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宫春艳-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言吟棣读完来信,直把他气得手足冰阴,脸儿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韦氏见他目定口呆,两手拿着信笺,竟是瑟瑟抖
起来。心中吃了一惊,他怎么气得这个模样,忍不住又急问道:“这信……是说些什么话,你……快说给我听呀!”吟
棣把信向桌上一掷,向她呸了一声,恨恨的说道:“都是养的好儿子好儿女,一对好宝贝做得好事,真把我气死了……”
韦氏不等说完,立刻大声道:“我的儿子女儿,当然是我的好宝贝,他们既做了好事,你这老头子还气什么啦!”
吟棣听她瞎七搭八的缠着,顿时火上添油,不禁把桌子一拍,大骂道:“你这老糊涂,真在热昏了。他们两个畜牲,
在外面荒唐得无天无地,现在校长叫我去陪他们回来。我是不愿意再瞧这两个坏种,我决不承认有这两个儿女,你要是
承认的话,我情愿死!我情愿死,这混蛋,真岂有此理,气死我了。……”
韦氏见他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说出这些话来,心中倒也大吃一惊,以为两个孩子在外面一定是闯了什么大祸,因
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边,把信儿拿在手里,瞧了一会,却是不懂信里的话,遂又把附来的报纸拿起,向吟棣问道:
“说不说给我听,就这样瞎跳什么,弄得我莫明其土地堂,孩子到底闯了什么祸,还有这张报是寄来作什么?你瞧过了
没有?……”
吟棣一见报纸,这才记得,原来自己热昏了,因忙一把夺过去,只见报上舞国春秋篇幅下一则新闻,用红墨水团团
圈着。他细细一读,就是舞客浴血记,内载龚半农唐友华由桃花宫溜冰场出来,因时在深夜,途遇强徒,击破头脑流血
等话。一时气上加气,更加大怒,向韦氏恨恨道:“你要听吗?我就告诉你,只怕你听了,也要气破肚子了呢?”说着,
遂一五一十的把详细的事告诉一遍,韦氏虽然非常溺爱儿女,今听了这话,觉得实在也太浪漫了,不好意思再来庇护他
们,一时想着友华每次来信索钱使用,心中倒也激起了愤恨,不觉冲口的骂道:“这……两人实在太不顾脸面了,怪不
得我给他们三百元一月零用,他们还尽闹着不够使用,原来他们都给男友女友瞎花,这真岂有此理!混帐!”
韦氏每月给三百元,原是瞒着吟棣一人,这时因为气急,无意脱口说出,不料一听到吟棣的耳中,这一吃惊,真非
同小可,立刻站起身来,两眼大睁,手指点着韦氏追问道:“什么?什么?你说的什么话?哦!原来你当我是木人吗?”
韦氏见一步一步逼过来,来势汹汹,一时深悔自己失言,倒也不敢发脾气了,只好退到旁边,低头无语。吟棣见她
不响,知道这事是实,心中好比割肉剜心还痛,胸中只盘旋着三百元一月,两人是六百元,这还了得。越想越气,越气
越跳,大声骂道:“唉!你,这个老不贤,娇养惯了他们……两个小孩子,每月竟要花到我家里一年用度。他用了一年,
我有十二年可以过生活,这样的花下去,简直不要我的老命了。这个我怎能答应,亏你还说出来,你……真在发昏……”
韦氏见他好像要和自己拚命模样,不禁也气急了,猛可的把茶几上一只茶杯,掷到地上,大声地回骂道:“事情是
已这样了,你难道还把我处死不成?儿子女儿不好,原该做父母的教导,你差不多像死人一般。平日见女儿比朋友还客
气,所以闹出这个事情来,你要责骂我吗?我先要和你拚命。”
韦氏说着,头向吟棣撞来。吟棣原是银样腊枪头,一见太太发脾气,竟把茶杯敲碎,这样闹下去,还是自己倒霉,
因此把气只好往屁股里出。这时仆妇们见老爷太太吵闹,遂也都来劝开。这一晚,吟棣哪儿睡得着,骂小棣,骂友华,
骂韦氏,骂半农,骂校长,骂学校,骂上海地方,整整闹了一夜。韦氏只不理他,后来再也耐不住,便对他道:“你什
么都骂到了,为什么不骂你自己呀?儿子女儿到底不是我一个人养的,你也有一半的责任呀!”
吟棣听了这话,终算不响了。第二天一早,他也不告诉韦氏,便悄悄的到上海去。他到上海并不是去陪小棣友华回
家,却是亲身到报馆里登了一则驱逐劣子劣女的广告。本想再到妹子家里去走一趟,后来因想自己儿女这样不肖,也没
有脸面去见人,遂又趁夜车回到苏州。韦氏早起。见他不别而行,倒整整耽了一天心事。起初还道他是到亲友家去,后
来直等到夜,还不见回家,韦氏又道,是出了什么岔子,心中真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一般,好容易到十点敲过,方才回家。
韦氏一见,急急问道:“你这人越老越糊涂了,为什么一声儿不响的就出去,直到这时才回家,你到底在哪儿?我瞧你
还是不要回来了吧!”
吟棣心知若实说了,她一定不依,因圆谎道:“你跳什么?我心里烦闷,是在城里吴苑吃茶听书。”韦氏道:“你
倒好安闲,那么校长既然有信给你,那你理应自己去走一趟,不然也该写封回信去,什么反到吴苑去吃茶,你不图做人
了吗?儿子女儿到底是自己养的,你也不许过分责骂他们。你不见你的妹子,为了没有儿女,来去的奔波,要找个姑娘,
他们到底为的什么呢?”吟棣听了,颇觉格格不入耳,但也不和她强辩,点头道:“我想明儿写封信去恳求校长,再饶
赦他们一次,不过你以后三百元一月,千万别寄给他们了,因为他们没有钱花,自然只好用功读书了。你若再不断的寄
去,那你不是爱他们,简直是害了他们呢!”韦氏听了这话,也颇觉有理,遂点头答应。从此小棣友华的经济来源断绝,
因此演出下面曲折离奇凄绝人寰的故事来。
小棣自从与卷耳饮酒谈情,心心相印,两人遂订为生死鸳盟。卷耳非小棣不嫁,小棣也非卷耳不娶。这天夜里,小
棣又到桃花宫舞厅来,平日都是小棣先到,不料那天竟是卷耳先到,卷耳也像小棣一般的站在门口,一见小棣,便先喂
了一声,从阶上一跳一跳的跑到小棣面前。小棣突见卷耳似黄茑儿般的跳来,心中倒是一怔。只见卷耳笑盈盈的伸出纤
手,和自己紧紧握住,好像有三五年不曾见面似的亲热,眉儿一扬,噗的笑道:“我晓得你这时要来了,你真像我手腕
上的标准表一般,一秒一分都不会错的。今天我们不用进场里去,场里人多,闹得人头脑胀痛,我和你说的话多哩!我
们还是拣个清静些地方去坐会儿,这里法国公园很近,我想和你到那边玩去。棣哥!不晓得你可能同情?”
小棣骤然听她叫自己哥哥,这还是数月来的第一次,心中这一快乐,直把他心花儿都朵朵开了。且又约自己到公园
去谈心,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立刻把她手儿摇撼了一阵,笑叫道:“妹妹,妹妹!你的话我敢不听从吗?”因为
是太兴奋的缘故,不免把手握得太紧些儿,倒使卷耳跳了跳脚,笑起来道:“轻些儿,我痛呢?”小棣这才意识到,忙
把她纤手放在鼻上温柔地闻着,卷耳笑了,小棣也笑了。两人并了肩儿,好像商量好似的同步到一家汽车行,说明地点,
两人便跳上车厢,那车夫就拨动机盘,向前直开了。小棣偎着卷耳,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样快一些,并不是
路远走不动。”卷耳听了,噗的一笑,瞟他一眼,把整个娇躯倚偎到小棣身上,微抬螓首道:“你的心就是我的心,那
还用说的吗?”
小棣只觉得她说话时,一阵阵细香,从樱口中送出,令人心神欲醉。时正盛夏,卷耳只穿绝薄纱衫,两人的腿儿并
排帖着,却不嫌其热燥,卷耳觉小棣的腿上发出神秘的电流,小棣也觉卷耳的腿上通来很肉感的滋味,两人都感到无限
底适意。直到汽车在公园门口停止,两人的腿儿身儿还是胶着似的不肯分开。车夫把车门开了,小棣这才理会过来,连
忙付了车资,先跳下车厢,因为卷耳穿着天蓝色高跟革履,足有五寸多高,恐她扳跌,连忙小心扶下。一面又到公园门
前,在小洞口放入两个镍币,下面就落下两张票子,让卷耳先走进去,自己随后跟入,因为门口是用铁盘转的,所以待
小棣进园,卷耳已走在七八步前了。小棣瞧着她的后影,在依稀月光之下,只见卷耳窄窄的腰身,肥圆的臀儿,配着嫩
黄乔其纱旗袍,里衬白纺绸长马夹,式样恰恰合着她的身子,背上亮纱眼里露着椭圆形的雪白肌肉。走一步,摇一摇,
好像洛妃出水,仙子凌波,真把小棣瞧得爱无可爱,他的灵魂儿几乎也被她直钩摄去了。正在目不转睛的出神,卷耳回
过头来,向他招乎。小棣这才清醒,立刻抢步上前,挽着她的臂儿,缓缓地向树叶荫下踱过去。卷耳静了好一会儿,方
轻轻叹口气道:“这几天来,我真被他们缠得脑昏极了,今天若不和您到这儿来散心,那真要把我闷死了。”
卷耳说着,回眸望他一眼。两人已走到一株大树下面站住,小棣手儿托着树干,凝视卷耳的娇靥,诚恳地道:“你
的环境我都已明白了,但是我要尽我的能力,想改变你一下子。你现在的生活,在外表瞧来,虽然是享用着过人的物质,
但内心的郁抑,和精神上的痛苦,恐怕也比别人要更深一层吧!像你这样娇花般的一朵,处身在这四周巨爪下的境遇中,
能够自己爱惜着自己身体,抵抗着每个魔鬼的引诱,保持着您固有的纯洁,这真令我敬佩极了。……卷妹!但是您若长
处在这恶劣的环境中,那终不是个事吧!我代你想,我可怜你,同时我也可惜你。”
卷耳自从厕身舞女,从来不曾听到这样体己的话儿。平日舞客待她的,都是好妹妹!亲姊姊的叫得怪响,底下的便
是我和你吃大餐好吗?开房间肯吗?这些在耳管里早已听得滚瓜烂熟。他们的目的完全是个两白主义,一个是爱我的脸
儿白,一个是要向我的身体上白揩些儿油。等他们的欲望满足了,转眼哪里还认得人,他们是具着兽性而来,却把我们
纯洁的女儿心,也当做是个兽类中的野猫野狗一般。需要了,摇尾摆头的追求,不需要了,你死也好,你活也好,还干
他们什么事!卷耳此刻想起一般舞客的对待自己,和刚才小棣的话儿相较,显见得小棣实是自己的第一个知心人,他们
是不关痛痒的只想把我身儿供给他们蹂躏,和小棣的主义是不同的啊!但想起前日小棣告诉我的那个小红,小红是他的
朋友,进一步说,也就是他的情人。小红是怎样的一个品貌呢?这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小棣既然是个学校中优秀份子,
他的女友,当然也是个学校的姑娘。小红的失踪,引起小棣万分的懊恼,好像若有所失的情景,那小棣痴情可见,小红
品貌也可想,而且她的身份和我的身份相比,我当然是及不来小红。现在他没有了小红,我虽然要安慰他,但他又怎能
委屈迁就我呢?想到这里,自己心中虽然要向他感谢和安慰,一倾吐自己胸怀的衷情,但一时却无从说起。他的深情,
我是感激的,但小红回来了,我又将怎样呢?因此更觉伤心,那眼眶儿一阵阵地红起来,明眸里含满了晶莹莹的泪水,
无限温柔而又无限哀怨的凝视着小棣,竟真的滚下泪来。小棣见她听了自己话,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