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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大师语录-叶嘉莹从现代观点看旧诗(上)-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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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讲人简介: 
  叶嘉莹,1924年出生于北京17岁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20世纪 50年代任台湾大学教授,60年代,叶嘉莹应邀担任美国哈佛大学、密歇根州立大学客座教授。 
  1969年定居加拿大,任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 
  1979年回到祖国任教。 
  1989年当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 
  1996年在南开大学创办“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设立“驼庵”奖学金。 
  著有:《迦陵文集》十卷《叶嘉莹作品集》二十四卷 
  内容简介: 
  古典诗词是中华民族灿烂辉煌的历史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珠。《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它那自然、平实的语言,表现了古代人民质朴、纯洁的心灵。奠定了我国诗歌的现实主义基础,对后代文学产生了广泛而又深远的影响。《诗经》以四言诗为主,在艺术上采用了赋、比、兴的表现手法,朴实无华的语言,朗朗上口的音调,古典诗词中所蕴含的感发生命与人生智慧,今天依然让我们产生共鸣。诗中所描绘的流水、落花、雾霭、寒风,表达的都是人世间最美好,最真实的情感。 
  中国古典诗词专家、学者叶嘉莹教授做客《百家讲坛》,以诗化的语言为我们讲诗说词,本期《在文学馆听讲座》为您播出《从现代观点看几首旧诗》。让我们一同聆听诗歌灵动的音符。 
  (全文) 
  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文学馆。今天的《在文学馆听讲座》,我为大家请来的主讲人是国际知名的学者,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叶嘉莹教授,大家欢迎。叶先生少承家教,旧学根底非常深厚,她既是诗人,又是词学研究专家,终生致力于中国古典诗词的教学研究,从50年代开始,执教国内外大学,桃李满天下。到了现在叶先生本人都成了中国古典诗词诗意与美雅的一个象征。那么我在请叶先生的时候呢,叶先生说到你这儿来讲古典诗词,那么我就从现代观点看几首旧诗,那么今天演讲的题目是《从现代观点看几首旧诗》,我们欢迎。 
  两年前在《中华读书报》上,其实有人写了一篇文章,就叫她《从来不坐下来讲课》。从来不坐着讲课,我从1945年大学毕业到现在,还都是原则上都是站着讲课的,而且从来不准备讲稿,我都是临时任凭我自己的感发和联想来讲课的。因为我以为,诗歌所传达的不是一个死板的知识,而是诗人的他的心灵和感情的,一种兴发和感动,是当我在讲的时候,我伴随着诗人的兴发感动,把一个鲜活的生命要表现出来,以我的心灵、我的感情,我当时生活的环境,我当时所积累的阅读的背景,而通过了作品和古代的诗人,有一个心灵的这种交汇,而在这个心灵交汇之中,我还不仅是体会了古人的思想和心灵,而是在这种体会之中,当下影响了我自己个人的存在,这是学习古典诗歌的一个意义之所在。 
  很多年轻的朋友问我,在现在经济挂帅的时代,我们学习这古老的古典诗歌,有什么用处呢?这就是它最大的用处,不但使你有一颗不死的心灵,而且使得你的心灵在跟古人的那些个学问、品行、修养都达到很高的境界的人,不但有一种心灵的交汇,而且在这种心灵之中,体验到你自己当下的存在,提升了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当一个诗人,一个作者,完成了他的作品以后,如果没有读者给它这个美学的意义和价值,它只是一个艺术的成品。如果说杜甫的诗《秋兴八首》,这么好的八首诗,你给一个没有古典文学修养的人去读,他根本不知道,不知所云,不知道它的好处何在,甚至于不能够完全了解。 
  我既然是一个现代的读者,所以当我读古代的作品的时候,我的阅读视野,这也是从西方的接受美学来说,那是一个reading horizon(阅读视野),就是一个阅读的视野,我已经是站在我的阅读视野,来阅读古典诗歌了。大家都知道,《诗经》的习惯是把一篇诗的开始的一句诗里边的两三个字,摘出来当做题目的,因为它第一句是桃之夭夭,所以它的诗题就叫做《桃夭》了。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因为是两组诗合起来相对照的,所以我就把第二首诗也念一遍,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周代的诗歌,《诗经》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的总集,相传是当时的周朝的王室,他派了采诗之官到各地,因为当时分封地有很多诸侯国,在各地采择各国的风谣,就是当地的诗歌和民谣,采集各地的风谣,然后配合了音乐,可以看到每一个不同的地方,他们的民风,他们人民生活的一般的情况,这是中国最早的诗歌。 
  而这两首诗,它们所写的其实就正是在现实之中。我们人类的生活的最基本的两种感情,一个就是生之喜悦,一个就是生之忧苦,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两种基本的感情。生之喜乐,什么是人生最大的喜乐,人生最大的喜乐,就是我们中国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宜室宜家,男女的爱情,男女的婚嫁,生儿育女,种族的延续,是人生的最大的欲望,最大的快乐。就是这种快乐,这种快乐是由你生生不已的,生之欲望的追求和延续而得来的,而这种简朴的内容,它也用了最俭朴的表现的方式。夭夭,夭夭是少好之貌,既青春而且美好,他说你看那些桃树,桃花,桃之夭夭,是这么青春美好的生命。所以在这样青春美好的生命,在桃树之上,开出来这样鲜艳美丽的花朵,灼灼其华,灼灼所以从火字边后来写词的人。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是日出的江花就红胜火,所以灼灼两个字,正是写桃花红似火的这种形容,我所选的这些个诗歌的例证。我想大家已经发现了,都是与植物、花、草有关的内容,本来,古今的诗歌上写作各种内容的作品都非常多,我何以选择了咏花的诗呢?我们说诗,你为什么要做诗。先说一个诗歌的缘起,你为什么要做诗? 
  在中国南北朝的时代,有一位作者,写了最有名的一本中国古老的诗歌的批评的评论的一个著作,那就是《诗品》。是钟嵘写的,他写过一本书是评赏诗歌的专著,就叫做《诗品》。所谓品就是“品评”,他把诗歌按照他主观的评赏,他把它分成上、中、下三品,它前面就有一篇序文,谈到诗歌的欣赏与创作。他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是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我们中国向来以为宇宙万物的生成有阴阳二气,说是冬至的时候,冬至则阳生,当它到最冷的时候,阳气生发了,就由冷而转暖;夏至而阴生,夏至当天气最热的时候,阴气就生长了,天气就慢慢地转为寒冷了,就是这阴阳二气的运行,气之动物,它就感动了万物。所以春天的时候,万物就萌生,秋天的时候,万物就凋零。 
  所以还有一个中国古代的文学批评家,我刚才讲的这是钟嵘,。比钟嵘更早的中国还有一个有名的文学家,叫做陆机。陆机写过一篇文章,就叫做《文赋》,《文赋》里边就给我们举了两个例证,他说怎么样呢,他说我们就“喜柔条于芳春”,前面写的还有一句,“悲落叶于劲秋”。因为我以为万物的生长,有春天的生长,才有秋天的零落,所以我把春写在前面了。但是陆机其实是把秋写在前面的,他说什么使我们感动,悲落叶于劲秋,当秋天了草木黄落的时候,就引起人的一种悲哀的感觉。劲秋,那个秋风这么寒冷,这么强劲的,一阵寒风把树叶都吹乱,所以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当那芬芳美好的春天来的时候,你看到那冬天的僵硬的柳枝、柳条,纵然它没有发芽,长叶,但是你已经感觉到,它不像冬天那么僵硬了,它似乎随着晴暖的阳光而柔软起来了,所以喜柔条,然后它才发芽,它才长叶了,所以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所以才感动了人的情感,而形于是你就表现出来,“咏”是吟诗,“舞”是《诗经》说的,说是情动与衷,而形于言,言之不足啊,感情使你感动,情动于衷,你要用语言表达,你语言这么平白地说,你觉得这个真是不够意思,你要把你的感动怎么样呢,言之不足,故咏歌之,中国古代的诗人,都会吟诗,都会咏诗,言之不足,所以咏歌之,咏歌之不足,就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这是为什么,你看到中国过去的冬烘的老先生一边吟诗,一边还摇头摆脑的缘故,他觉得诗歌里边的这种情意,配合着诗歌的音律和节奏,他觉得这样才能够配合,才能够表现出来。所以说,摇荡性情,形诸舞咏,他不但有诗,他还有咏,不但有咏,他还有舞。这是诗歌的感发的缘起,其实《诗品》序里边讲到诗歌的缘起。除了前面这几句以外,它接下来还说了,是什么使你感动?你要写诗呢,除了外在的物象,这是外在的,外在的一些个形象,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草木鸟兽,何尝没有生命呢?我们不是说人为万物之灵,是与草木鸟兽是不同的,可是有生命这一点,这是共同的,有一种生命的共感。所以,南宋一个最有名的豪放派的词人,辛弃疾写过两首词,他说一松一竹是真朋友,每一棵松树,每一根竹子真是让我感觉到是像我的朋友一样;一松一竹是真朋友,山鸟山花是好弟兄,山上的每一个会啼的鸟,山上每一朵开放的花,山鸟山花都是我的最好的兄弟;一松一竹是真朋友,那山鸟山花是好弟兄。你说学古典诗歌有什么用,我先不说古典诗歌在我的忧患苦难的生活之中,给我的力量,就算对于环保来说。你如果知道,一松一竹是真朋友,山鸟山花是好弟兄,你怎么忍心践踏草地,戕害那些个植物和动物。所以学古典诗歌的无用之为用,其可贵之处,正在与此,我是说有一种生命的共感。 
  所以,人才会对于外物的花开花落,草长莺啼,都引起你一种生命的共感。可是一个人,你如果对于这个跟你不同类的生物,都有这种生命的共感,难道你不对跟你一样的人类,有共同的共感吗?所以孔子就说过,孔子说:鸟兽不可以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孔子说,鸟兽纵然是有生命的,我们也关爱它们,但是它不是你的一个同类,你不能跟鸟兽同居,共同地过野人的生活,你办不到,所以鸟兽不可与同群,这个大家都可以懂得我的意思。所以孔子就说,说人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一个人你不跟这个人类,斯人就是我们,所有的这些同为万物之灵的人类,你不跟这个人类,斯人之徒,就是人类这一群人,“与”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而谁与,谁与就是与谁。那么你跟什么在一起,你跟河马生活在一起吗,你跟飞鸟生活在一起吗,所以人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所以感动你的,就除去外在的鸟兽,草木以外,更使你感动的是什么?刚才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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