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婚-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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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撞车,有人开枪。
这一条路,一时半会儿,是通不了了。
要去医院,他还得靠双腿。
不过,他知道,蝙蝠这会儿,自身难保,顾不得来杀他了。
“四爷!”铁手默默地跑在他的身边儿,用身边儿挡在了临街的一面,“对不起,我刚才慢了一步,让你受了伤。”
“别他妈说这种屁话!”
权少皇这会儿心都是透凉的,一句好话说出来,也特别不中听。
“四爷”
“没有谁他妈该为谁去死。铁手,你不欠我的。”
“不,我欠你一条命。”
“操!老子又没死,欠的什么命?”权少皇没好气的低吼。
身体紧绷着,铁手喉结上下鼓动着,说不出来话来。
耳边儿,全是奔跑起来的风声。
他想说的是,权少皇在许多年前,救过他的一命。刚才,又救了他下来。其实,刚才的第二枪,铁手是诚了心要堵枪眼儿的,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躲避,甚至已经想好了用什么部位用什么方位去堵。因为他与权四爷有一样的思量,怕误伤路人,因为他也是军人堵枪眼儿罢了,死不了。
可,权少皇
一念至此,他的嗓子眼里,有点堵塞。
看着他一路奔跑,一路滴在地面上的鲜血,铁手的视线有点朦胧,感觉一双眼睛全被蒙上一层鲜红的颜色。在那一层光线里,权少皇的形象如同英雄的浮雕一般,坚毅,刚强,韧劲十足,还带着一种只有他才能理解的——军人铁血,侠骨柔肠。
铁手看得很清楚。
刚才那第一枪,他完全可以选择避开,不用受伤。
可他却选择了停下脚步。
谁说他冷酷无情?
其实,他心里也有大爱。
*
医院里,气氛冷寂。
艾伦坐在走廊里,身体都僵硬了,脸上没有半点儿平时的不正经。小十三是随车过来的,小脑袋靠在艾伦的手臂上,小脸儿看着蛮镇定,可那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描绘不出来的害怕。而冷血,一双手插在裤兜儿里,来回地走动着,眉目里写满了担忧。
三个人,两大一小,谁也没有说话。
都在等待
“嗒嗒嗒”
很快,两串急切的脚步声儿传了过来,惊醒了沉寂许久的走廊。
看到满头大汗,面色冷鸷,气息不稳疾步跑过来的男人那一身的鲜血时,不仅小十三惊呆了,就连冷血和艾伦都怔愣了一下,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四哥?”
“老大”
一秒后,冷血惊心的目光又望向了铁手。
“老铁,出啥事儿了?”
小十三更是吓得够呛,小屁股像有弹簧般弹了出去,飞奔到权少皇的面前。
“父皇,你受伤了?谁打枪了你?手叔是谁干的?”
铁手动了动嘴皮儿,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权少皇紧张的声音打断了。
“她人呢?”
权少皇左手臂上的枪伤因为没有处理,一路滴着鲜血过来,血渍全淌到了身上,加上他跑动时的气血通络,搞得身上血渍斑斑,看着吓死个人。尤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艾伦,半句话都冒不出来了。
冷血喉咙梗了一下,“老大,你先去处理下伤口。”
权少皇眸色幽暗,哪儿顾得上自己?
大手摸了一下小十三的脑袋,他声音又沉又哑。
“到底什么情况?十三,你妈呢?”
小十三扁了几下小嘴巴,突地一把抱住了权少皇的大腿,二话不说,一个人失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儿很响亮,完全是嚎啕大哭,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般的爆发了出来。
小孩儿的哭声,惹得坐边上的艾伦,也忍不住双手捧住脸,低下了头去。泪水在她指间滑过,不敢抬起头来,让铁手见到她的脆弱。
喟叹一声儿,在孩子的哭声儿里,冷血捏了捏手指。
“老大,嫂子失血过多,胎儿保不住了。”
胎儿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他与小幺的孩子
脑子里‘轰’的一声儿,权少皇看着冷血,一动不动。
“她人呢?”
“刚进了手术室。她出血很多,得及时做刮宫手术老大,你别担心,小手术,很快就好了。”冷血尽管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像医生般劝解,“其实现在社会,非常多的女性都流过产,算不得多大的事儿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口要紧,不要感染了。”
手心攥得死紧,权少皇站在那里。
心脏,如同刀尖在蛰。
如果是自然流产,当然没有什么。
可他却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功劳’,他与小幺的孩子,完全因为他的粗暴。
深呼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扯了扯唇。
承认吧!
他其实没有不相信她,他只是嫉妒,只是在嫉妒
冷血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儿,扶住他的胳膊看了看。
“老大,咱们先去处理伤口。”
目光没有焦距,权少皇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完全没有反应。一双锐利的眸子,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鹰隼,有疼痛,有伤心,还有内疚与惭愧,整个人雕像般杵在走廊中间,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凄怆的气息之中。
良久——
他赤红的眸子,突地望向了脑袋埋在手心的艾伦。
“艾小二,你四嫂她说什么了吗?”
艾伦吸了吸鼻子,瞄了一下他的眼睛,又不安地闪了几下眼眸,眼皮儿垂下,不让人看见她刚才哭过了,更不敢去看铁手什么表情。
其实,她这会儿也在内疚。
都怪她,她发现占色脸色不好,竟然没有想到先陪她看医生。
自责之心顿起,她盯着脚尖,摇了摇头,小声儿地回答。
“四哥都是我不好,我看见占小妞儿脸色不好,还拉着她去花园”
“不关你的事!”权少皇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上满是哀恸,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眸底全是伤痛。
“艾小二,她说什么了没有?”
说什么了?
艾伦回忆着从锦山墅到这里的事情,小小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细小而沙哑,“四哥,她就说了一句话让我送她到医院。到了医院里检查,她知道怀孕了,然后小产孩子保不住了可是她,她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吗?
权少皇高大的身躯僵滞在原地,不知道该挪左脚还是右脚。
空气里一片窒息。
好像没有了可以呼吸的氧气。
又是一阵锦长的沉默——
他终于挪到了走廊边的休息椅边,缓慢地坐下来,面上表情沉痛,哆嗦着手掏向了裤兜儿里。可是掏了半天,却没有掏出他现在需要的香烟来。
烟,好像留在汽上了。
他双手抱住头,肩膀微动,人却没有再抬头。
好一会儿,等他红着眼圈儿抬头时,望向了铁手。
铁手不抽烟,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医院的楼下就有卖香烟的,铁手这会儿管不了那些烟是不是权四爷平时的喜好了,捡贵的买了一包上来,拆开包装抽出一支来递给他。
“四爷,我给你点。”
“不用。”哑着嗓子,权少皇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
啪!
火机燃了,火苗映着男人疼痛的脸。
冷血动了动嘴皮儿,想对他说,医院里禁止吸烟。可看着他的表情,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让人给他点烟,可权少皇点烟的手指,却一直在颤抖。
一次,两次
怎么都点不燃。
*
占色的眼睛,半眯着,头昏沉得像灌了沿。
然而,她的意识,却一直很清醒。
在这样儿的时刻,老实说,她有些讨厌自己的清醒,该晕厥的时候为什么不晕厥呢?面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她任由护士小组将她两只脚劈开绑在了手术台两端的支架上。
这种妇科手术的手术台,女人看到,总会心悸。
她也不例外。
双手搭在身侧,她小腹部的宫缩疼痛感抓紧了她的心脏,搞得心跳越来越快,额头和脊背上全是冷汗,在这样的疼痛里,她悲哀的知道,她还没有见过世界没有见过父母的孩子,正在慢慢地离她而去。
浅眯着眸,她看着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脑子里,却总浮现起男人高大凛然的身影。他是高高在上的权四爷,他不管看谁,那目光总是冷漠疏离的,不管对任何人,总是睥睨强势的。
可,知道他的孩子没有了。
他会怎么想呢?会内疚么?
她猜,一定会。
可即便她对他有怨怼,有委屈,占色依旧是占色。
她能冷静地分析出来,这一次的事故,要完全推到他的身上,并不公平。
首先,她作为女人,怀孕不自知,本来就脱不了干系。其次,事情也确实是因他而起,一次粗暴的车震动了胎气。接着,李婶儿为了她扭伤的脚细心煲出来的活血化瘀汤,今天她又喝了一次,肯定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最后,还是怪她自己。
身体不适,却以为是痛经,没有引起注意。
所以,这个来得意外,走得可怜的孩子,不止有一个杀手。事情太过巧合,单单缺少了一件,也许他都还能留在她的肚子里。
深呼吸一口气,她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儿。
一时间,其实很麻木。
没有心里准备,让她连疼痛都觉得麻木。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俨然用了他独特的方式让他的父母会永远记住他,因为,他决绝地离去,成了两个人心口上的一根刺儿,深深地蛰在了肉里,怎么都不容易拔出来了。
还有那个吻吧?
对她来说,无疑是另一根刺儿。
一会儿,她该怎么面对他?
是笑一笑,说没事儿?还是大哭大闹的质问,骂他是刽子手?
看着她脸上完全不同于其他流产妇女的表情,女医生生了怜悯心,温和的安慰说,“头胎自然流产的很多,第一次怀孕都没有经验,不会影响到你下次怀孕的,放心吧。”
听见了医生的话,占色扯了扯嘴角。
那表情,不像笑,又像笑,很是怪异。
女医生眉头挑了一下,对这个从进了手术室就始终不言不语的年轻姑娘突然就有一丝好感。大概见多了各种麻烦的女病人,见到这么个沉默的主儿,她的态度更好了几分。
“外头那个是你老公吧?看起来很关心你的。没关系,你们还年轻,再过两个月,又重新怀一胎,会比这个更健康”
外头的?
占色知道她指的是冷血。
她牵了下唇角,想给她笑一个。可那笑容还是比哭还要难看。
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她觉得喉咙口像有一把火在烧,嗓子眼儿都在疼痛。
于是,她索性不说话。只是配合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年轻夫妇啊,都没有什么经验,碰上这种事儿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女医生一边儿准备着手术器械,一边儿看着护士在给她清洗做术前准备,止不住嘴地唠了起来,以便减轻她的心理压力。
占色也只是浅笑。
心头,却在苦笑。
女医生在她肚子上搭了块儿手术布,“刮宫的时候,会有点儿痛,给你做无痛的”
无痛?
占色抬了抬下巴,黑眸深深,冲女医生虚弱地勾了勾唇。
“不用了就这样,直接做吧。”
“嗯?你不做无痛的?”
医生吃了一惊,望着她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