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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城市故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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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灵,我还把她当朋友呢。
  我深深的为我们悲哀着,我在骂百灵,人家的原配妻子何尝不是在骂我,将来百灵一定会去骂另外一个女人。
  我站在楼下好一会儿。
  他的宾利抹得雪亮,我还以为这是我的运气,我的汽车。
  我打电话到青年会去订一个房间,然后到一间小咖啡店去喝一杯咖啡。
  我喝了很久,一小时有多。
  我永远不会做一个好的情妇,我没有受过这种训练,你别说,每一个行业都得受训,我看不开,我会生气,我会悲哀,我尚有自尊,最坏的是,我即使不做一只宠物,我也不至于饿死。
  我做一只野生动物太久了,猎食的时候无异是辛苦的,但是却不必听人吆喝使唤,我为什么要忍受一个这样的男人?当然他不爱我,他不过是要证明他终于说服了我:女人都是一样的。
  有一段时间我愿意做他的家畜,因为我懒,张汉彪说得对。
  张汉彪!
  我打电话结他。
  “你在什么地方?”他兴奋的问。
  “咖啡店。”我说。
  “我来接你。”
  “不用,我早习惯了,”我说,“我什么都搬得动。”
  “可是你的东西很多。”
  “不多,新屋子里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我的。”我说,“一件也不想动,旧居也有限。”
  “你这样子的决定,是不是——因为我的说话?”
  “不是,”我很坦白,“你的话使我痛苦,但是另外还有些事发生了。”我说,“于是我决定做回原来的我。”
  “什么事?”他问,“告诉我行吗?”
  “我迟些告诉你,等我找到房子和职业之后才对你说。”
  “我的天!”
  “不会太难的,我以前做过,我们开头的时候都是没有地方住与没有工作做的,我可以从头开始,我是一个强壮的女人,男人恨我是因为我太壮,我才不要他们的帮助!”我说。
  “说得好!”他在那边鼓掌,“请打电话给我,我会到青年会来找你。”
  “好的,再见。”我说,“别退缩。”
  我付了帐,踱步到旧居去。
  他的宾利不在了。
  我打电话上去,没人接听,隔了很久,百灵拿话筒。
  “我现在要上来拿一点东西,请替我开门。”我说,“谢谢你。”我的声音很平静。
  百灵不是应被责怪的人,只有我自己才是可恨的。
  我按铃,百灵来开门。
  她穿一件晨褛,缀满了花边,这种晨褛是很贵的,一定是件礼物。
  我微笑。
  她说:“……这么晚。”
  “是的。”我说。
  我取出旧的行李袋,把我的衣物塞进去,我整理得很仔细,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要。
  百灵的神色阴晴不定,她笑问:“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都带走?”
  “是的,有纪念价值的,像这件大衣,是我念书的第二年买的,走了十家店才找到这件好货。”
  我想问她:喂,你是几时勾搭上他的?是那次在电梯门口吗?
  是他先约你,还是你先约他?
  他答应了你什么?你要他什么代价?
  “我那个吹风呢?”
  “在我房中。”
  我跟她进去取,闻到了他烟丝的香味。这种香味是历久不散的。
  我想说:百灵,至少我认识他有好几年了,而且曾经一度我很爱他,但是你,你简直是离谱了,但是生客与熟客是一样的。
  百灵非常心虚,她不住的笑,不住的挡在我面前。
  我说:“我付了钟点女佣的帐。”
  “是吗?我要不要还给你?”
  “不用了。”我说。
  我把两只大皮箱抱在手中,背上扛一个大帆布袋。那种可以藏一个小孩的袋子。
  “让我帮你。”百灵说。
  “不用。”我说,“这就是我搬进来的样子了。”
  她替我开门。
  “再见。”我说。
  “再见,你行吗?”
  “当然。”我说。
  我恨她,也恨自己。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我其实想咬她,咬死全世界的人,为什么没有胆量?如果吞声忍气是一门学问,我早已取得博士学位。
  我叹口气。
  百灵说:“明天我再与你联络。”
  “好的。”我说。
  我走了。
  在街上我等了很久的车于,一部好心的街车停下来,我挣扎着把箱子往里塞,然后自己上车。
  “青年会。”我说。
  人到了非常时期会有一种奇异的镇静与麻木,事不关己。非到事后才懂得震惊,然后那时候再淌泪抹泪也没用了,因为那些都已经过去。
  我一夜没睡,细节不用叙述。
  第二天一清早便去租房子,找到纪,很快看中一层,但要粉刷,马上雇人动手。
  然后找工人,分类广告被我圈得密密的,再托熟人介绍。
  张汉彪常来看我。
  两星期之后忽然想起:“喂!张,你不是说要回老家的吗?”
  他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要留下来看好戏——一个职业女性的挣扎史。”
  我照例的叫他去死。
  他当然没死,我也没有。
  张帮我迁入新居。我“失踪”已经两星期,没有再回旧居,也没有去那层“金屋”。
  我摊摊手,“人战不胜命运,看,厕所又对了客厅!”
  我们出去吃云吞面当晚餐。
  “后天我去见工。”我说。
  “祝你成功。”
  我去了。搭四十分钟的公路车,还没把化妆梳头的时间算进去。
  到了人家写字楼,把身分证交上去,人家说:“轮到你了,周小姐。”便进去接受审问。
  说的是英文。真滑稽,面试职员是一个中国人,一个英国人,问的却是英文。有点气结,答得不理想,只十五分钟便宣告结束,大概没希望。
  回家途中差点留落异乡。公路车五部挂红牌飞驰而过,我的意思是,如果该车站永无空车停下来,该车站为什么不取消呢?最后改搭小巴过海,再搭计程车回家,元气大伤。
  但总比半夜三更等一个男人回家好。
  张汉彪说:“不要紧,你一定会找到工作的。”
  “一定是一定,但几时?十年后可不行。”
  “别担心。”
  旧老板打电话来,真吓一跳。
  “干什么?”我问。
  “你在找工作?”
  “你怎么知道?”
  “整个行业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帮我吗?”
  “当然,珍珠酒店要请蛋糕师傅,你要不要去?”
  “太妙了!”
  “不要做亚瑟王!”
  “亚瑟王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亚瑟王微服出行,到农舍去,农妇留他吃饭,条件是叫王去烤面包,王烤焦了面包,受农州羞辱——你没听过吗?”
  “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哈哈哈……”他大笑。
  “你还在想念他?”张说,“因此戒指没还他?”
  “他是一个有气派的男人,”我叹口气,“自然,”我抬头。“不娶我实在是他的损失,不是我的!”
  张笑,“他可不这么想。”
  “那也是他的损失。”
  “如果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损失?”
  “世人会支持我。”我说。
  “他并不关心世人想什么。”张分辩。
  “那么我也没有损失。”
  “对了!”他鼓掌,“不要替他设想,他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替你自己设想。”
  我叹口气,“你的话中有很多真理,但是很难做到。”
  “过去的事总是过去了,”他把手插在口袋中,“想它是没有用的,老实说,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么干脆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我可以的,我绝对可以当没发生过。”我说,“生命在今日开始,昨日永远是过去,今天甚至是皮肤也不一样。”
  “但你的记忆会告诉你,你曾经做过什么,你不怀念?”
  “当然,那些名贵豪华的东西,”我微笑,“永远忘不了。你记得那张玻璃茶几吗?下面放满了好东西。名贵的图章石头,银粉盒,水晶镇纸,香水瓶子,金表,记得吗?”
  “我记得那只透明的电话——你从哪里找来的?”
  “只要有钱,当然找得到。”
  “还有那只透明镶钻石的白金手表。”他提醒我。
  “可不是!”我遗憾的说。
  “你倒是很够勇气。”他笑,“是什么令你离开的?”
  “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我说,“剩下一生的日子,永远要在那里度过,夜夜等那个男人回来——多么的羞耻与痛苦。当然我现在一直想念那件双面可以穿的法国貂皮大衣,但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一月复一月。
  我现在很出名了,行内人都会说起“珍珠酒店”那个丹薇周……
  张汉彪一直没有走。
  他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厂做工程师,他在我面前永远卖乖,他以为我搬出来是为了他那一席废话,那使他快乐,他认为他救了我。
  那聪明的驴子!
  但是我常常约会他。
  事情过去以后,我也弄不清楚我是哪里来的神力,那天居然背着三件大行李跑到青年会去。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永远找不到工作了,我可能饿死。我的天!但是我搬了出来。
  有时候我也觉得笨,至少那套手刻水晶玻璃器皿应该带出来的,我抛弃了一整个奢侈宝藏,真是天杀的奢侈。
  我储蓄够钱买了只烤箱,每天做一点甜品。我的
  “苹果法兰”吃得张汉彪几乎役香死。
  “丹,”他说,“这才是女人呵!”
  我用木匙敲打桌于。
  “男人!当你要求一个女人像女人的时候,问问你自己有几成像男人!”
  “我的天,又来了。”
  “老实说,我很喜欢煮食,但是找不到一个甘心愿意为他煮食的男人。当然我会煮食,我会煮巴黎美心餐厅水准的西茶,英国政府发我文凭承认的。”
  “我我我!自大狂。”他把苹果法兰塞进嘴里面。
  “你吃慢点好不好?慢慢欣赏。”
  “那么你为什么煮给我吃?”他问,“有特别意义吗?”
  “没有。”我说,“没有特别意义。”
  “那是为了什么?”张问。
  “你是我惟一的朋友,”我说,“有福同享,你总明白吧。”
  “那只方钻戒指,是他买给你的吗?”
  “是的,”我看看手,真是劫后余生。
  “在那几个月中,你到底花了多少钱?”他好奇。
  “我不知道,让我们忘了这些吧。”
  “你要去看电影吗?”他问。
  “与你去?”我尖着嗓子问,“当然!熟人见了会认为我们是男女朋友。”
  “我岂不是你的朋友?”他摊摊手。
  “不,”我说,“我们是兄弟。现在是你洗碟子的时候了,好好的洗刷,你知道我的要求很高。”
  “我知道。”他绑上围裙,“你有洁痹。”他说。
  他到厨房去洗碗,我在客厅看画报。
  没有客人来的时候,我很少开客厅的灯,张汉彪这浑蛋是我惟一的客人,所以你可以想象。

   
 
  
 

九 
 
  电话响了,“喂?”
  “丹薇。”
  我马上放下话筒,是他!
  “丹薇。”
  “打错了!”我说,挂上了话筒。
  电话又再响,张抹着手探头出来。
  张诧异,但是拿起电话,等了一等,他说:“你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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