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色股香-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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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暖气,驾驶仓内外的温度几乎相同。除了彻骨的寒冷,人还犯困,但寒冷又让人无法入睡。那时惟一的温暖来自脚下的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善良的司机特意把它放到了王晓野他俩的脚下。小狗温顺地躺在下面,肉乎乎的身体偶尔动一下,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两个陌生旅人冰冷的脚,毫无怨言。整夜都在半睡半醒中与寒冷僵持着,惟有脚下的温暖不断地提醒王晓野:这只狗是个真正的天使!
朦胧中,黑暗渐渐隐去。再一睁眼,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银白色,天空在皑皑雪山的衬托下显示出沁人心脾的蓝,一种荡涤人心的洁净!车在山腰上缓行,远近的雪山延绵不断。突然,王晓野眼前一道金光一闪。只见遥远的蓝天之下,布达拉宫像个小小的积木在雪山中耸立,金顶熠熠生辉。他和张北凌激动得大叫起来。
司机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还有一百多公里呢!”
穿过风雪交加的黑暗,原来就是如此纯净、爽朗的光明!如此清澈、透亮的蓝天,还有如此圣洁、迷人的金顶!
他们终于按计划赶到了拉萨参加大法会。那时大昭寺内外坐满来自各地、身披猩红袈裟的喇嘛,周围密密麻麻的几层都是前来朝圣的藏民。王晓野站在一个可俯视大法会会场的房顶,他的的任务是陪同一名法新社的记者,而他自己胸前也挂着两架相机。
节日的氛围中已经酝酿着一种不祥的气息!喇嘛嗡嗡的低音颂经声中,突然响起一声藏语号令。王晓野还未反应过来,背上已经挨了一个喇嘛重重的一记闷棍,好在他的羽绒服起了缓冲作用,他晃了一下没倒。张北凌的太阳穴却被棍棒击中,顿时血流如注,眼镜跌落。说时迟,那是快!王晓野仗着对大昭寺内地形的熟悉,拉着张北凌五步并作一步跑下了一个木台阶,旋风般穿过大昭寺的天井,冲出一个巨大的木门,进入大昭寺广场。后脚刚出门,大门便“嗵”地一声关上。里面立刻传来巨石砸物的轰鸣。后来王晓野从电视中看到,院子里的那辆电视转播车已经被砸成了一堆烂铁。
大昭寺广场上,从会场逃出的人们惊魂未定,乱石就从寺庙两边的八廓街方向雨点般飞来。大昭寺广场上顿时布满乱石。大家赶紧继续撤退,随后的一幕更为血腥,武警用警棍将抓到的喇嘛打得头破血流,再推进警车带走。石块一阵阵袭来,这时武警放了催泪瓦斯,王晓野第一次“亲眼”尝到了瓦斯催出泪水的滋味。从远处看,寺庙和会场那边已是狼烟滚滚,几位政府和公安部的领导从寺庙的窗户用吊绳逃出险境……
风景不断切换:王晓野黎明时还冻缩在冰冷刺骨的风雪与黑暗中,到早晨就沐浴在灿烂、甜美的阳光里,遥望瓦蓝的天空下金光闪烁的布达拉宫金顶。可一到下午风景又变了,他突然置身于血腥的暴力之中!再后来,风景变成了旧金山的红色的大吊桥和伯克莱大学的草坪!在相对世界中,一切因比较才显示意义。
王晓野渐渐明白:黑暗不仅是光明的对立面,它就是光明本身!
与当年的黑暗和凶险相比,此刻的黑暗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吧!人的问题肯定是还没黑够,所有光明的来临被不断推迟。黑到了极点,光自然降临!不是说坚强的革命意志只能在困苦中练就吗?王晓野倒不乏这类经历垫底,而且每次困苦的经历就像磨出了一层老茧,使其意志更坚定,更耐打击,甚至屡屡从打击中激发出奇异的火花!我大江大海都过来了,还会在小河里翻船吗?就算翻了又如何?大不了被炒鱿鱼,也许又到了背着行囊去漂泊的时刻!也许该重游西藏了!反正现在无路可退,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不过这次的游戏可能真的玩疯了!”王晓野想,“可是疯子的快乐的确只有疯子才能领略啊!”于是他开始了疯狂的部署。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向安达森会计师行负责此项目的合伙人何镇洪提出了恳求,希望他在十天内完成平常需要一个月时间的追加审计。何镇洪是个留学英国的海归。
“这根本不可能办到!”何镇洪本能地脱口而出。
“我知道这在平常情况下不可能,但现在是非常情况下的非常项目,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同玩个绝话活!”
王晓野明白,安达森是全球前几大会计师行之一,他们的标准和必要程序一定要遵守,因此十天内完成作这种审计简直不可思议!好在何镇洪与王晓野已经数度合作,大家又是愉景湾的邻居,彼此惺惺相惜,所以在愉景湾广场喝下几瓶啤酒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帮王晓野度过难关。
何镇洪的工作当晚立刻开始。他手下的人每天工作近十六个钟头。为了力保其任务顺利完成,王晓野又打电话给何镇洪的上司,争取到更多的人手来帮忙。此外,他每天还打电话给何镇洪手下具体经办的项目经理,以把握每天的进度并随时解决问题。
但如何稳住郑雄也让王晓野煞费苦心!他向郑雄解释说,公司的经营业绩继续向好,为了将最新和最好的经营情况反映在招股书内,公司正在做追加审计。他把故事描述成公司主动要做追加审计,而非香港联交所逼着要做,这对郑雄的感觉大不一样,他反而觉得公司很透明,是为股民着想。由于追加审计,发行时间稍稍延迟约十天左右。郑雄听到业绩继续向好,而推迟只是十天,便没有太多怀疑。
他不得不几面作战!因为孙树和仍不愿合作,所以他除了每天给审计师打电话之外,还要给孙树和打电话。除了向他汇报鼓舞人心的最新进展,还不断要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当然,他和朱倚云必须保持热线联系。在这种非常时刻,他既要让这个女人温柔的声音松弛自己的紧张神经,又要通过她去给孙树和做工作,不断给孙树和提供充满希望的信息,同时了解孙树和的心理状态。
王晓野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打的是一场绝地反击战!
绝地反击是为了项目成功!可是成功了又如何?难道这就是幸福吗?幸福的标准是什么?幸福了又如何?难道幸福就是生命的终极意义吗?问题背后还是问题,可王晓野的生命就是在如此叩问中度过的!危机时刻,人的问题才最真诚。看似不得究竟,人却都处在创造“我是谁?”的漩流之中。漩流中的人犯晕,动作按照惯性不停,但是有的人晕着晕着就飘乎乎升华了,而有的人却晕得站不稳,倒了。王晓野的叩问在继续,行动也在惯性中继续,时而飘浮升腾,时而踉跄跌倒,风景在不断变幻。他想,他的风景就是他的命运。
终于,渤大机械那天传来消息:孙树和决定与王晓野全力配合!他到底是被理说服?还是被形势所逼迫?也许两种原因都是!ABF与渤大机械的合作既赚了钱,也与孙树和结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因此当孙树和真心与王晓野合作时,ABF的退股难题便迎刃而解。
追加审计在二月底完成。香港联交所这时也意识到该项目的成功对香港股市的重要性,便迅速为它安排了聆讯,并正式批准了其股票发行方案。王晓野的绝地反击险胜,他终于冲出了黑暗!
但冲出黑暗之后的风景是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请君入瓮 (1998年3月)
1.果然,冲出四面楚歌的绝境之后,王晓野立即跳入了另一个战场:价格之战。因为股票价格还没最后确定!也就是没有降下来!
去年金融风暴初见端倪时,人们还以为这只是来也快、去也快的热带风暴,因此当时渤大机械的股票价格基本按正常供需确定,即每股发行价5。80港元,市盈率8。1倍,总发行量2亿股,融资总额11。6亿港元。但现在已经是1998年2月,金融风暴已经肆虐整个亚洲,亚洲的所有股市都大幅缩水,人们都期待新股发行价低于金融风暴前的价。现在已经不仅是期待,而是郑雄和陈融的要求了。
郑雄虽然在华北食品的股票上玩了漂亮的一把,但他十分清楚其成功主要取决于华北食品H股的超低价格。尝到了一次甜头,郑雄自然希望类似的甜头接踵而至。如果渤大机械H股的价格低不下来,这个庄也没法做。如果庄家最初拿货的价格就很高,然后再炒的价格就会高得令人生畏,很难将散户吸引进来了。因为做庄的要点是:股份要高度集中,买价要尽量低!如果庄家因股价太高而放弃认购,项目又将陷入困境。但王晓野不敢轻易向孙树和提出降价要求,因为降低股价就意味着总集资额大幅减少,孙树和那刚刚振作的心情又会消沉,而他一消沉,上市可能又会变得遥遥无期!
王晓野只好对价格保持沉默,对谁也不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相反,他把大量精力都花在渤大机械上市的宣传上。通常上市宣传主要是为吸引投资者来认购这只股票,但渤大机械H股的认购已经由郑雄和陈融私下搞定了,宣传似乎是多此一举。但王晓野仍然热情地安排包括电视、电台、杂志、报纸的各种媒体,对渤大机械的即将上市高调宣传。一时间,关于渤大机械H股即将在香港上市的报导铺天盖地,标题醒目,如“渤大机械H股卷土重来”,“金融风暴之后的成功第一击渤大机械H股”等等。
这些密集的报导及耀眼的标题在香港股市经历了风雨飘摇的三个月之后尤其引人注目,不仅大量散户投资者留意到这只股票,连渤大机械所在地的省、市领导以及中国环保工业部的领导都留意到了有关新闻,而且都认为渤大机械给他们争了光,便纷纷打电话给孙树和表示祝贺。孙树和虽然也关注这些报导,但他认为这些只是上市过程中的正常环节。到了各级领导向他祝贺的电话连绵不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似乎有点不大对头,因为公司现在还没有上市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祝贺电话呢?孙树和由此感到了压力!既然渤大机械H股的上市已经家喻户晓了,那这最后的十几天就更得全力以赴,一定要百分之百地确保成功上市,否则孙树和将名誉扫地!
王晓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直不敢和孙树和谈降价问题,是担心惹恼了孙树和,令他再打退堂鼓。而现在一浪接一浪的媒体攻势已经将孙树和推到了无路可退的顶峰,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孙树和开始变得比谁都紧张了!他专门召集所有参与上市的员工开会,针对尚未解决的问题逐一讨论、落实。开完会后,他还不放心,又召集徐福生和朱倚云开小会,看看有什么遗漏问题。朱倚云提议,香港H股上市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不如请王晓野过来临场指挥,以确保万无一失。孙树和说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朱倚云赶紧打电话给王晓野,可王晓野香港和大陆的手机都打不通!打到他的办公室,秘书说他一天前就离开香港去大陆出差,但没说去什么地方。朱倚云找不到王晓野,心里就开始为他担心起来了,将手提电话的重拨键不知按了多少次,但每次听到的总是“用户已关机”那单调、机械的声音。
就在朱倚云发疯似地拨打王晓野电话的时候,当晚十点徐福生却接到了王晓野的电话。他说,“徐总,项目现在进展顺利,但就是有点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