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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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不能直接把潜意识反映出来,意识也不能使潜意识枯竭。潜意识总能通过诸如梦、笔误、险些做出的不自觉动作、本能反应等表现出来。人类所有活动中表现出的不安、害怕和胡思乱想也是潜意识的反映。但是应注意到,由于潜意识的特殊性,个体往往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分析了与潜意识有关的各种行为之后,潜意识才显现出来。
幻觉和想像不是一回事,但它们常常被混淆。幻觉产生于潜意识,而想像不是潜意识的直接产物。当我们想像一种情形、一次会面或是一个计划的时候,这是一种意识,许多机能都参与了这一过程,甚至智力和记忆力也参与了进来,而这两者显然不是潜意识的产物。而幻觉则是潜意识的活动,是我们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心理分析治疗的作用就在于在一个“迁移的关系”中,发现幻觉的性质。在这个与语言有关的关系中,潜意识的种种含义被表达,被重组。除了极少数的人,大多数人不作心理分析是很难,甚至是不可能了解自己幻觉的含义的。但是,生活和自我实现并不一定要了解自己幻觉的含义。幸运的是,并非所有的人都一切以感觉心理为中心,或是有把幻觉和想像混淆的倾向。这只是一个总体倾向。但是,不容否认的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这种倾向的影响。
自恋限制了人格的发展,自恋的人不能进入客体关系,不能接受他人,不能正确地认知他人,仅把他人看成自我的一种延续。这些现代病人们很容易意识到。但事实是,这种自恋心理很快就会进一步退化,于是主观生活变得更没有建设性,也更没有交流性。这时候,“自我色情”很可能就在内心占了主导地位,人的行为开始服从于感觉心理,外界稍一刺激,就立刻想满足这刺激引起的欲望。在那些未能整合自我心理的青少年身上,甚至是在大于25岁的后青春期青年身上都能明显看到这种倾向。在性生活方面,他们更重视冲动和原始的性欲,而不是生殖的性。有一个临床的例子:一位年轻的女士最近与她的丈夫的性生活越来越少了。而她的丈夫在接受询问时承认,他独自自慰所感到的快乐比和他妻子发生性关系时感受到的快乐更强烈。这个丈夫就是一个典型的无法从“儿童的性”中摆脱出来的病人。
现代人的主观世界也充满了矛盾。在主观世界里,不再有各种思想的撞击,而这种撞击恰恰是主观世界找寻出路的途径。主观世界退化了,在里面只有感情冲动。那些让人害怕的感情冲动被压制了,其余的则根据情况的不同被排除。所有这些都引起了不同程度的性功能紊乱。至于紊乱的表现则是多种多样的:从不停地换性伙伴直到性无能。情感不再与性息息相关,于是情感与内心混乱画起了等号。情感更不能付诸实践,甚至得不到表达。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主观世界,无论是感觉的主观世界也好,是思考的主观世界也罢,无论这个主观世界是丰富的、开化的,还是表面的、原始冲动的,对任何人而言,他的主观世界就是他的“参照”,从这个参照出发,他去生活,他去表现自我。
即使现代社会产生了对人的新的限制,但总体而言,物质生活条件的改善解放了现代人的身体。人们关注的中心因此发生了转移。当人们不必再为生存烦恼的时候,关注的中心就从现实世界变成了个人本身。在不久以前,好好工作,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并为这些感到自豪,人就会觉得生活是美好的。但是今天,人们越来越多地考虑的是自我实现和自己感到舒服。现代人变得越来越苛求,总是要求自己周围充满着感情和爱。这种对爱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得到满足,于是人们感到沮丧,而大量的冲突也就因此产生了。仅仅几年工夫,我们这个过于关注感情的社会就使人变得更加脆弱,更加优柔寡断:现在的职员已习惯于根据早晨看到的上司对自己的脸色决定一天的喜怒哀乐,现在的男人像女人一样容易哭泣,现在的学生看到不好的成绩在公开场合就会崩溃。对关系不稳定性的不安让人的内心世界一片漆黑。
人们常常混淆爱情和好感。爱情首先并非一种感情,它是面对确定的客体,主体感情生活的许多组成部分长时间互相融合的结果。而好感则是某一情况下,对于某一个人,人们最初的一种感受,这一感受可能很强烈,让人感到很幸福,但它并不必然是爱情。现代人的感情越来越不理性。人们对感情如此在意,以至于感情本身成了追寻的目标。生活条件的改善使我们对感情愈加没有抵抗能力,而“未表达的感情”
奥里旺斯坦(C。Olivenstein),《未表达的感情》,OdileJacob出版社,巴黎,1988。试图在内心生活里寻找出路失败以后,很有可能反过来侵犯主体本身。被压抑的感情导致人做出对自己(或是对他人)的本能而危险的举动:人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地“做”,而不去考虑这样做是否合适。
反对身体的体育体育运动在今天是被大力提倡的事,但是它并不能治疗心理障碍疾病。要保持高昂的情绪,只需要跑啊,跳啊就可以了。但是尽管现在人们常常用做运动的方式来缓解情绪低落,这个方法却是治标不治本。的确,在做了体育运动之后,人会感到精神饱满,但这只是体内分泌出的吗啡对人体器官的刺激而已,人并没有真正感到精神愉快。人们都了解那些一夜成名又迅速陨落的年轻的足球或是橄榄球明星吧,他们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可以很好地锻炼他们的肌肉,完善他们的运动技巧,但是,这些并不能让他们的身体成熟起来,不能代替“个体理想中的身体”产生的心理作用,不能整合性化了的身体。
体育运动不能让青少年摆脱儿童的心理特征。相反,它倒是有可能导致感情的不成熟,因为它会带来对自己身体的自恋。今天有的体育运动的成功与其说是竞争精神和社会团结精神得到了升华,还不如说是身体和感情惨遭分离。某些体育场里发生的致人死命的暴力行为是原始本能行为的再现。这些变态的行为背离了体育的精神,在这里竞争精神其实是“进攻性质的性”的变体。当球迷们开始博彩体育比赛时,体育运动的意义就已不复存在。这时候,比赛对手变成了敌人,球迷们的性欲具有了“杀人性”,他们恨不得“杀死对手”,竞争精神变成了要把对方消灭掉。不属于关系的一部分性冲动是孕育不出体育文化的。当我们把性冲动从关系中剥离出来,把它当成一个独立的机能时,其结果是可以预料的:同性恋式的暴力会再现。事实上,是社会生活纠正了某些人的同性恋倾向。至于正常的关系,它的作用在于让人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理想的、值得称道的同类,并努力与之竞争。
把他人当成对手是对他人尊重的表现。但是,一旦有了同性恋倾向,他人就不再有竞争的价值。而当人没有了值得征服的对象的时候,他的冲动就会表现为其原始状态,即进攻性的、残暴的状态。一直以来,每当社会上出现伦理文化未能有效加工改造冲动的情况时,文明就开始受到威胁。近年来发生了许多球场暴力,像比利时黑塞尔体育场惨案、英国舍菲尔德体育场惨案,这些就是典型的例子。
现代人犯过许多幼稚的错误,而以为只要把人集中起来,让人们对各式各样的体育运动感兴趣,就可以让人们成为人格完整的人,这是现代人犯的又一个错误。如果我们不能向年轻人提供社会的、文化的和心理层面上的计划,我们其实就没能帮助年轻人获得心理的高级机能(比如“升华”),我们所做的就只是发展了他们既被动又充满暴力的矛盾人格。因为他们感到的是“分裂的身体”(这是心理没有整合的表现),这使他们对自己没有信心。而缺乏自信心恰恰是进攻性性格的根源。
今天,我们已不再在体育场里疯狂地大喊:“跟我的身体说话,我的脑袋出了毛病!”现在,我们说:“跟我的身体的一部分说话吧,因为我不想要这个身体的全部。”失语的感觉心理爆炸带来了对体育价值的拔高(当然,还有对音乐价值的拔高,我们将在以后的章节里讨论这个问题)。而语言被消灭之后,身体自然也在劫难逃。在人们如此地在乎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是不是美丽、自己是不是感到周身舒畅的今天,这是怎样的悖论啊!当然,世界并非哑巴的世界,人也不是隐形人,我所想说的是,今天的社会潮流有“否认身体”的倾向。在西方,人们对于诸如佛理禅宗之类哲学流派的兴趣朝着“非体现”的方向发展,即向着“消灭身体”的方向发展。要思考,就得“从自身里出来,要透明”;思考不再是内心与上帝的对话,不再是对自我生存的深入发展。从这个角度看问题,我们就会发现,基督教是一种肉体的宗教——它是被“体现”着的。这一“体现”对于遗忘身体,或是消灭身体显然是一种障碍。失去了内在含义的体育运动其实是对身体的不尊重。比如说“蹦极”吧,现在这种运动在西方很流行。它的根源是什么呢?它本来是太平洋的某些岛屿上土著人的传统奥义传授仪式。当地的男青年要想让部落里的人承认自己是有男子气概的,必须用这种方式来证明——
当然,是在经过有目的的专门训练之后。然而在西方发达国家,人们似乎忘记了这一点,人们把它视为一种“纯粹”的体育运动,把它同它所依赖的文化背景剥离开来。对于柔道、瑜珈、唐手之类的运动,我们西方人也是这样处理的,在这些运动中我们把“精神”和“身体”分裂了开来。体育再也不是古希腊和罗马时代的体育了,它不再具有人文精神和社会意义。身体存在的惟一意义变成了要用它来“达标”,这是无助于儿童和青少年形成完整的身体概念的。值得注意的是,在今天,寻求“达标”的身体已经是青少年心理发展的一个阶段了。我们的社会“建议”所有的人都拥有青少年似的体魄,把这作为一种理想:最好永远拥有发育时的身体才好呢!正因为如此,身体没有了未来,而性也被固定在它最初的表现形式上了,即儿童的性(自慰、同性恋、恋童癖和偷窥癖)被抬高了。
在青春期,青少年的身体起了变化,无论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他们的能力都有了提高,这些都逐渐改变着他们的行为方式。这个突然新出现的、和儿童阶段完全不同的身体,以及它所带来的新的感受,有可能导致两种不同的反应:或者是自我的生理抑制,或者是冲动的行为。前一种人对行为有了新的可能性感到不安,想从中解脱出来;后一种人感到无法压抑自己的冲动,便屈从与这种冲动。总的来说,青少年既有全面体验这些新能力的渴望,同时又踟躇不前,于是,他们就有了多种运用他们身体的可能性。这时候,他们尤其想体验的是一个被文明化了的身体;如果他们不这样做,只注意身体本身,他们实际上就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的身体。
第1章 被消灭的身体被消灭的身体(7)
可能出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