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宫春艳-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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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儿和华儿是很可造就的人才。我希望华儿去劝劝你哥哥,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厚望呢!”
若花道:“一个年轻的人,喜欢娱乐,我倒也并不反对,不过终不要入迷才好。这些事也不必说它了,现在最要紧
的,就是哥哥方面,怎样可以使他取消这个启事呢?”
可玉道:“刚才我在校中已瞧过报,仔细研究他所着重点,并不在前半段,却是着重在后半段。今天我们报呢?”
若花听了,忙在书架上取过报夹,交给可玉。可玉翻出那个启事,指给若花友华瞧道:“你们想,他如果要真心的驱逐,
他的启事,”登到自即日起,脱离父子父女关系,特此声明。这样不是就可完了吗?他现在还要添上“所有小棣友华在
外,如向诸亲好友招摇撞骗银洋钱钞等情,鄙人概不负责,特此声明。”这一段,你们就可以见到他的心肝,是专门注
重这概不负责四个字。他的意思,即是小棣友华有正经用途,向我们亲戚那里挪移的话,他也归到招摇撞骗名下去了。
他自己又不是老骗子,什么他自己生的儿女,却防他们专门会向人家骗钱花呢!况且既然声明脱离,以后儿女行为,当
然不负责任,也更何消说得。我知道他所以要郑重声明,就是完全为了肉疼金钱;所以这个启事,上面登的驱逐,和结
交匪类,终日游荡,都是不成问题。只是不舍得金钱,这倒是真的。“
可玉说到这里,又向若花问一句道:“你想我的话儿,可有挖苦你的哥哥吗?”若花给他细细一解释,觉得这话倒
是不错。哥哥平日的行为,说也可笑,连买大饼油条,他都不舍得吃,宁可饿着肚子,口里咽清水。做家的人原也有,
但像哥哥这样身分的人,竟做家到如此地步,那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出一个吧!一时又想起这次回母家,见哥哥头上那顶
西瓜皮小帽,差不多还是讨亲那年买来的,直到现在算起来,整整已有三十个年头,帽子变为古董,他的人也要变成老
古董哩!我前星期瞧一部小说,里面描写守财奴的鄙吝,真是形容毕肖,我以为作书的写写罢了,谁知世上竟果有其人,
且又是自己的哥哥,这真也可笑可叹……“想到这里,便点头笑道:”照你这样说来,这个事儿,现在且暂时不用和他
说去。我若和他去说了,倒好像是我不放心棣儿华儿挪移我款子模样,要向他问着落负责任去了。“
可玉点了点头,又向友华说道:“我想这是你爸爸怕你们浪费得太厉害,所以才登这个报,哪里自己至亲骨肉,真
的会驱逐吗?华儿!你放心回校好好去读书,你如要钱使用,也只管到我这里来取,将来我自会和你爸爸算帐,我是他
的妹夫,他是我的舅子,还怕他赖到哪儿去?就是他不承认。我也没有儿女,银钱多了什么用,内侄儿女和自己子女,
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结交匪类的罪名,不但你爸爸受不住,就是我做姑爹的也担待不起,请你要好好关照棣儿,叫他千
万注意,别的都不要紧,我也知道你们不会坏到怎样地步。唉!这种事也只有你爸爸想得出做得出。”
友华听姑爹这样恳切的话,直把她感激得淌下泪来。回答道:“姑爹姑妈放心!侄女儿自当通知哥哥。但侄女是个
女孩子,哪里来什么匪人做朋友。就是哥哥,他也很谨慎,我平日瞧他也并没有不三不四的人轧在一道。对于这一层,
姑爹尽可以放心,不用担忧,您瞧着吧!侄女是决不连累……人的,……”友华说罢,便起身要走模样。若花忙道:
“你慢着走,晚饭吃了去。本来也得住两天,现在暑假近了,想你要预备功课,我也不来留你了。将后放了假,你就住
在我家,我也正寂寞,就给我作个伴。你爸爸现在正是火头上,我也不去说情了,迨后气平了,自然一说便没事了,也
许他自己也会懊悔哩!”
友华道:“姑妈的恩情,我是非常感激,并不是我不肯在这儿吃饭,因为哥哥虽没同来,哥哥的心里也非常难过,
我想早些儿回去,使哥哥也好放心了。”可玉点头道:“华儿的话也不错,那么也不同你客气。佩文!给华小姐讨车去。”
佩文答应自去讨车,这里友华向两人鞠了一躬,作别出来。见佩文把车讨好,友华遂跳上车子,让他拉回校去。小
棣回到宿舍,向床上一躺,心里便好像有许多把尖刀在戳,还要痛苦难受。他想,我和卷耳的爱情,昨天夜里,已是很
明显的暴露出沸点以上的程度,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我的第一步计划,就是暑假回里,先和妈妈说,再叫妈妈
和爸爸说。现在冷不防晴天一个霹雳,竟把我粉红色的梦想打破,这第一步计划,是再也没有实现的希望了。卷耳虽然
不要我经济上的援助,但她思想可自由,而身子却不可自由呀!我应用怎样的办法,来完成我俩爱情圆满的结果。我明
白我俩的前后左右,必有伸张巨爪的魔鬼,阻碍我们爱情的进展!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屈服,我们须抱着大无畏的精神,
来向四周恶劣的环境奋斗吧!挣扎吧!
小棣想到此,眼前放出了一道光明,他猛可的站起,他最好这时立刻见了卷耳,让他拥抱在怀,痛痛快快的诉一诉
自己胸中的哀怨!境遇的惨变!他知道卷耳决不因自己被爸驱逐而转变了爱的方针,他知道卷耳一定会安慰他空虚的心
灵,鼓励他颓唐的精神,振作他坚强的意志。……他脑中只映着卷耳含了浅笑的倩影,他已不顾一切的到卷耳家里去了。
卷耳住的是贝叶里十五号,小棣虽然早已知道,却是从未去过,今日突来这个不速之客,不但贝叶里的阿金姐心里
所想不到,就是那和小棣订鸳盟的卷耳,也是做梦都不见得思忖的。这时阿金姐和卷耳并众姊妹,正在客堂楼上大家满
满坐了一桌吃午饭,忽见女仆匆匆奔上来叫道:“李大姐!楼下有一位西服少年,他说姓唐,和小姐是个亲戚,他特来
拜望小姐,可要叫他上来吗?”
阿金姐听了,心想,卷耳从来不听见有什么亲戚,现在怎么倒弄出西服少年的亲戚来了,因怔怔向卷耳望着,是看
卷耳怎样回答。卷耳一听,心中也觉奇怪,自己只有舞客熟悉,哪里有什么亲戚,凝眸沉思一会,忽然想起姓唐,莫不
就是小棣吗?顿时喜上眉梢,又见阿金姐怀疑神气,遂眸珠一转,这就有了主意,自语道:“不是我表哥吧!”
说时,早已放下饭碗,跑到厢房间窗口,低头望到客堂里一个少年,果然正是小棣,因招手唤道:“表哥!真的有
几年不见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快到楼上来坐吧!”阿金姐听卷耳这样称呼,且这样认真神气,倒也信以为真。便站
起来,走到扶梯口,齐巧卷耳从厢房出来,跳着脚儿笑道:“妈妈!真的是我表哥来了。”阿金姐见她这样孩子脾气,
愈加不疑她说谎,因道:“你表哥一向是在哪儿做事?此刻怕还不曾用过饭吧!如要吃饭,可叫老妈子到厨下搬去。”
阿金姐为什么对于卷耳,竟这样优待呢?这当然有个理由,卷耳已成为一个舞女中的红星,且各舞报上都捧她为舞
国皇后。阿金姐在她的手里,亦早已获到十倍的代价,所以当她是个活元宝看待,平日固然一点不肯得罪她,但却也一
点不肯放松她,原因当然是怕她逃走,所以对于她结交的人物,是非常加以注意。卷耳为了要避免她的注意,小棣既冒
亲戚而来,所以她圆个谎,便说是自己的表哥。这等急中生智,卷耳的聪敏,也可见了。卷耳听阿金姐还要追问,正欲
回答,那仆妇却已带领小棣上来。卷耳且不回答,先笑盈盈的替两人介绍道:“表哥!这位是我的妈妈。”
小棣见卷耳这样说,早已会意,遂向阿金姐行了一个四十五度的标准礼,温和的叫了一声妈。阿金姐细细向小棣上
下一打量,觉得服饰固然是很漂亮,容貌更是风流潇洒,这样一表人才的小白脸,向自己喊一声妈,这实在还是破题儿
第一遭,心中这一欢喜,全身骨头就轻得没有四两重,嘻嘻笑道:“这儿地方脏得很,快请里面坐吧”
卷耳假意不理会,又笑问小棣道:“表哥!你在汉口也有五六年了吧?那年我到上海来,和你还只有这么儿高,后
来姨爹就带你到汉口去了,现在姨爹身体好吗?几时到上海的?你可有毕业了?”小棣听她滔滔不绝的问出这许多谎话
来,心知她是要瞒众人耳目,又好笑,又佩服她口才伶俐,因也照着卷耳的问话,一一回答了。卷耳瞟他一眼,嗤嗤的
一笑,又向阿金姐叫道:“妈妈!我这个表哥,他的妈和我妈是嫡亲的姊妹,可惜我的姨妈是早年就殁了。所以我们这
一门亲往来就生疏了。”
小棣道:“表妹!那倒也不然,这都因我们住到汉口去的缘故,若不是这样老远的住开,我早已来瞧你了。……”
卷耳听到这里,早已接着道:“啊呀!我这人真要发昏了,表哥这样远来,饭也忘记叫你吃了。”小棣道:“我已用过
饭了。你别客气。”阿金姐听他们琐琐屑屑的谈着,料想都是真话,因向卷耳道:“你陪表哥还是到你房中去坐会儿吧!
人家老远的来瞧你,也是他的一片心。……”说到这里,又向小棣笑了笑,便回身到西厢房去。卷耳知道阿金姐是要吸
鸦片烟去了,因也很亲密的喊道:“妈妈!你自己请便吧!宴息我再叫表哥来请安。”
阿金姐听她这样说,乐得根根骨节酥麻起来,回头向小棣又说声少陪,便狗颠屁股似的自到房中去过瘾了。卷耳回
眸向小棣嫣然一笑,遂携着手儿到自己房里。卷耳的卧房是在东厢房,她随手把门帘放了。小棣见房内陈设,全是最新
式克罗米骨子的西式木器,上有一张灿烂的铜床,上悬紫罗纱纹帐,下首一张红木炕榻,壁上都挂满卷耳各种跳舞姿势
的相片,有化妆扮着黑猫的,有古装扮天女的,有半裸舞若蛱蝶,有全裸披着草裙。舞态各各不同,装束张张美妙。中
间玻璃圆台一只,傍围单人沙发三张。
卷耳见他站在壁旁,抬头赏玩不已,遂向梳妆台抽屉内取出一叠照片,一面把绿亮纱的窗幔移拢,一面拉着小棣在
靠窗的长沙发上并肩坐下,笑对小棣道:“哥哥!你喜欢舞照我给你这里瞧好了。这里一共十二张,是我最近摄的,有
几张我嫌他光线不透,哥哥!你藏着回去瞧吧!最好每一张里请你给我题上几句诗,你能答应吗?”说着,便把一叠照
片,都给他藏在西服袋内。小棣见她真的亲亲密密叫自己哥哥,真是欢喜得心花儿都开了。因握着她玉手儿笑道:“妹
妹!这我哪里会不答应呢?”说到这里,又放低声音道:“妹妹,你真好聪敏,我真佩服你的口才呀!”
卷耳听了,粲然一笑,望着他道:“你今天这时候怎的有空呀!”小棣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失了笑容,无限心事,
陡上心头,不觉叹口气道:“妹妹!昨夜我和你别后,我心中是多么的兴奋,我本想暑假回里,和妈妈商量,进行我们
的婚礼……不料今天报上一瞧,这好像是个狂涛,竟把我的理想打得粉碎,现在,……”说到这里,眼皮儿慢慢红起来,
两眼凝视卷耳,却嗫嚅着说不下去。卷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摇着他肩儿紧紧追问道:“你报上