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颜凉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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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勾三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真的……没杀过人?”老白步步紧逼。
勾三看着老白半晌,眸子里的火忽然灭了,只见他轻轻切了一声,道:“你信不信的与我何干,随你。”
老白选择信了。他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磨练出的看人的眼力,勾三的眸子,够清。
“成,等杀害李夫人的凶手伏法,我就给你解药。”老白承诺道。
勾三闻言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不是自杀的吗?”
“啊?”这回轮到老白惊讶了。
勾三道:“我来那夜相中的就是她的屋子,本想等她睡下就动手,哪知我在房顶上趴了半天,看着她先是一个劲儿咳嗽,呕出了好大一滩血,最后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自尽了。”
面对勾三的言辞凿凿,老白眨眨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勾三见状,问:“那现在,你打算如何?”
“她为什么要自杀呢……”老白皱紧眉头,喃喃自语。
“也许是活着太辛苦吧,”勾三似回忆般,道,“我看她像是病入膏肓了,就算不自杀,恐怕也活不久。”
“那也好过自戕啊。”老白叹息。
“不尽然的,”勾三撇撇嘴角,“病死的也就死了,可若是这般去了,兴许还能在他人心中留下些痕迹的,再或者,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旁人的注意。”
“怎么讲?”老白觉得他话里有话。
勾三轻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才道:“我也就是胡乱猜测,准不准的不作数啊。适才我在那棺材里时,发现那女子嘴唇发黑指甲暗紫,像是中毒。”
“中毒?”
“对,如果是中毒而亡,那么死后很快就会出现这种症状,但若她不是因毒而亡,那么体内的毒素在死后几天内才会慢慢出现症兆。我曾在好几个新墓里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想……”
“嗯?”老白嘴上疑问,心里却也渐渐有了轮廓。
勾三轻叹:“左右也活不久,她也许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旁人注意,好揪出那个间接的凶手。”
老白恍然,之前李锤说梅清这一年来身子骨每况愈下,他也就信了。现在想来,如果真已经病得如此严重,又怎会查不出病因?恐怕是那日积月累的慢性毒药,渐渐要了她的命。而那梅清,恐怕也仅仅察觉到自己不是得病,至于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
见老白长吁短叹,勾三试探性的问:“还查吗?”
“查。”老白想也没想,立刻开口。一来,他答应了李锤,二来,他见不得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枉死,“明日午时,你到后院来找我,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如何行事。”
“午时?”勾三一脸苦闷,“光天化日的,我如何潜进来寻你?”
老白奇怪道:“你之前是如何潜入的,依葫芦画瓢不就成了?”
勾三嘴角抽搐:“大侠是不是把化功散的事忘了。”
老白闻言才反应过来,一脸歉意。
勾三扯扯嘴角:“在得到解药之前,我会与你寸步不离的。”
老白耸耸肩:“也好,反正后面的事还需要你出力呢。今夜你就在我房里委屈一下吧。”
老白说完欲走,却见勾三原地不动。老白微微挑眉,面露疑惑,勾三则朝着棺材努努嘴:“好歹让我先把洞补上。”
老白有些意外,可看着勾三重新回到棺材底下,不知怎的,嘴角却渐渐爬上丝笑意。
勾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三两下就将那木板牢牢的固定在了原处,老白好奇,却被勾三以祖传手艺不得泄密为由,搪塞了过去。
之后,二人蹑手蹑脚的溜回了老白的房间。李锤去了三夫人那儿,也带走了铺盖卷,结果老白房内就剩下一床被子,无奈,只得和勾三挤在小小的一张床上。
面对面,老白有些不自在。这和跟周小村同榻的燥热感截然不同,纯粹与陌生人过于亲密的不适罢了。
“喂,别来回动成吗,这被让你弄得四下漏风。”勾三把脖子往被里缩了缩,低声道。
老白被喷了一脸热气,又不能说“这是我家你给我老实点”,谁让他俩都是客呢。
“就是这么近。”勾三忽然咕哝着。
“嗯?”老白没听清。
“刚刚我和那女人,就距离这么近。”
“……”还不如听不清呢。
“对了,”勾三忽然话锋一转,“差点忘了问,你是谁?”
“现在才想起来打听会不会有点晚,”老白对于对方的后知后觉有些无语,不自觉间便报了真名,“叫我老白就行。”
“白,这家人不是姓李吗?”
“谁说我是这家的。”
“那你……慢,白?你是老白?”勾三终于想起了江湖这号人物,一脸惊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查案了?”
“你一盗墓贼不也跑这里来走飞檐?”
“呃,也对,这年头买卖都不容易做啊。”
“唉。”
寂寞的夜,两颗奔波疲惫的生意人之心,贴近了。
“话说,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啊?”
“不都说了等抓到凶手。”
“你这药不会提前发作吧?”
“幽兰仙子的药还没失灵过。”
“幽兰仙子?销声匿迹了十一年那个?”
“我困了……”
“喂。”
“记得明天早上把脸洗干净。”
“做什么?”
“我看着舒坦。”
“老白!我忍你很久……”
“嘘,你想把全院子的人都招来么。”
“……”
“反正我是客你是贼,我无所谓。”
“你改名叫老狐狸得了!”
勾三说完,气哼哼的翻身,再不言语。
老白不自觉的露出笑靥。言是非说他呆,说哪怕用上再多的生意手段他还是傻不拉唧的,伊贝琦说他迂腐,有时候一个框框就能把他自己框死,今儿,倒还是第一次听见人说他是老狐狸呢。
感觉不坏。
不知怎么的,脑袋里忽然出现周小村的脸。老白觉得可能是自己刚刚提到了伊贝琦,所以连带的想起了小孩儿。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山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这有些矫情,可老白却又克制不住,一遍遍思考这其实没什么意义的问题。
老白知道,自己是有些想念小孩儿了。也只有在这样黑暗的夜里,他才敢让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情绪肆意蔓延,才敢毫无顾忌的去释放自己的爱恋。如果,那份不正常的情感算爱的话。
次日清晨,老白和勾三是被一阵哀怨的乐声吵醒的。勾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下去,老白倒马上明白了,今日是把棺木抬往义庄的日子。
听完老白解释,勾三咕哝着:“都讲究早日入土为安,怎么还要放义庄里晾上一晾?”
“当地风俗吧。”老白也不甚了解,但多了义庄这一地,却给了他很大方便。
“白兄可是醒了?”门外忽然传来李锤的声音。
老白赶紧答道:“我在更衣。”
“哦,没关系,你且慢慢来。”李锤有礼道,继而在门外耐心等候。
老白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勾三。后者不明所以,很是纯真的眨了眨眼。老白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该如何向李大侠介绍你?嗯?”
勾三恍然大悟,赶紧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恢复了黑衣黑裤的行头,然后在老白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刺溜钻进了床底下。速度之快,简直是电光火石。老白下意识的用手比了比那床底的缝隙,巴掌宽罢了。此刻从外面再望,内里黑洞洞一片,露不出半点破绽。
老白在心中感慨了一下,盗墓圣手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之后,也赶紧穿戴整齐,这才让李锤进来。
李锤似乎没有休息好,略显疲态。但还是和老白有礼的寒暄:“白兄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有劳李大侠挂念。”老白客气的笑笑。
“真的么?”李锤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白大侠你的眼睛……”
“嗯?”老白眨眨眼,一阵微微酸痛中才想起来昨天挨勾三的那记铁拳。得,这会儿肯定跟泼墨山水似的。
“白兄?”
“哦,晚上起夜没看清,不小心撞门上了。”老白胡乱编了个理由。他总不能说是被从你夫人棺材里爬出来的家伙弄的吧。
好在李锤满腹心事,也就无暇去思考为什么门撞出的淤青能如此整齐圆润。
“白兄,三日后清儿便入土了,不知凶手一事……”李锤这变相催促很委婉,也很含蓄。
老白沉吟片刻,定定的看向李锤:“关于令夫人的被害,我想我已经知晓了大概。不过若想最终捉到凶手,还需要李大侠的帮忙。”
李锤闻言立刻道:“只要能抓到凶手,要在下做什么都行。”
老白满意的笑笑,之后凑近李锤,与对方耳语了一番。
听罢,李锤有些犹疑:“这样……就可以?”
老白点点头,给了李锤一个请放心的表情,然后郑重道:“不过,无论你在后面看到什么,都不可作声。哪怕那个凶手现行。”
“这是为何?”李锤不解。
老白抿了下嘴唇,才出声道:“李大侠,不想看清这山庄里的每个人吗?哪怕不是凶手,却也并不见得就适合放在身边。何人为真心何人为假意,还有大夫人究竟有没有与他人私通,我想通过明日一举,都可见分晓。”
李锤粗重的眉毛皱成了山,却终是认真的点了头:“好,一切就依白大侠。”
第19章 桃花铺惊魂(七)
前脚李锤刚出门,后脚勾三立刻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表情夸张的伸了伸胳膊腿儿,看来是缩得太久酸痛了。
“你刚刚和那人嘀咕什么?”勾三好奇的问。
“乱打听什么,听好你的差事就结了。”老白说着走到桌前俯身在案头的白纸上写下一串名录,然后挪开纸镇,把单子递给了勾三,“傍晚十分,拿着这些东西到义庄来找我。”
勾三眉头紧蹙:“狗血……纸钱……上吊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反正都是有用的,晚些到了义庄我再与你详说。”
“……”勾三看着单子,仍旧未动。
老白没好气的翻翻白眼,然后换上和蔼的微笑,柔声道:“勾三爷。”
“嗯?”勾三从昨夜起光被欺负了,这会儿一被叫爷,直觉回眸,表情甜美。
“再不去置办,您那武功怕就回不来了。”
“……”
甜蜜的恐吓里,勾三郁卒的出门卖苦力了。出门的时候还在想,怎么这化功散独独不会化掉缩骨功?
老白自然不知晓勾三的心理,况且此刻他也无暇顾及。待勾三走后,他搬了张凳子坐到了梅清的画像前,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似要把那一颦一笑的风韵统统刻进心里般。
傍晚,义庄。
现在想想,从误入这悦来居开始,一切就走了调。原本扑通的捉奸,变成了血淋淋的惨案。流年不利,老白只能想到这个词。
悦来居并不像寻常义庄那般,只是一亩空地,码满了棺材,而是真如同客栈似的,有前厅有后堂,有正房有厢房,而老白一开始所见的棺材聚集之地,则相当于通铺。可能是地方习俗吧,老白只能这样想。
李家是大户,梅清的棺材自然就选了悦来居内最幽静的一角,偌大的房间,有供奉香案,有祭拜的蒲团,而棺材,便躺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