非常的行动即将发生。女王宁愿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杀死也不愿辜负那帮畜生的信任。而那些兽人——除了萨尔——都不会领她这份情。
如果是另一种环境,克里斯托夫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做他已经在做的事。每天醒来,他都会反思自己是否该这么做,而每天他都会从恐惧中醒来。从踏上卡利姆多——这片经过了战争和重建的土地上起——他就活在一种卑贱的恐惧之中,害怕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再次毁灭。除了商人海岸上的一个北哨堡,人类在卡利姆多的地盘就剩下东海岸沿线的一个小岛了。岛的三面都居住着那些畜生:好一点的就对人类不理不睬,漠不关心;糟的就虎视眈眈,满腔敌意。小岛的另一面是大海。
尽管他担心害怕,尽管他多次告诫,女王却总是偏袒兽人,损害人类的利益。她还口口声声称这将有益于联盟,称与他们联合比与他们分裂好。既便如此,最大的悲剧却在于她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